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带上你私奔》桨逸纸帆

14、第 14 章

　　四月的天气逐渐回温，但昼夜温差依旧比较大，他们几个身上都被海水打湿，傍晚的海风吹到身上，湿衣服贴着皮肤，禁不住打哆嗦。
　　海岸上有艘搁置的木制破船，他们坐在船里看日落，决定太阳下到海岸线就回去。

　　俞子哲提议道：“我们背对着太阳，一起拍张合照吧。”
　　欧瞳说行啊，她从包里把拍立得拿出来，试了下光线。

　　她坐在苏沫和谈烈中间，想顾全左面就框不到右边，于是只能让坐在最边上的谈烈拍。

　　谈烈简单研究了下，举起来正要拍，结果画面里只剩下他和暗戳戳往他脑袋上比划兔子耳朵的欧瞳。

　　被抓包的欧瞳手指僵了下，跟屏幕里由震惊到无奈的谈烈对视几秒后，干脆不装了，直接扑上来，笑嘻嘻的弄乱谈烈头发，夕阳正好，欧瞳催他：“快拍！”

　　俞子哲手欠，把苏沫辛苦编了一上午的麻花辫系在一起，两人在屏幕里窜来窜去，始终抓拍不到。

　　苏沫跑累了，撑着膝盖休息，看见正在拍照的谈烈和欧瞳，她摆摆手冲俞子哲说：“我不追你了，赶紧过来拍照。”

　　俞子哲顶风跑的，跑的岔了气，捂着胃一瘸一拐过来，等靠近以后苏沫瞅准时机，勾住他脖子就打，俞子哲倒在地上求饶，一抬眼看见苏沫指使谈烈杵着他脸拍，他现在的样子绝对狼狈至极，赶紧捂着脸：“别拍我别拍我。”
　　苏沫幸灾乐祸：“已经拍完了。”

　　俞子哲终于正经起来，擒住苏沫的手腕坐起来说：“我已经道歉了，别闹了，给我发型都弄乱了。”
　　这话莫名戳了下谈烈，他半垂着眸子，把手指伸进头发里，毫无章法的抓了两下。

　　苏沫挣开他的手起身，拍掉身上的沙子，最后在夕阳下山之前，几人认真的拍了张合照。
　　走之前整理带来赶海的用具以及垃圾，有些被埋在沙子下面，找起来很麻烦。

　　海岸周围亮了灯，他们借光拨弄着沙滩上凸起的地方，欧瞳专心致志的弯腰抱着胳膊检查，有道影子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这片海域是开放式的，谁都可以来，晚上吹海风的人不少，比下午的时候人多，人一多，乱事也多，以前就发生过醉酒大汉深夜海边猥亵妙龄少女的事。

　　海滩不平，那道影子也歪七扭八，欧瞳只能分辨出是个短发男性，她下意识放下胳膊。
　　一旦发现不对劲，她就把胳膊抡圆了甩过去。

　　欧瞳朝着那道影子缓缓转过身，看见谈烈的瞬间松了口气，重新抱起胳膊。
　　“是你啊，怎么了？”
　　谈烈扫了眼她的动作，问道：“冷不冷？”

　　欧瞳这才注意到谈烈搭在臂弯里的外套，身上是单薄的连帽卫衣，跟她穿的差不多。
　　“还行，”欧瞳转回去，继续往前走，“衣服干的差不多了，不怎么冷。”
　　刚走了两步，她衣服从后面被扯了一下。

　　天气凉，衣服哪那么容易干，下摆贴着肚皮后背的地方都是湿的。

　　欧瞳的衣服弹性很大，他这么一扯，后背漏了大半，海风毫无预兆的灌进去，欧瞳被冻的倒吸一口凉气，打开谈烈的手，半开玩笑道：“干嘛，吃我豆腐？”

　　谈烈忙不迭把手放到身后，使劲捏了捏手指，耳根都是红的，慌乱的神色很好的隐藏在夜色下，低声喃喃：“没有。”
　　欧瞳心想呆子。

　　呆子没有放弃，欧瞳走哪他就能跟到哪，外套始终没有送出去。
　　东西都收拾好，准备打道回府。

　　“好冷啊，早知道带件外套了，”苏沫抱着欧瞳，跟她紧紧贴在一起，纳闷道，“你身上怎么比我还凉？”
　　俞子哲耳朵尖，大步迈上前：“你冷啊，怎么不早说……”

　　话音未落，一件黑色冲锋衣横空出现，盖在欧瞳身上。

　　可算是找到机会了，谈烈细致的把拉链拉到顶，衣领和帽子整理好，甚至最后还扽了扽衣摆。
　　跟照顾女儿似的。

　　衣服比较大，欧瞳颔首，下巴掩在衣领里，闻到一阵清冽的雨后草木香。
　　谈烈了却一件心事，满意的打量了一圈，结果撞见欧瞳意味深长的眼神。

　　“学霸，你这人真别扭。”欧瞳小声说。
　　谈烈：“……”

　　苏沫识相的往后退，给这两人让地方，捂着嘴故作委屈：“我也是女生，怎么没人关心我冷不冷啊？”

　　俞子哲没有外套，他卫衣里有件短袖，当即要把卫衣脱掉套苏沫头上，结果因为动作粗鲁，短袖也被撸上去了，露出有些赘肉的肚子，苏沫“哎呀”一声，捂着眼睛嫌弃道：“俞子哲！快快快，快穿上！”

　　几人笑作一团，欧瞳拉开拉链，把苏沫拉进怀里。

　　——
　　周日，欧瞳选了几张照片塞到假期作业里，拎着包去了楼上。
　　她敲了几遍门，一直没有回应，就在她以为家里没人，准备回去的时候，门锁响动，房门沉重的启开一条缝。
　　沙哑疲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哪位？”

　　欧瞳的角度看不见人脸，稍稍歪着身子才从门缝看见一张苍白的脸。
　　欧瞳扒着门框惊道：“你脸色好差，生病了？”

　　谈烈反应迟缓，片刻后才觉得欧瞳靠得太近，容易传染，想把门合上，却又注意到欧瞳放在上面的手，于是只能用袖子捂住自己的嘴，闷声道：“今天不方便，你先回去吧。”
　　“谈奶奶呢？”欧瞳没动。

　　谈烈脑袋晕的厉害，浑身没劲，说话也累，垂着脑袋说：“出去了。”
　　谈奶奶一早就出去了，如果不是欧瞳来，他还看不到贴在桌上的便签。

　　欧瞳轻而易举的把门拽开，进了客厅熟门熟路的从抽屉里找到口罩戴上。

　　谈烈穿着睡衣，有气无力的倚着墙璧，样子比昨天下午还要凌乱，他抵着门，不想让欧瞳留下来。

　　“谈奶奶知道你病了吗？”欧瞳问。
　　门口穿堂风吹的谈烈缩了缩胳膊，欧瞳看不下去，把门关上了。

　　“不知道，”谈烈皱眉说，“你赶紧走吧，我再传染给你。”
　　欧瞳充耳不闻，开始翻箱倒柜找药。

　　以前谈奶奶经常生病，家里很多药，年纪大了习惯性的随手一放，再找就找不到。
　　宋女士爱操心，隔一段时间来收拾一遍，所以欧瞳知道谈奶奶的药箱在哪里。
　　感冒药品类不多，也没剩多少了，欧瞳挑了几个平常感冒宋方婷会给她找的药。

　　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转身时不小心撞到谈烈，谈烈晃悠了下，差点要倒，扶着桌子堪堪稳住自己。

　　欧瞳见状把他轰到卧室躺下，结果一转身谈烈就坐起来了，欧瞳不耐道：“又要干什么？”
　　“你什么时候走？”谈烈问。

　　欧瞳闻言，逆反心理一下上来了：“你在这里住的时间还不如我长，倒赶起我来了？”

　　如果对方不是欧瞳，谈烈可能连话都不想说，他哑着嗓子费力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我睡一觉就好了，你不用忙”话没说完就咳嗽起来。
　　“躺下！”欧瞳威胁道，“你再敢起来，以后都别想跟我说话了！”

　　女孩戴着口罩，大半张脸都被遮住，即便语气很凶，却还是能从唯一露出的眼睛里看见诚心实意的担忧。

　　谈烈认命的闭上眼，片刻后窝进被子里点头道：“好。”
　　毕竟欧瞳不理他比感冒生病更难受。

　　家里没有热水，欧瞳在厨房烧水的时候，看见谈奶奶放在锅里放着的小米粥，已经变温了，欧瞳不太会用蒸锅，回忆着宋女士瞎操作了一番，又往里面加了白糖。

　　卧室里的谈烈闭着眼，不知道睡没睡着，难受的拧着眉心。
　　欧瞳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先起来喝点粥，然后把药吃了再睡。”
　　谈烈没动，眉头反而皱的更深。

　　家里没有体温计，欧瞳天生体温高，手掌覆在谈烈额头上，都感觉得到烫，她找的那堆药里正好有退烧药。
　　“谈烈，活着呢吧？”欧瞳凑近了低声问。

　　谈烈还是没给回应，安静的像个洋娃娃，脸颊和眼底烧的很红，唇色却惨白，像个破碎感很重的洋娃娃。
　　洋娃娃睡的不安稳，睫毛轻颤，仿佛下一秒会睁开眼似的。
　　但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保持这种状态。

　　欧瞳盯着他的眼睛，片刻后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指尖缓缓碰到谈烈的睫毛，下一秒，洋娃娃睁开了眼，欧瞳倏的把手收回去，扭过头轻咳一声：“活着就好，粥喝了药吃了。”
　　“……嗓子疼，不想吃。”谈烈动作缓慢，朝水杯伸手。
　　欧瞳避开，说：“空腹吃药没效果，我妈说的。”
　　谈烈：“……”

　　在欧瞳的逼视下，谈烈很快败下阵，拿着勺子挖了一点粥放进嘴里，本想敷衍下，却尝到了甜味。
　　庆幸他刚感冒，味觉还没有丢失。

　　“你放了糖？”谈烈问。
　　欧瞳说是啊，她以前生病不爱吃饭，宋方婷都会往粥里加糖骗她喝完再吃药。

　　谈烈低头看着碗里的粥，久久没有动作，就在欧瞳想问他怎么了的时候，谈烈忽然扯着嘴角，嘴唇翕动，声音低的像在自言自语：“你妈妈对你真好。”

　　欧瞳没说话，只是把碗放在谈烈手里，让他自己喝。

　　过了很久，谈烈轻声说：“对不起啊，麻烦你了。”
　　欧瞳疑惑：“跟我道歉干什么？去海边是我提议的，说到底感冒是因为我，欠了别人的就要还，这是应该的。”
　　谈烈勉强的笑了笑：“这也是宋阿姨教你的？”
　　欧瞳理所当然：“这个还需要教吗？”

　　谈烈愣了下：“我……不知道。”

　　时瑶不喜欢他生病，生病意味着脑袋不清醒，意味着耽误学习，影响原本定好的计划。

　　久而久之谈烈就不喜欢生病的事情让别人知道，他总是竭尽全力隐藏，不想给别人带来一点麻烦，但每次都会被人发现。
　　可能是平日里憋的太厉害，他每次生病时的情况比别人要严重很多，导致最后都会被强制的送回家休息。

　　难受的时候他总是想依赖谁，黏着别人在他旁边。
　　可那段时间的时瑶是最冷漠最可怕的。

　　不停的斥责和冰冷的视线让他分不清现实和噩梦，惊醒后身旁空无一人，期待每每落空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所以粥和药他都吃完后，欧瞳端着空碗和水杯起身时，他视线紧紧追随，抬手只勾到欧瞳的衣摆，又从他手心滑落。

　　欧瞳若有所感，转过身来，她看到谈烈眼圈发红，肩膀在抖，语气低到甚至一种卑微的程度：“你能不能留下来，就在客厅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