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日记》苏其

9、第 9 章

　　2019年9月，开学。

　　警察学院比师范大学要求严格，军训一个月，平时只有周日下午能出门半天。
　　好在与师范大学只有一墙之隔，过去十分容易。

　　高考完一整个暑假她爸妈带她去了乡下，开学才回。她没参加军训，9月中旬才到校，要赶周一的课，她爸妈估计会周末送她来。

　　我想见见她，于是跟辅导员请了假，周日中午十二点多出学校，进去隔壁。

　　我其实不知道她报的什么专业，也没有可以问的人，知道她考进师范大学是因为西临中学在高考结束后会放榜，知道她和爸妈回乡下是因为她妈妈发了朋友圈。

　　我在路上随便找了个同学问女生新生宿舍位置，然后上宿舍大门对面的食堂二楼，找到一个临窗位置坐下。

　　不知道会不会等到，但如果不来等，我这一个下午过得同样不安宁。
　　下午三点，宿舍门口驶来辆大众，我看一眼车牌，确认是她爸的车。

　　她从后排下来。

　　瘦了些，脸和身体都是，好像风一吹就会倒。
　　但脸上笑容多了，脸颊边梨涡若隐若现。

　　她和她妈妈从后备箱拿出两个行李箱，她爸开车去停，母女俩人在旁边等，有说有笑。
　　估计说到食堂，她抬头往我这里看来，我躲开。

　　再看回去一家三口已经往里走。

　　大概五点半，三人从宿舍出来，进到食堂一楼吃饭。

　　我在一楼找了个偏远角落，远远看着，直到他们吃完饭离开。
　　我继续坐了会，在学校规定的时间前返回。
　　偷偷摸摸，要是被发现指不定被认为是哪个不法分子。

　　晚上睡觉前宿舍男生说起初恋。

　　一个个才十八九岁，有些人已经谈过三四次恋爱，有些人母胎单身，大家聊得起劲。
　　隔壁床祁天问：“岁云你有没有？”
　　我说：“没有谈过。”

　　“没问你谈没谈过，问你有没有初恋。”
　　我不太理解：“没有谈过恋爱怎么能称为初恋？”
　　祁天噎了噎，“行，那我换个说法，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停了会才回答，“有。”

　　一个“有”勾起男生们八卦，有人聪明猜，“你今天跟导员请假是不是去找女朋友的？”
　　“隔壁师范的？”
　　“好啊宁岁云，有点东西。”
　　“听说师范美女多，求带！”

　　三个男生七嘴八舌，我没有插嘴空隙。

　　好一会，祁天回归正题：“是不是啊？真师范的？”
　　“嗯。”
　　“在追？”
　　“没有。”

　　祁天嗓门很大，“我靠，宁岁云你搞暗恋，搞纯爱啊！”

　　我翻了个身，没回答。

　　......

　　2019年9月底。

　　终于结束军训的警院没能迎来七天假期，只在国庆那天休息一天。
　　她爸妈应当会来接她回家，我无处可去。

　　室友们商量着去哪玩，酒吧网吧还是正正经经逛逛景点，他们问我意见，我哪也不想去。
　　30号晚上他们全都出去了，说要网吧通宵一晚打游戏。

　　平常吵不行的宿舍安静得可怕，我睡了会觉，九点多起来随便找点东西吃。
　　吃完呆呆坐着，巨大的空虚感扑面而来。

　　手机屏幕不断弹出消息，是高中同学群，不知在聊什么。

　　手指不太受控制，点开添加朋友的界面，输入背得烂熟的微信号，然后页面弹出来名片，她网名叫谢娆娆，头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我按下发送申请，约莫六七分钟，那边通过，发来个疑惑表情。

　　我有些紧张，出门洗了把脸才回来回复，回复的说辞早想好：【谢同学你好，我是石木印社的同学，你有兴趣加入我们社团吗？】

　　石木印社是师范大学一个研究雕刻理论和技法的学生社团，现在开学之初正招新，而她喜欢雕刻。
　　果不其然，她回：【你有介绍吗？】
　　我从他们社团公众号下载招新海报发给她。

　　她看完后又问：【你怎么有我微信？】
　　我只能胡编：【你在学校这边留了信息，有写兴趣爱好，抱歉打扰你。】

　　谢娆娆：【没关系。】
　　谢娆娆：【怎么报名呀？】
　　我：【你直接联系上面的电话。】

　　谢娆娆：【好的，谢谢你。】
　　我：【不客气。】

　　她不再回。

　　我心跳得有点快，去洗了个澡。
　　十点半，我躺上床，按耐不住给她发消息：【谢同学，晚安。】

　　然后把手机屏幕向下按在胸口上，闭眼。

　　是暗恋吗？
　　很奇妙的感觉。

　　心脏具象化，黑暗里它跳动的声音，“砰砰砰”一声一声格外响亮，血液流动蔓延至全身，舒畅轻盈。

　　整颗心重新活过来。

　　......

　　2019年10月13日，周日。

　　我加了个石木印社的学生，知道今天他们有社团迎新活动，我自然没法参加。

　　下午三点，她发消息问我：【你在吗？】
　　我这个一戳就破的谎只能继续编下去：【我有点不舒服，没过去。】

　　谢娆娆：【啊，那你好好休息。】
　　谢娆娆：【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说，让她玩得开心。

　　后来社团同学发朋友圈，我看见她挤在人群中，笑容有些羞涩。
　　她不算个开朗的女生，社交圈窄，也很被动，能有这样的机会很好。

　　......

　　2019年10月中旬。

　　这几天西临市开始降温，深秋味浓。
　　我们一直保持断断续续联系，她仍然以为我是社团里一员，我只好找借口说自己学习忙碌退了社团。

　　她问我是不是要考研，我反问她理想，她好久没回复。
　　我说：【没关系，你才大一，我们慢慢来。】

　　谢娆娆：【现在这个专业我不是太喜欢，我也不知道我将来要做什么，说起来，我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事。】
　　我：【你不是喜欢雕刻吗？】
　　谢娆娆：【这个只能算是兴趣爱好，学长，你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她不知道我姓名，叫我学长，人生意义这个话题太宽泛，我想了会才回：【让自己快乐。】
　　谢娆娆：【那你快乐吗？】
　　我：【现在很快乐。】

　　我：【你出去阳台，抬头看看。】
　　两分钟后，我问：【看到什么了？】
　　谢娆娆：【夜空，星星，云，还有月亮。】

　　宿舍有个室友爱玩摄影，我借他相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她：【现在它们全部属于你了。】

　　谢娆娆：【哇，好漂亮！！】
　　我仰头看这同一片夜空，回复：【早点休息，明天聊。】
　　谢娆娆：【嗯，晚安。】

　　......

　　2019年11月17日。

　　警院训练严格，我没什么时间拿手机，我们聊天频率淡下来，每天睡前说两三句话，再道晚安。

　　后来隔一天联系一次，再后来两三天才联系一次。

　　她看起来过得不错，朋友圈偶尔分享自己生活，上课、吃饭、逛校园、和同学逛街看电影、参加社团活动。

　　再连续四天高强度的训练过后我终于有了点空，发消息问她在做什么，她没回。

　　祁天几人从外面回来，“云哥，我们打算去隔壁逛逛，你去不去？”
　　我看看两个多小时没有回复的微信界面，点头答应。

　　师范大学和警院最大一个区别是男女比例，这几个人像饿晕的狼，见着个路过的漂亮女生挪不开眼。

　　先去食堂转一圈填报肚子，打了饭坐下，龙胖朝右前方挤眉弄眼，“师范大学果然不错，漂亮女生就是多，这个正。”
　　祁天往后看，也看入迷：“哎你别说，这个真好，干净又清纯。”

　　我拿出手机，依旧没有回复。

　　龙胖：“不过坐她对面那男的就不怎么样了，一看就是书呆子瘦竿子。”
　　祁天：“可惜可惜，鲜花插在牛粪上。”
　　祁天撞撞我，“云哥，你看看，真漂亮。”

　　我不得已扭头，当下木在原地。

　　是她。

　　对面男生一直在说话，她看起来很不自在，下唇紧紧咬着。
　　那男生不知说到什么，想要伸手去握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她下意识受惊，端起还没吃几口的餐盘离开。

　　我捏起拳头。

　　男生已经跟上去，又拉着她说了几句，女孩甩开他，跑远。
　　我猛地站起来，祁天几个吓一跳：“云哥？”
　　“没事，你们慢慢吃，我有点事。”

　　我沉下气，去找那男生，偷偷从正面拍了照。

　　然后发给之前加的师大同学，对方很快认出来：【这是我们社团一个大二的学长，人不咋滴，仗着学习好长得也还看得过去总是撩新生，很恶心的。】
　　我：【怎么恶心？】
　　那人回：【哎呀反正你懂的，女生们都说他烂黄瓜一根。】

　　我看明白，手机也弹出来消息。

　　谢娆娆：【怎么了？我刚从图书馆出来。】
　　我看一眼身边排了四五个学生的煎饼摊，打字：【吃饭没，第二食堂的煎饼他们说挺好吃，你吃过吗？】
　　谢娆娆：【还没有吃过，那我试试。】

　　三四分钟，女孩去而复返，背着书包排队买煎饼。

　　我看几眼，回到食堂拿包：“我还有点事，你们先逛。”

　　祁天挑眉：“你能有什么事，不会去找你初恋吧？不对，暗恋对象，哟哟哟。”
　　我瞥他一眼，“闭嘴吧你。”

　　晚上十点回到宿舍，正在打游戏的祁天瞥来，立即放下耳机：“靠！云哥你被人打了啊！谁！”

　　我摸摸唇角，摸到肿处，后知后觉才感觉疼。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