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他初为人夫》孟冬十一

13、失算

　　仲玉气极，往日理性克制的面容逐渐失控。

　　青鸾奸计得逞，转身正准备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哗啦的水声，像是有人从水里钻了出来。她心想这仲玉也未免太容易妥协，说穿女装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下一瞬，一只肌肉分明的手臂从青鸾身后将她拦腰搂住，水渍滴答，顷刻将少女衣摆沾湿，青鸾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

　　“啊！”

　　少女向后摔进池子的同时，另一只手牢牢的把她肩膀托住，将少女拖入温泉之中。

　　“扑通”一声，青鸾下意识闭上双眼，整个人被仲玉搂着摔进池子里，衣衫尽湿。

　　温热的泉水没过脸颊，灌进耳朵、鼻腔，呛得少女咳嗽不已，仲玉见状赶紧将她捞起来站直。

　　可她方才摔倒时，脚被池子边的鹅卵石拌住，伤了脚踝，此时在池子里一用力便酸痛不已，青鸾不得已双手抓住仲玉肩头，借他的臂膀勉强在池子里站住。

　　一把拂去脸上的水渍，青鸾双眼冒火，恨不得杀了他。

　　“仲玉！你敢偷袭本宫！”

　　第一次听她直呼自己的姓名，仲玉却一点也没觉着害怕，他双手放开少女，居高临下的瞧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身心舒畅。

　　“殿下此番摆明了不让臣好过，那臣索性也顾不上许多，私心将殿下留下来，陪臣一同遭受众人的耻笑。”

　　“你……”

　　少女双手用力，双脚也忍不住用力踮起想去扇他，但这一用力，扯动脚踝扭伤的地方，疼得青鸾下意识腿脚一软，又要往后倒去。

　　仲玉见她失了平衡，赶紧伸手将她抱住，两人又恢复了方才拥抱的姿势，在水中站定。

　　月色下，青鸾衣衫浸湿，鹅黄色的纱裙打湿后贴在肌肤上好似透着暧昧的肤色一般，黄中带粉。薄薄的衣料此刻紧贴在少女肌肤之上，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池中热浪袭来，一颗颗水珠顺着她光洁的脖颈不断划落，最后没入温热的泉水之中。

　　相比仲玉□□上身，青鸾湿衫贴身更显妩媚诱人，两人四目相对，她甚至能感受到郎君温热的鼻息在自己脸上缓缓游走。

　　仲玉愣愣地盯着那出水芙蓉般的面庞，目光最终落在青鸾微微张开的唇瓣上，片刻后，面红如血。

　　翻滚搅动的汤池逐渐平静下来，空气仿佛在此刻凝结，静得可怕。

　　后知后觉有些不妥的少年想抽回双手，却被青鸾抓住。

　　“殿下快放手……”

　　“本宫脚扭到了，如何放手？”

　　虽不情愿，此刻却只能依靠他才能在池子里站住，青鸾咬牙，一手挡着胸前，一只手抓住仲玉，捏住仲玉手臂时不忘用指甲在他手臂上掐出一个个红印。

　　面色通红的少年再不敢看她，伸出手任由她抓着，自己侧过身去，努力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

　　“叫人送衣服来吧。”

　　“不行！怎么能叫人看本宫与你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殿下还知道体统？”

　　话虽如此，仲玉却觉得气有些喘不上来。原本他在池子里泡的时辰就远远超过了四盏茶的功夫，加上又跟这个刁蛮公主在池子里胡闹一阵，两人都是精疲力尽，被池水一泡，面红缺氧，逐渐乏力。

　　余光撇见架子上那件粉色的女衣，青鸾两眼放光。

　　“那不是正好有一件衣裳吗？快去取来给本宫。”

　　“那臣怎么办？”

　　“本宫再叫人给你送来。”

　　“事到如今，殿下以为，臣还会相信殿下吗？”

　　“那本宫不管，反正有本宫的衣裳穿，先生自己想办法吧。”

　　看她撒泼，仲玉手臂一松，青鸾又惊叫一声。

　　“做什么你？”

　　“殿下只有衣裳，也走不了路。”

　　“那又怎样？”

　　“不如把那件衣裳让给臣，臣……可以抱殿下回去。”

　　要丢人，便一起丢人。

　　听见他要抱自己回去，青鸾呆愣之余，看着他精壮的胸膛竟有些害羞。

　　“那……那也行。”

　　带着青鸾往边上走了几步，少女扶着池边的石阶站定，看仲玉迈步准备上去，她赶紧闭上眼睛。

　　“倒是言语一声啊，本宫怕长针眼。”

　　闹成这样，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

　　仲玉无言，起身一伸手将浣巾拿过来擦身，然后将那件女衣胡乱穿在了身上。

　　“……”

　　看着自己这副样子，仲玉又一次动了火，闭上眼不断深呼吸。

　　“好了吗？”

　　半晌没听见声音，青鸾睁开了眼，却瞧见仲玉上身依旧光着，将那件女衣捏在手里。

　　“啊！你怎的还没穿好啊？”

　　“殿下再仔细瞧瞧。”

　　闻言，青鸾又微微睁眼，顺着仲玉光裸的胸膛往下，见他把那条长浣巾系在腰间，基本将将就就能遮盖到他的小腿。

　　郎君面讪，侧过脸去，略顿了顿声道：“这衣服还是殿下穿吧。”

　　也好，青鸾低头看看自己微透的胸口，爬到池子边上坐好，接过衣服穿上。

　　“抱我。”

　　看着她朝自己伸出双臂，仲玉略下蹲，双手伸过少女腰身和大腿，轻而易举的将她抱了起来。

　　推门走出来，明月已经升至头顶。

　　麒麟山上寒风凛冽，青鸾虽然穿着衣服，内里湿透的衣裙依然冰冷刺骨，她缩在仲玉怀中，又不敢贴他的胸膛太近，别别扭扭地搂着他，全靠他身上的体温暖一暖。

　　她都如此，更别提只系了一条浣巾的仲玉。

　　青鸾在他胸膛上抬头，却看他脸上淡淡然没什么表情。

　　“先生不冷吗？”

　　这时候又叫他先生了？早前不是还直呼大名吗？

　　仲玉瞥她一眼，没好气地答道：“臣身体好。”

　　确如他所说，寒风之下，青鸾感觉只有那双抱着自己的手臂还是热的。隐约间，她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是何事呢？

　　再无话可说，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在月光的映照之下走回了寝殿。

　　站在寝殿门口，看尽仲玉腾出一只手去开门，少女终于想起了什么，她伸手去拦住仲玉推门的手却晚了一步。

　　“等一下！”

　　房门打开，两件卧房外的走廊灯火通明，原本以为没人的寝殿门口此刻站满了侍卫和宫女。

　　竹之站在最前面，看着青鸾穿着那件粉色女衣，被仲玉牢牢的抱在怀中，而原本应该穿着那件女衣被众人取笑的仲玉此刻光裸上身，身材性感，眸色幽深。

　　原本被竹之叫来，按长公主的吩咐准备嘲笑仲玉的宫人们全部傻眼，瞠目结舌地起瞧着面前暧昧不明的两人，怔在原地。

　　青鸾只感觉无地自容，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她把头埋进仲玉的颈窝，躲避面前这些惊讶的目光，无力吼道：“都给本宫滚出去！”

　　众人得令，犹如梦中惊醒，立刻躬身行礼，逃命般退了出去。

　　仲玉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她原本要捉弄他的最后一步时，突然轻笑出声。

　　胸膛的起伏引起怀中少女注意，她抬头对上那双嘲笑她的眸子，忍无可忍，一拳打在他胸膛之上。

　　女郎小小力气，这一拳几乎没什么气力。见夜深，仲玉不欲再跟她计较下去，抱着少女进了寝殿后，将她放在榻上，转身离开。

　　“等等。”

　　“夜已深了，殿下就算还有什么，也等到明日再说罢。”

　　见他起身离开，青鸾下意识扯住他衣衫的一角。

　　却不曾忘了他身下只系了条浣巾，这一扯，白色的浣巾顷刻间散落在地。一个浑圆的翘臀赫然出现在青鸾眼前，仲玉羞愧难当，立马抓起浣巾遮蔽。

　　完了，这下应该真惹仲玉生气了。

　　青鸾捂着双眼，此地无银三百两道：“本宫什么也没看见……本宫拉先生是……是想让先生帮本宫拿一下药酒，擦拭扭伤的脚踝。”

　　看着架子上一排排的药瓶，仲玉一口玉齿几乎咬碎。

　　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君臣之礼，少年将药瓶远远地扔给青鸾，立刻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正经将衣服穿好以后，仲玉越想越气，就着房中火炉烘烤头发的同时，脑海中全是方才汤池里那种肆意妄为的脸庞。

　　乖戾、嚣张、蛮不讲理！真是白长了一张灿若桃李的面容！如此沉静唯美的月夜都被她破坏干净！

　　侧目看向一旁的墙壁，想着她扭了脚，宫人此刻又都被赶了出去，仲玉顿顿神，又起身推开门，走出来站到寝殿门口。

　　替她唤个婢女来伺候吧，否则不知道又生出多少事来。

　　刚想开口叫人，仲玉却听见青鸾房中传来不止一个人的声音。

　　竹之不止何时已经回到寝殿，正蹲下身替青鸾擦拭药酒。

　　隐隐约约，少年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

　　“殿下可看仔细了？”

　　“仔细得很，平时没看出来……掉下来的时候，本宫看着还挺大……”

　　她在说什么！？

　　寝殿中，青鸾换了衣裳，正斜靠在贵妃椅上与竹之闲话几句。

　　却不想寝殿大门忽然被推开，仲玉清俊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双手攥拳快步走到少女面前质问道：“殿下怎能如此大张旗鼓地将臣的隐私摆在面上，当作与他人的谈资？简直就是寡廉鲜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