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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六 也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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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也许
“周助,你这两天心事很重。”幸村坐到不二面,早晨的食堂一隅,他找到坐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中的不二。这段时间想找到自己手下的外笠主任实在有几分难。
“只是有点累。”不二微笑着十年如一日,幸村注视他少许时刻,很直接地说:“是心累吗?”不二心惊跳一下,握着咖啡的手微颤,仍是不言语地低头,轻啜着杯中深色的饮品。幸村接着开口:“不二,你在考虑什么?”
“难道我的工作报告中最新任务是交换日记?”不二口气温和却言辞犀利起来。
幸村却站起身,低声说了一句:“不二,不用多久,即使没有交换日记,全基地都会看出来。”说罢,他转身离开。不二慢慢低下头去,看着杯中自己用小勺搅邮购的一圈圈涟漪,脸上慢慢浮出与平日一样的笑容,低下的眼睑却遮住碧蓝如海的沉思。
“天哪,不二不二,你怎么看上去比前一段时间又瘦了,你工作量加大了吗?”菊丸跳过来勾住不二的脖子,靠在他身边大惊小怪地嚷嚷。
“没有,天气太热,就会没有胃口,过两天就好了。”不二将计划表递给乾回身轻拍着菊丸的头微笑。
菊丸撇撇嘴,担心地看他:“不二,你工作那么多,不好好吃饭可行。”不二笑着点头,回身对上一双深沉的眼眸,那人正微皱着眉看他。
于是,这几日,一日三餐都会对着一张顽固的不带有多余表情的脸。
“手冢队长,你这样我更吃不下啊。”不二小声的抱怨,而且好奇怪啊。每天都会与他偶遇,面后一日三餐都不会少一丝一毫:“我觉得你假公济私。”这句话更小声,最近连护士都问:“不二医生,那个手冢队长是不是与你有什么关系啊。”不二只能苦笑,看那些护士花痴的表情。
“不二。”手冢突然开口,不二连忙抬头,他那口气让自己不由回想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就见手冢有些踌躇地说:“你今天下午没手术吧?”
不二点点头:“但是两点有个会议,可能会开到三点半。”
“那么,三点半以后,我去找你,我有事,对你说。”手冢拿起餐盘,接着说:“要都吃完。”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有事,对你说。”那个人到底有什么事要对自己说呢?会议提前开完后,他坐在这里等着手冢,忽然觉得有些焦躁起来。他连开会的时候都忍不住想手冢说这句话的样子。而且,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台上的绿色植物想,他从来没有见过手冢那种表情,那种有丝犹豫的样子,让他的心都颤起来。突然就有点恨恨的,总是让这个人干扰到自己的心绪是对还是不对。
早知道就叫他早点来,让手冢等好过让自己在这里心神不宁。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太过分。过了似乎很久,正左思右虑,敲门声响起,跟着手冢不等房间的主人回复,开门进来,而后关门落锁,打开“勿扰”的灯。
不二不由嘟起唇,他很少会在别人外露的情绪会从不犹豫地展现在这个人面前。“早知道就让你早点来。”不二倒杯水给他,坐下,看向坐在对面的的手冢,瞥他几眼却不见他开口,便主动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助,你……”手冢说了一半,似乎有考虑措辞般停了下来,不二不由心一紧,又是这个表情,他今天第二次看到这样的手冢,一时不由紧张地看着他,心中忐忑。
手冢看他一双平日总是笑眯起来的水蓝色眼睛此时瞪得大大的,略有点疑惑地看着自己,终于还是决定直抵主题:“周助,你有心事。”这几日看他神色一日比一日沉静,显然被什么困扰着,即使温和的恋人是一个非常独立的人,但手冢还是希望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两个人可以一起承担。
不二听后,慢慢低下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手冢来这里也一个月了,他们在正式交往后,第一次朝夕相处超过一周。在手冢向他告白后,他便转向了军医学都,之后即使休假也不一定时常能完全对得上,而且常常不是手冢有紧急任务,就是自己被医院召回。
转头看向窗外,外面阳光灿烂。夏日已经过了一半。不二慢慢开口:“手冢,我发现我一点也不懂你。”
手冢嗯了一声,反问:“你想懂我吗?”
不二不由闭上眼睛,他想懂这个男人吗?
手冢并没有想过,在这个下午,他们会探寻相处十多年都没有涉及的问题,他几乎要以为,他会等到自己的名字快被刻到碑上时,才会与不二谈这个问题,但真正说到这个问题时,他想,这真是比一次战役还要复杂。
要怎样抓住时机了解不二的心并将其完全掳获,这是一件比拿下博士学位还要难的事情。
他并没有催促不二开口,因为他认为闪电战对天才来说并不是好主意,而且他自己也要思考。
终于不二回过头,脸色比平常的笑容更带了几分恬静,他轻轻地问:“手冢,我并不是个好情人吧。”他从来没有试着去真正了解手冢,也没有想过要去包容他,只是想着让他来迁就自己。他只是凭着往日二人的相处来捕捉趣味的瞬间,当手冢可以一眼看穿他心神不宁时,他却从来没有体贴过这个人的情绪,不曾真正了解过这个人的喜好。
手冢想了想说:“你并不是我的情人,所以我不知道。”不二一时愕然,只听手冢平静地说:“我还在追求你,所以,我并不知道你真正作为情人时是什么样子。”
不二有点啼笑皆非,他不知道手冢也会有讲歪理的时候,往年见到他通常只有被他叮嘱关照的份,战船英雄有化身为保姆的嫌疑,但此时……
不二接着被他下一句话弄得不知所措:“周助,你不想试试吗?”手冢那无波的脸上偏一双眼眸闪烁着可以称得上哄诱的神色。
不二不去看他,只是玩着桌上的笔,迅速地问:“手冢,你今天来找我只是为了这个吗?”
他又想逃,手冢心中浮上不舒服的感觉,但仍是对他的迅速武装没有放弃,难得能如此接近核心,怎么可以错过。他淡淡地说:“周助,我说过了你有心事。我想知道,这个心事是不是……”有关他,或者他们。
不二觉得怒气有点压不住,他抬起头来,脸色平静得没有一丝笑意:“我很好!”
手冢有点不悦地抿了下唇,却仍是用缓和的语调问:“对我也不能说吗?”
“我为什么要对你说。”不二冲口说出来不及收回的言语,心中微有些懊恼却仍是怪手冢,都是因为他硬逼着自己说这些有的没有的。
手冢盯着他,默默地叹口气,吧得让不二觉得不忍起来,十二年的交情,十年的交往,手冢对他的用心不二从来没在别人身上见识过。一个做得比说的多的男人,一点点精心且事必亲躬地为他安排着一切,不会因为自己的忽冷忽热或者时间的流逝而减少过一分,那些事情,不二自认为浪漫如自己也不会做到如此体贴。
所以,他是不是浪费这个男人太多的时间了,他人生中最精华的最热烈的爱情时段全部毫无予留地给了自己,而自己却自私地不肯付还。
“周助,你先冷静一下,慢慢来。”手冢低低的声音轻柔伟来,像一阵暖风轻轻抚上他的心头。
不二闭上眼睛,慢慢地开口:“呐,手冢,也许,我一生都不会爱上你。”
是了,快说出来吧,残忍有时候也许是一种温柔,可是,为什么他反而觉得自己的心像被针扎着一样,一定是因为他伤害了如此温柔对他的人。
手冢看着他那样子:无措的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等待惩罚的孩子。叹口气,如他没想到今日的谈话内容一样,他也没想到这个谈话最后会转向这个方向。自己对他也许也是一种逼迫吧,让他明明想挣脱,却又不好回绝。他们也许都在无意中伤害了实际上最不想伤害的人。
不二闭上眼睛,却没听到一点声音,慢慢地小心睁开眼,却见手冢略有些疲惫地揉着额角,眼神却仍是无奈但温柔地看着自己,那种只有在看向自己才会有的眼神。
手冢伸出手,轻拍拍他的头轻声说:“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不二咬着唇,看向他,原本该被安慰的人此时却充当了安慰他的角色,他说他知道,那么他是一直如此地爱护着自己却从来没想过一定要回报?
手冢看他那个样子,叹气起身,准备留给他一个安静地空间,现在谁心里都不会好过。迟疑了一下,抚上他的头,低声说:“别想太多,和你没关系。”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也许每间个人一生都注定会体验一次的,不要紧,你早点休息,照顾好自己。”
不二看着他转身离开,心中却压抑着喘不过气来,别开头,继续看阳光灿烂的窗外,直到耀眼的阳光刺痛了眼睛,他心中只有一遍遍道歉,平生第一次愧疚到后悔。他宁愿时光倒流也不想说刚才说过的那句话。
手冢,我从来没有想要这样和你说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