1、暖海 ...
-
像是从深水中被捞出来一样，十七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逐渐复苏。
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尖叫声和哀嚎声，周围人看到他像看到怪物一样，在疯狂地逃跑。
四周都是火光，还有烟雾，像是世界末日。
再然后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
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
一个男人拥抱了他，被他杀死在怀里；
一群怪物臣服在他的脚边，喊着他“吾主”；
一颗星球上的霸主彻底被污染毁灭，人类不复存在……
用脚想也知道，他是毁灭世界的BOSS。
头很痛。
周围传来了水流的声音，有人在使用水龙头，一股难闻的味道传到他鼻子里，是排泄物发酵代谢后的产生的臭味。
他在厕所里。
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
如往常一般，每次灭世之后，他都会重生，回到自己十二岁生日那天，回到自己所处的孤儿院，噩梦一般的人生又重新开始转动。
生日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也就只是被霸凌的一天罢了。
他现在应该是被那群人踢在墙角，疼痛使他闭上了眼睛，那群霸凌者准备朝他身上泼水。
被霸凌这种事，年少的时候不适应，现在都已经活了几十年了，经历的人生加起来都可以步入老年了，他已经慢慢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他睁开眼睛，那双曾经害怕的眼神里满是镇定。
在他眼前，为首的人叫零五，他是这批试验品里最大的孩子，也是孤儿院里的小霸王，拥有不少的狗腿子。
那人面目狰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出一只脚，踩住了十七的胸口，而后招呼两个小弟拿着桶朝他身上泼水。
水如约而至，还好现在是夏末，冰冷的水打在他身上，还算是能忍受的程度。
只是这只脚……
十七往自己的胸口上看，眼睛还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冷静。
虽然他最后会成为最终BOSS，但此时此刻的他并没有觉醒任何能力。
他没有和面前的小霸王谈判的资格，零五毕竟是孤儿院里最强大的存在，在异变还没大范围扩散之前，对方就已经拥有了B级的异能。
异能，是他们作为试验品的研究内容。
人类通过某种手段拥有超出常理的能力，按照能力等级划分为S、A、B、C、D，现在孤儿院里大部分孩子都有异能[天赋]，或者已经觉醒了D级的异能。
只有零五最特别，在长期的实验之中，他已经拥有了B级的力量。
现在和对方对上，没有胜算。
到不如想想如何让自己受的伤少一点。
毕竟现在可是真的很痛，之前的伤还没好，又被踹了几脚。
他都觉得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
真的不知道，第一次活着的时候，是怎么熬过这种情况的。
零五似乎也发现了少年的异常。
太可疑了。
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就是很奇怪。
他对少年一贯的印象是懦弱多病，没事就会掉眼泪，眼睛里总是水汪汪的，被欺负两下就会很害怕，像是受惊的猫。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少年似乎变了。
太冷静了，冷静得让他有点发怵。
就像是被人夺舍了灵魂。
他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发怵有点不爽，又用力踩了十七胸口一脚，“装什么成熟？还不肯吱声？把今天课上老师奖励给你的‘代金券’拿出来。”
十七知道他在说什么，对他们这群只有编号的孩子，孤儿院里商店的东西都要靠“代金券”来买，而代金券只会奖赏给优秀的孩子。
比如说他这次考了第三名。
可是每次他有了那么一点代金券，都会被他们抢走，如果不给，就会变成现在这样。
当然，就算给了，也可能因为其他事情，也演变成现在这样。
他就是整个孤儿院里最底层的存在，谁都可以来踩两脚。
毕竟没有人会在乎一个没有异能天赋的孩子。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很多谣言，那些谣言足够这群青春期的少年把所有年少的躁动转化成武力降落在他身上。
他抬起头来，对上零五的视线。
对方张扬，高傲，不可一世。
曾经的他会很在乎这点钱，为了这点钱遭受了很多殴打。
然而现在的他不在乎了。
他活了很久，见识了很多不一样的世界。
在他眼中，零五究其一生，也没办法走到什么很高的高度。
于是他就这么盯着零五，把口袋里的钱拿了出来。
一共五张，他全部塞进了零五的口袋里。
尽管被人霸凌，被踩着胸口，他似乎才是这里最镇定自若的人，他开口说，“我知道了，给你。”
面对这么顺从的十七，零五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似乎有些不爽，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十七的态度有些太可怕了。
“喂，怎么和我说话呢？”他又踹了一脚。
这一脚让十七觉得自己可能又要再度昏迷过去。
他知道，对方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他。
重生了这么多次，不管用什么态度，零五都不可能直接放过他。
这一顿打还是要挨。
他有些无奈，顺从地闭上了眼睛，身子一侧，躺在了一堆脏水里。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们要打就打。
旁边的小弟有些慌张，“五哥，他好像已经要失去意识了。”
“啧，还是不经打。”零五又踢了踢他的腹部，“怎么？真昏过去了？”
十七没有理会，他身上很疼，针管、斗殴、自残，各种情况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不少的淤青。
活下来对曾经的他来说是种永恒的折磨。
现在被打，那些疼痛又真实地被唤醒，五脏六腑都要散架，让他感觉自己落入了无止尽的黑夜里。
他觉得自己应该再躺个一分钟左右，面前的人就会走了。
结果果然如他所料，在零五踹了他几次没反应之后，对方朝着他吐了口口水，而后摸着口袋里的代金券，吹着口哨准备离开了。
十七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那群霸凌者离去的背影，等待着起来的时机。
说时迟那时快，零五还没走到厕所门口，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这声惨叫声甚至惊起了窗外的几只鸟儿。
十七睁大了眼睛，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一面——
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一拳砸在了零五的腹部。
男人长得很英俊，有着常年健身锻炼出来的健康身材，黑色短发精致地梳在脑后，鼻梁上挂了一副金丝眼镜。
给人的感觉优雅神秘。
“你谁啊？”零五捂住肚子，旁边的小弟也懵了，“居然敢打我？”
零五冒起了无名之火，他的拳头紧握。
没有多少人感冒犯他，既然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要冒犯他，那他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中年男人并没有对零五的动作起任何反应，他推了推眼睛，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抱歉，作为十七曾经的监管者，我无法对霸凌的行为熟视无睹。”
男人的话音刚落，零五的拳头带着闪电般的火焰朝他脸上砸来。
可拳头没有碰到男人的脸。
他伸出手，把零五的手腕抓住了，而后微笑着开口，“我想，霸凌者也应该感受一下被霸凌的疼痛。”
说完，他又朝着零五腹部打了一拳。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快到零五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腹部突然就变得更疼了。
他捂住肚子，开口说,“你这样打架是犯法的，知道吗？我要告诉我的监管者！”
零五根本不知道男人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能抓住他的手，且不说他强化过后的力气，就说他手上的温度都能把人直接烫伤。
可男人就跟没事人一样。
有点可怕。
不要命。
他继续提高手心的温度，自己的身后也凝聚出了细碎的火焰，这些火焰漂浮着，像是在昭示主人的能力。
于此同时，他右侧脖子上的编码05出现了火红的光，这光在灼烧他。
脖子上的编码是用来给他们命名的。
同样，也是像项圈一样的存在。
很显然，在这里，他们只是一种物品，而不是人类。
中年男人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挑衅，“你的监管者应该告诉过你，园内使用异能是有限制的。过度使用能力的话，脖子很痛吧？”
男人的话激起了零五的反抗。
“你什么人啊？说三道四？痛不痛关你屁事？”
他知道现在被牵制的他顶多只能使用10%的能力，再往上能力解放，就会遭到反噬。
但他不在乎。
他心里只有愤怒。
居然有人敢教训他，那个人是几根葱啊？
他咬着牙，背后的火球直接从四面八方冲向男人。
男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很快，零五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丝电流，接下来，那些火焰全部消散，只烧到了男人的几根头发。
零五捂住自己的脖子，脖子上的疼痛比肚子带来的痛苦更甚，他没想到电流制裁会来得这么快。
怎么会？他的监管者发现了？
他的监管者不是一向不怎么管他吗？
男人看出了零五的疑惑，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遥控器，把遥控器在手里把玩，轻描淡写地说，“欺负别人很有趣吧？现在被别人欺负，又是什么感觉呢？”
零五瞪大了眼睛，那个遥控器，是他监管者的，可以操控他脖子上的编码，抑制大部分能力，用来防止他们这种“试验品”暴乱。
怎么会？在他手里？
他伸出手去想要抢，这时候广播出现了，“零五已严重违反安全条例，请来一趟监管者办公室。重复，零五已严重违反安全条例，请来一趟监管者办公室。”
零五难以置信，平时他也这样过度使用过能力，监管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为什么会有通报？
“快点去吧。”男人开口，“不然，还想再被打一拳？”
“你！”零五抽开被男人抓住的手，还想要继续打架，但周围小弟涌了上来。
“五哥，别打了，不去真的会出事的。”
“我感觉这个人我们现在可能惹不过，还是先走吧五哥。”
“走什么走！”周围小弟蜂拥上来，零五依旧是那副不服气的样子。
“到时候被监管者关禁闭就不好了，五哥。真的。”
“五哥，关禁闭真的很苦的。到时候会收不了场。”
“五哥，我们走吧。”
零五恶狠狠地盯了男人一眼，一脸不服输的表情。
但最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忍住了那股无名的冲动，咬着牙，眼睛瞪得像要着火一般，离开了。
男人微笑地看着这群闹事的人离开，而后收起手里的遥控器，看了一眼在厕所角落里躺着的少年。
少年柔弱娇小的身子瑟缩着，浑身被肮脏的水湿透，白皙的皮肤上有着不少深深浅浅的淤青，像是某种玩坏了的布娃娃。
男人慢慢地走到少年身前，而后蹲下，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上满是被火焰烫伤之后的水泡，显然男人刚刚那一幕也只是在逞强。
十七刚刚一直在观察这一幕，他没想到这个男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在思考男人伸出的手是什么用意，抬起眼眸，看了一眼他的眼睛。
结果落入了温柔的海。
对方眉眼弯弯，开口问，“愿意和我一起回家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暖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