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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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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内魔气横生,仙灵之躯易受侵蚀,宣长黎本就有些旧伤,待了许久常觉得心闷。
出口有重兵把手,方清絮负责对外事务,他照例巡视着魔域内情况,心中算计着攻下仙门的计划。
那天,他看见慈云山庄的人,封慈云虽已年迈,但气势不减,似乎他并未认出自己。
也是,如今自己早已不负人形,为了活下来,他向怪物献祭了身体,身上的魔印是那样野性,这是愚蠢庸俗的人类永远不会明白的。
“护法,半月以来一直有人在魔域入口叫嚣,根据魔君指令我们一直按兵不动。”一魔兵慌不择路,差点冲撞了方清絮,立刻跪了下来。
方清絮被打乱思绪,有些不耐:“慌什么,区区凡夫俗子也只剩下一张嘴。”
他隐隐有些不安,那新上任的魔君虽说一直任由自己扩充魔族,甚至对自己大加赞赏,但是他眼中没有欲望,这让自己很不放心。
姬令月那女人说,无欲是成为君王的根本,就凭她和人族皇帝交涉的那些经验,祝余会是一位很合格的君王。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那魔兵神色越来越紧张,不待他说,方清絮立刻意识到,似乎有什么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
尽管折腾到很晚,祝余依旧一大早起了床,魔侍们在殿门口候着,却被他屏退下去,半月有余,可是宣长黎第一晚的话一直回荡在他脑中。
昨天,祝余喝了些酒,姬令月送来了些清口菜色,生怕有些没滋味,便上了一壶酒,她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只说是她独家佳酿,算是祝余有福气。
祝余深知酒量,并不敢多喝。只是宣长黎像是不会醉一般,一口一口下肚,这些天他们很少交流,祝余自然能看出他似乎不太舒服,劫下他的酒杯。
“师尊别喝了。”
酒杯被打翻在地,一声脆响,跌成碎片,地上潮湿一片。
宣长黎喝酒不上脸,祝余一直以为这人清醒得很,谁料他直接端起酒壶仰头往口中灌,酒水顺着嘴角淌下,领口被打湿,喉结在吞咽下不断滑动。
祝余眼一闭,干脆夺过酒壶,“吨吨吨”往嗓子眼里倒,辛辣的口感,灼烧的胃部,酸涩的鼻尖,都在告知他这一秒的真实。
“没了?”
宣长黎看着被倒空的酒壶,他已经不清醒了,一次次看着历史重演,他早不清醒了,他想算了,大不了再死一次,他拼了命拦住那个不懂事的徒弟。
“没了。”
宣长黎眼神在祝余的唇上留恋,含糊不清道:“明明还有。”
猝不及防,淡淡的酒香中,祝余清醒着沉沦.......
祝余摇摇头,自嘲一笑,将下了药的鸡蛋面端至床边,宣长黎刚醒,便闻到熟悉的味道,他说:“我记得在竹林,你连着给我煮了一个月的面。”
祝余笑着问:“你是想说吃腻了吗?”
“怎么会,我每天都在想为什么别人不如你做得好吃。”宣长黎吃着面,却如山珍海味一般,苍白的脸上很满足。
......
姬令月从屏风后面现身,面露不忍:“我送他离开后,你就剩一个人了。”
“其实,你突然关心我还有些不适应...”祝余松了一口气,还有心情开玩笑。
姬令月没好气:“怎么说,我还是很是庆兴当初没弄死你来着。”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响,姬令月事不宜迟地带着昏迷的宣长黎从秘道离开,她按照计划在仙门中散布了假消息,唯有四大神器合力,并且在十年一遇的至阳之日才能彻底摧毁魔域。
慈云山庄的簟玉箜篌,罗圻的万古长剑已经有了两样,另外,祝余从商漓那处拿走了轸翼对镯交给姬令月,让她将此物交给申夙鄢,他知道掌门和无相楼关系匪浅,而申夙鄢人品虽然低劣,但颇有大局关,若是没有他,上一世反派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杀。
祝余来到魔域入口时,方清絮已然率领魔兵立于前方,浩浩汤汤。
“先斩魔头!”
“摧毁魔域!”
......此起彼伏的呼声盖住了兵器碰撞声。
巨大的往生阵笼罩住祝余,以及他身侧的商漓,方清絮企图大开魔域,他有经验,只要这无尽的魔物现世,这些所谓的正派是杀不尽的,等到将整个人间同化成炼狱,那他将没有一丝污点。
祝余用尽力气将商漓推开,三大神器压制着他,缺月双镰蠢蠢欲动,倒是是同源,被炼化成魔器之后仍在共鸣着。
上方的天空一片混沌,乌云密布之下似乎已经预兆了结局,一道天雷劈下。
罗圻震惊地看着万古剑不断向魔头体内输送着力量,他尝试抽开长剑,却纹丝不动。不仅如此,封慈云和申夙鄢面色都很难看,这魔头竟然有吞噬能量的本事。
方清絮见到此场景,最后一丝不安消失殆尽,他大笑着叫嚣:“都去死都去死!”
直到神器失去光泽,向一块废铁一样碎裂在地,乌云压得更低,几乎九停悬在头顶上方,魔域豁开一个口子,丝丝缕缕黑气向外渗透,一时间,所有人的心凉了半截。
人群中,大家互相埋怨:“到底是谁说这法子有用,我看全完了!”
“你们昭阳宗挑得头,现在却要所有宗门陪葬,你们必须拿出说法!”
“好笑,当初你们怎么质疑,要我说你们才是魔族奸细!”
......
争吵声不断,没人注意到那黑气越来越浓密,祝余撑着刀,单膝跪在地上,一下子接受太多能量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他看向人群:“如果我是你们,或许会安静点,至少体面地等死。”
戾气越多,魔气越纯,敢在魔域地界如此推诿谩骂,这群人真是疯了。
罗圻视死如归,抽出身侧人腰间的刀,狠狠朝祝余刺过去,而剑刃不及祝余身侧,便被震碎,他被祝余扼住喉咙,似乎听见他说:“师兄,你要撑下去。”
下一秒,他被狠狠丢在外面,而祝余周身爆裂出一道刺眼的光芒,所有人都被弹开,他隐隐感觉识海有些混乱,然而身体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无暇顾及其他的。
祝余没了意识,在爆裂中他和魔域一同化作粉末。
过了很久,乌云散去,天气复又明朗,众人看向一片废土,却不见那魔头。
方清絮在爆炸范围内,浑身污血,只剩有一口气,他看向虚空,实现逐渐模糊,祝余的脸似乎和他忘不掉的那个人重叠起来,他重重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罗圻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抽身离开。
慢慢的,废墟上空无一人,好像本就不曾有人来过。
宣长黎脑袋很痛,他揉着酸胀的太阳穴转醒,却见自己身处碧水城,老板娘关切地看着自己。
“仙长,你可醒了!你昏迷了整整七日!”
老板娘满脸担忧,送他来的妖艳女子看着可不像好人,可她却说是受祝余所托,老板娘见到那昏迷的人,骨瘦形销,依稀可辨是当年那仙人之姿的道长。
“七日…”
宣长黎喃喃,他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顾不得虚弱的身体,他跌跌撞撞冲到门外。
罗圻守在最外面,他拦住宣长黎,将一盆花交与他的师尊:“魔域崩塌后,我在废墟中看见一朵黄色小花,便捡走种在花盆里。”
宣长黎拨开罗圻,明明还没到时间,明明他已经想到了办法……
罗圻很担忧,紧紧跟在他身后:“师尊,师弟已经死了,我想他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回去吧,宗门百废待兴,离不开您。”
宣长黎沉默着,将花盆接过,抱在怀里,那黄色的花朵轻晃了一下,他有些恍惚,一言不发地回了昭阳宗。
深夜,烛火摇曳,宣长黎坐在桌前,从袖中摸出一张折了又折的竹纸,他在纸上记录着魔域地形,各类魔怪,以及献祭之法。
其实,主要再等一等,他就可以给所有人一个结果。
烛火将竹纸烧成灰烬,带走了那个无法实现的结局。
*
三十年后——
“师尊师尊!”
罗圻慌慌张张跑至明镜堂,宣长黎没骨头似的盘坐在蒲团上,给众多弟子授课,忽地被打断,有些不悦:“罗圻,这么大了,稳重些!”
“师尊”,罗圻喘了口气,扶着门框,“快,快回竹屋!那…那里有情况!”
话还未说完,哪里还有师尊的身影,罗圻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到底是谁不成熟?”
朝谣今日要去山下采办,罗圻索性也顾不得其他了,眼看日头快要升至中空,朝谣怕是要等急了,自己得赶快过去!
沈长老来接了宣长黎的班,钟钺近几年越发沉稳,在一旁助教。
竹林中,灵气四溢,秋水剑在低空中乱飞。
“好了,停下!”宣长黎不知不觉,面上带着笑。
秋水剑贱嗖嗖地晃到宣长黎身边蹭了蹭,宣长黎抚着剑身,柔声问:“还有多久你才能出来?”
秋水剑剑柄摇了摇,像是说不知道。
“没关系,多久为师都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