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孟先生》一梦未觉

50、入侵

　　可许愿，你有权知道一切。

　　但这一切为什么来得这么晚？晚得像她赶不上孟湛茗的飞机。

　　那天林许愿被拦在了安检口，工作人员叫她出示登机牌。她摸遍了身上的每一个口袋，像一个从没坐过飞机的傻子，说她没有。

　　没有登机牌，没有手机，没有现金，也没有身份证。

　　林许愿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追来机场。

　　她跟孟湛茗已经分手了，还是她提的分手。

　　她住院的日子孟湛茗没有来医院找过她。

　　每次醒来她都紧紧盯着那扇正对大门的窗户，窗外什么季节她其实不关心。但如果孟湛茗来了，她会看见的。

　　她的丑闻还在，孟湛茗也没有忘掉他的未婚妻。林许愿啊，你和他之间没有任何改变，你为什么要追来呢？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不要孟湛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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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许愿回到家打开手机，铺天盖地的消息足足弹了十分钟。

　　她点开网页——嘲笑鸟运动，孟湛茗发起的。

　　有人评价这是一次非常前卫的抵制偷拍运动。

　　有人说这位教授在搞行为艺术，给崇大打招生广告。

　　有人怀疑他的动机，说一个男人根本不能感同身受女性遭遇偷拍受到的伤害。

　　……

　　可无论猜测是哪一种，这场运动的目的都达到了。曾遭受私密影像泄露的受害人纷纷站出来力挺孟湛茗，崇城警方新受理性骚扰事件一百余起，清缴偷拍设备一千多台。

　　林许愿看到一条点赞上万的评论，“据说这次裸'照事件的受害人是崇城当地的女孩儿，希望大家知道的话不要打扰当事人。”

　　正义的力量是会传递的，因为有人点燃了星火。

　　你现在还觉得晚吗，林许愿？

　　林许愿终于打开了微信，回复完所有关心她的消息。

　　最后一个，点开孟湛茗的。

　　以前她没想过孟湛茗的头像为什么是黑的，她以为是这个男人装深沉。这次她调亮了屏幕去看，他的头像是一只敞开的黑色鸟笼。

　　孟湛茗给她的最后一条消息：「礼物放在桌上，记得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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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周后，嘲笑鸟的生意恢复了运转。

　　钟晴的婚纱林许愿也设计好了。这期间陈可喻来找过林许愿两次，林许愿都拒绝了。听说她委托了崇城最著名的律师，要给周尧打官司。

　　这座城，该恢复的人恢复，该受罚的人受罚，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天又冷了一些，林许愿今年比往年更怕冷，在裙子下加了一条丝袜。

　　今天她买了一批新布回家，给婚纱打的样她不太满意，料子撑不起造型，她又去市场挑了一些。

　　林许愿走出22楼电梯，差点被门口堆着的行李绊倒。

　　她看到原本宽敞的过道拥挤不堪，孟湛茗家的大门敞开，走出来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女人。

　　“你好？”

　　女人和她打招呼，她看了林许愿两眼，旋即笑道：“您一定是2201的林小姐吧，我在住户名单上看到过您的照片。”

　　女人说她今天刚搬过来，孟湛茗这栋房子卖给了她。

　　“听说您是设计师，我想请您来帮我做下参考。”

　　女人说的参考，是她想重新装修孟湛茗的房子。她说她想敲掉与餐厅连接的墙，让客厅更大，还想把吊顶除掉，让家里显得更高。

　　林许愿说她是做服装设计的，对建筑一窍不通。

　　好在女主人带了一个房屋设计师来，她没有为难林许愿，只叫她随处看看。

　　林许愿徘徊在空荡荡的客厅，保洁阿姨在打扫卫生。沙发已经换了颜色，电视旁边的壁橱，名贵的酒和茶都不在了。穿着蓝色工作服的搬家工人正在拆Judy的狗窝，打算扔到楼下去。

　　她走到卧室，发现这里也搬空了，深蓝色的窗帘堆在门口，角落里有一只他没带走的落地灯。

　　“阿姨打扫仔细点，我家女儿对狗毛过敏。”女主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指着地上那堆布告诉设计师，“对了，主卧窗帘搭配浅色的，我先生喜欢。”

　　林许愿退了出去，女主人以为她要走，出来送她。

　　“我听说这两边户型一模一样，林小姐，您家里也是吧？”

　　林许愿点头，“一样的。”

　　但你改过之后就不一样了。

　　有人在门口问，鞋柜还要不要了，不要就抬到楼下了。

　　女人说扔了吧。

　　两个男人撸起袖子就要抬。

　　“能别再扔了吗……？”

　　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些嘶哑，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林许愿回过头来，“我是说这个鞋架，可以送给我吗……？”

　　新来的女主人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差点忘记回话，“可以……当然可以，林小姐想要就拿走吧！其实这里家具质量都不差，只是孟先生的喜好过于冷调，我家人欣赏不来。还有其他家具，林小姐还想就都可以拿走。”

　　最后林许愿只要了他的胡桃色鞋架。

　　她记得里面有一双她穿过的拖鞋。就在他家玄关，孟湛茗扶着她的小腿，替她扯断了吊牌。

　　林许愿拉开柜门，鞋架里空空如也。

　　在他们试图占领他的空间，抹除他全部存在的痕迹那一刻，她终于意识到：孟湛茗走了，他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