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带上你私奔》桨逸纸帆

2、第 2 章

　　（2014.2.28）

　　清泉镇的二月底还没出冬，前两天刚下了场大雪，气温骤降，雪后刮着寒风，像刀割在脸上。

　　欧瞳被宋方婷逼着套了里三层外三层，临走还一直在念叨。

　　“这么冷的天还非要出去玩，你以为冻感冒就不用去上学了？”宋方婷瞪着她。

　　拉链被拽到头，硌着欧瞳的下巴，欧瞳被迫仰着头，抽了下鼻子委屈道：“没有，马上就开学了，开学就玩不了了。”

　　宋方婷戳着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上学的时候也没见你少玩了，天天就知道玩。”

　　欧明刷完碗从厨房出来，抽了张纸擦手，笑着跟宋方婷说：“她这个年龄爱玩正常。”

　　“就是！”欧瞳跟欧明一拍即合，对了个掌，后者遭到宋方婷一记眼神杀。

　　收拾好准备走，宋方婷忽然叫住她，从衣架上取下一条围巾塞到她手里：“你顺便把谈奶奶的围巾送上去。”

　　欧瞳点头：“好。”

　　自从记事起，谈奶奶就一直住在他们楼上，挺时髦一老太太，一直是一个人生活，逢年过节她的儿子儿媳会回来看看她，但待不长久。

　　会留下很多吃的，但总是被谈奶奶送出去。

　　年纪大的人身上多少都有问题，谈奶奶有高血压和心脏病，上个月还摔了一跤，冬天的老人骨头都是脆的，摔一跤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但老太太还挺硬挺，只是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人变得消瘦，以前不怎么爱出门溜达，后来总喜欢往人堆里扎。

　　她很喜欢孩子，家里人拿回来的东西多数都被她分给这栋楼里有孩子的家庭。

　　欧瞳站在门口还了围巾，没打算多留，却硬是被老太太拽进屋子。

　　“瞳瞳，你自己看电视，奶奶给你洗水果吃。”谈奶奶把遥控器放她手里，生怕她溜似的，还帮她把戴了不到五分钟的围巾外套都脱了，紧接着满意的去了厨房。

　　欧瞳看了眼时间，觉得可以陪老人聊个十分钟，她把电视打开，熟门熟路的找到自己喜欢看的频道。

　　谈奶奶端着果盘出来，给她把橘子剥好，要不是欧瞳眼疾手快，这橘子都要喂到她嘴里了。

　　“瞳瞳啊，你们还有多久开学？”谈奶奶问。

　　这个时期是很敏感的，但凡跟“学”这个字沾边，欧瞳都挺不愿意提的，但她不好意思在一个老人面前甩脸，苦笑道：“不到一周了。”

　　哪料谈奶奶竟然还挺开心，欧瞳皱眉道：“奶奶，幸灾乐祸是件很不道德的事。”

　　“奶奶哪有幸灾乐祸。”

　　欧瞳撇撇嘴：“那您笑什么？”

　　谈奶奶转过身，从沙发旁的紫檀木柜上拿过来一个相框，照片上谈奶奶笑容慈祥的抱着一个男孩，男孩估计十来岁吧，皮肤很白，板着一张脸，有种忧郁的气质。

　　有些斑纹的手掌在相片上轻轻抚摸，谈奶奶和蔼的说道：“这个小孩，是我的孙子，比你大几个月。”

　　欧瞳半信半疑：“看着比我小好几岁。”

　　“这是好几年前的照片了，”谈奶奶大概比量了下，“现在估计长大了。”

　　自己亲孙子多高都不清楚吗？欧瞳仔细辨别后说：“我没见过他。”

　　谈奶奶沉默几秒，把相框放回去，声音里染了一层难过：“他妈妈管他比较严，不怎么过来。”

　　欧瞳想到谈奶奶之前的高兴，不确定道：“那他现在是要过来？”

　　谈奶奶点点头：“过几天他转学来这里上初中，在我这住。”

　　傍晚回家，宋方婷一看欧瞳被雪染湿的外套就头大，欧瞳当即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冤种竹马俞子哲身上，并顺理成章的把话题转移到谈奶奶孙子身上。

　　欧明“嘶”了一声，回忆道：“那孩子我好像有印象，长得挺漂亮有点内向，见了人也不爱打招呼。”

　　欧瞳问：“我怎么没见过啊？”

　　欧明：“好几年前了，我也就下班回来看了一眼。”

　　宋方婷给欧瞳盛好饭，没好气的磕在桌上，吓的欧瞳一抖：“估计是老太太想孩子了，让两个大人把孩子弄回来。”

　　欧明皱着眉附和道：“这大人怎么想的，老人和孩子留在这，万一出个事怎么办。”

　　宋方婷说：“老人不愿意去京阳生活，觉得互相邻里都不认识，又想孩子，没办法啊，咱们多留意留意，平常帮衬着点吧。”

　　宋女士这话说完没两天，谈奶奶就拎着她的孙子四处溜，跟什么可移动的珍贵景点似的，欧瞳经常在楼下的小花坛，附近的广场看见祖孙两人的身影。

　　她隔得不远不近，总是能看见一个换着花样戴毛线帽的后脑勺，老老实实挽着谈奶奶，看不清脸，跟人家不认识，也不好意思凑上去盯。

　　这栋楼里他们占了地理优势，谈奶奶跟他们家的关系最好，三天不来串门宋方婷就坐不住了，倒也不是爱闲聊，是把这当成了一种提示。

　　这几天谈奶奶没来，但宋女士很沉得住气，因为几乎整个小区都知道谈奶奶宝贝孙子来陪她了，宋女士上班路上还在电梯里撞见过。

　　欧瞳不敢上去看，但又憋不住好奇：“长什么样？”

　　宋方婷瞥了眼欧瞳，并没有给出欧瞳想要的形容词，而是笑着卖了个关子：“我听谈奶奶说是转校过来念初二，跟你一个年纪，等你开学了就能看见。”

　　最亲的人“伤”她最深，专挑欧瞳的痛处戳。

　　说的欧瞳越来越焦急，心里像是住了个猴子，在沙发上撒泼打滚，宋方婷女士最喜欢看欧瞳吃瘪，往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起来，沙发套都被你弄皱了。”

　　结果这猴子没在欧瞳心里住上24小时，第二天上午，谈奶奶就带着她孙子上门了。

　　宋女士在家这几天，欧瞳不敢赖床，敲门声一响她就下意识跑去开门。

　　门一开，欧瞳有些愣，她以前从来没见过谈奶奶这样真切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叫她“瞳瞳”的时候声音里仿佛淌着蜜，而原因来自她身侧的男生。

　　用“漂亮”去形容一个十四五岁的男生，很荒谬而且像是骂人，但欧瞳看清这个男生五官后觉得没有比这个词更贴切的了。

　　可能是离得不远，男生没有戴毛线帽，头发有些自来卷，身上穿的衣服简约又居家，踩着一双黑色的棉拖，皮肤白白的，浓眉大眼，像混血的洋娃娃。

　　宋方婷摘了手套出来，把杵在原地的欧瞳扯到一边，祖孙两人进门后宋方婷看着一脸茫茫然的欧瞳，关上门后忍不住笑：“傻眼了？”

　　“妈，你围裙带子开了。”

　　欧瞳说着话，伸手解开宋方婷腰上的围裙带并快速的系成死结。

　　宋女士毫无察觉，还说：“不用，直接摘了吧。”

　　一扯，扯不下来，一摸，死结，这要不是有客人在，欧瞳少不了一顿鸡毛掸子伺候。

　　欧瞳得逞后翘着嘴角笑了笑，一扭头跟沙发上的男生对上视线。

　　欧瞳顿时有种干坏事被监视的心虚，心跳空了一拍，忙偏开脸装模做样看着别处，假装无事发生，心中却腹诽：小漂亮，看什么看！

　　宋方婷拿出以往十倍的热情招呼这祖孙两个，欧瞳洗了一盘葡萄放在茶几上，结果当头听见一句“我家欧瞳前几天就想认识认识小烈，还嚷嚷着说要跟小烈交朋友。”

　　宋女士这是在报死结的仇！

　　绝对是。

　　十分钟后，欧瞳盯着坐在自己书桌前的男生，脑袋里回想刚才客厅里的两位是怎么把他们两个忽悠到自己的卧室的。

　　欧瞳紧锁眉头，试图从男生有些单薄的背部看穿他的灵魂，然而无果，她想起来了，交朋友。

　　欧瞳的书桌很乱，都说卧室乱的人通常聪明富有创造力，但被一个认识不到半小时的男生盯着一团乱糟糟还没几本正经教材的桌子，桌角还有薯片残渣，欧瞳的脸难得羞红，也不确定男生有没有听说过那个“真理”。

　　欧瞳轻咳了一声，趁着男生转过头看她的时候，欧瞳走到桌前，假借闲聊把桌上的东西囫囵收拾一通。

　　“听谈奶奶说，你要转学到这里上初中，你在几班啊？”欧瞳问。

　　男生抬眸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

　　变声期的嗓子让声音听上去有些闷沉沙哑，跟这张漂亮的脸蛋完全不搭边。

　　“……”欧瞳问，“是等开学报道才能知道？”

　　男生点点头。

　　欧瞳松了口气，还好，刚才那句“不知道”不是找茬。

　　“你是叫谈烈，还是谈什么烈？”客厅里她等了十多分钟，都只听见“小烈小烈”的叫，也不说全名。

　　男生：“谈烈。”

　　欧瞳心说性格一点都不烈。

　　“我叫欧瞳，”欧瞳指了下自己的眼睛，“瞳孔的瞳。”

　　她从小到大自我介绍的时候都会有这个动作，谈烈是第一个听完后长久盯着她眼睛的人，好像在看她到底配不配叫这个名字。

　　“有什么问题？”欧瞳问。

　　谈烈摇摇头：“眼睛很漂亮。”

　　突然被夸，欧瞳有些心神荡漾，快压不住嘴角了，一把捞过桌上盘出包浆的奥特曼递过去：“我看你喜欢，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