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穿越》东河之上

20、回忆

　　黛看向这个眼前这个低眉顺目的青年，他刚刚进来，身上还带着寒气，头发被兜帽弄得凌乱，身上的衣服陈旧，手上有厚实的茧子，但是他脸色红润，浑身整齐，目光坚定，身上有不同于同龄人的稳重和成熟。

　　她记得向凛在五年前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从北境一路走到洛都，浑身狼狈。她经过的时候，他正在被一家旅馆的老板殴打，说他偷了旅馆的东西，要把他按下动工赔偿。
　　小向凛那时候抱着自己身体，却很清楚地陈述老板实在诬陷人，目的是拐卖儿童。
　　旁边有几个人指指点点，却无人上前。

　　黛被这个小孩吸引，让冯季出面救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只需要用简单的几个问题，就足以把他的经历问得清清楚楚。
　　又是一个北境的可怜孩子。黛感叹着，决定把小向凛放在组织中。
　　这个决定果然是正确的。从不奢侈，努力，肯吃苦，甚至自己坐到了大头目的位置，依旧是简朴的作风。

　　黛的声音像大提琴一般悦耳圆润。
　　“小凛，听说今天的活动不太顺利。”

　　“那些护卫队以前得知了消息，我们传递消息的方式太慢，来不及变更时间和地点了。活动是不可能被取消的，只能做出部分牺牲。”

　　“好，我相信你，小凛。要在洛都生存，避开女王的眼光，就必须谨慎。”
　　“但是，小凛，我希望几天之后的祭神大典不要出问题。只能是那天，不要让王室的人抓到了尾巴，错过了这次，那就只能再等十年。”
　　黛的声音仿佛像巨大的石头，重重压在向凛的肩膀上、
　　“我们都等不起，不是吗？只要这次成功，我们就拥有了足够多的觉醒者。北境的人们还等着我们去拯救，洛都的王宫终将有被踏破的一天。女王终究不是真正的长生者，最好的机会就在这几年。”

　　向凛听着，终于忍不住问道：“黛大人，您怎么会知道这些，据我所知，只有王室……”
　　未尽之言中的意思却是不能再清晰。

　　黛忍不住轻笑，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他得知，“小凛，没错，我是王室中人，只不过仅仅是一个不起眼的成员而已。我知道很多，所以也知道，洛川女王，她活得实在是太久了。”
　　最后一句竟带着一丝急切和叹息。

　　向凛眼神垂下，谁也不知道这个青年此时在想着什么。

　　向凛的脑海里，他回到了小时候家人都还在的时候。
　　北境的冬季冷极了。洛都向它相比暖和许多，如今不过是初冬，当向凛裹着黑色斗篷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时，竟然恍惚感受到与北境相差无几的冷意，隔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这仅仅是他的错觉。
　　让他感到寒冷的是没有方向的未来。

　　他在寒凉的夜色中重新回到了地下室，温暖让他僵硬的手脚柔软，也让他一天都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
　　他动作很轻，没有吵醒任何一个人。没有功夫洗漱，他潦草找了一块地方，裹着自己的斗篷，像这个地下室其它人一样，躺在地上睡着了。

　　喂，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睡个觉，还能把地上的土吃进嘴里！
　　陶星星一醒，就发现睡梦中的自己不知道干了什么傻事，她嘴里居然一片干涩，下意识抿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地上的灰土。
　　昨天梦里到底有什么好吃的，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记得了？
　　她一边找水，一边好奇自己到底梦到了什么。
　　终于找到，她漱口之后，发现地上一堆人，一个都没醒。她居然发现还有向凛，作为这一群人的头目，居然也睡在地上，看起来还睡得挺香。
　　陶星星轻手轻脚踩着空出来的地方，出门觅食去了。

　　穿过狭窄的楼梯，打开小门，陶星星警惕往周围看，发现没人才敢踏出脚。
　　现在是陶星星的卧底时间，她比地下室那群人更怕被捉到。

　　陶星星也不刻意找路，她沿着一股香味，不知道拐过几个路口，终于找到了一个早市。

　　整条街冒着热气，那些热气的源头，就是炉子里或者蒸笼里的各种各样的食物。
　　陶星星一路走过去，看得眼花缭乱。
　　在陌生的地方睡了一晚上的不适此时已经消失了大半。看完了一圈，她挑选了一家，数了数人，发现自己身上的钱还很充足。她拜托小摊子上的阿姨给她找个大袋子装。
　　那伙子人干的是造反的事情，陶星星和他们待了一宿，觉得这群人除了造反，也没有别的缺点，还怪可怜的。
　　阿姨来了一单大生意，笑得嘴都合不拢，去借了一个干净的袋子，给眼前的人高马大的小姑娘装了一大袋子肉饼。
　　陶星星给了阿姨一张钱，小心收好几个硬币的零钱，一把把袋子扔在背上，整个人就变成了一个移动的香源。
　　陶星星皱皱鼻子，怀疑这香味就算是在地下室，也能穿过两扇门和阴暗狭窄的楼梯传出去。她厚着脸皮找大娘又要了一个袋子。

　　再次回到来时的巷子入口，陶星星一点也不犹豫地在错综复杂的小巷子中穿行，不一会儿，就到了那扇熟悉的小门。远处有几乎人家烧起了饭，安静地偏僻地方也渐渐有了人声。
　　她东张西望了一会儿，闪身进了小门，灵活得像一只老鼠。

　　温暖的地下室和陶星星离开时没有多大差别，有几个人醒了，门一动他们就戒备地回头，发现是陶星星才放松，随即就闻到一大股肉饼的香味。
　　他们视线转移到陶星星背上的袋子。

　　陶星星放在桌子上，敞口露出肉饼，她拿了一个吃，边说道：“我买了早饭。”
　　小头目们却没立即上手。
　　出来一个卷发男人，露出憨厚的笑容，说道：“我先尝尝。麻烦你了，星星。”
　　陶星星仿若什么都没察觉到，大大咧咧地笑了。

　　那个卷发男人陶星星记得有人叫他老三。
　　老三吃了三个饼，然后加入到了桌子另一边处理事情的队伍中。陶星星漫步过去瞟了眼，发现是一些账本和名单，估计是要去参加祭神大典的人。
　　她看到，就不感兴趣地走开了。她的目的是拿到海灵之钥，那估计要到祭神大典上才能接触到。

　　她一转身，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向凛也已经起床，站在余地整理衣服，拍打斗篷上沾上的灰尘，细小的尘埃在他周围扬起，而后逐渐掉落在地面。
　　他洗了洗手，拿起一个肉饼就开始吃。

　　陶星星没有事情要做，百无聊赖，靠在一个没有人的墙壁蹲起马步。

　　向凛吃得很快，他出来时，叫了众人，小头目们待在原地停下动作听他说话，陶星星也竖起耳朵。
　　“我们今天就得出发，我已经订好了票，到时候蒙烟会有人接应我们。”他指了指桌上的一堆纸，“这些东西都要带上，藏隐蔽一点，不要被发现了。”
　　众人闻言开始收拾。

　　一时间屋内十分热闹。陶星星还没有什么离开的准备呢，她目光放空，先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然后找到向凛，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向凛正在朝一个提包里装一叠纸，抬眼露出关心的神色，“陶星星，是有什么事吗？”
　　陶星星脸上带着些许犹豫，说道：“我家里有人，我要回去道个别。”
　　向凛神色变得温和，点点头，“让老三陪你去吧，以免路上遇见危险。”
　　陶星星点头。

　　老三是个颇为老实的男人。衣服是整齐的，面容严肃深邃，陶星星一路上也没顾得上和他说话。

　　陶星星夜不归家，一连串的事情中国，没抽得出空和陶华说一声，踏进家门的时候还有点心虚。
　　不过她很快被屋子里的香味给捕获了。火锅是上次陶星星给陶华口述说的，而现在，各种食材混合的香味结合锅底肉汤的清香扑鼻而来。
　　陶星星瞥了一眼老三，问道：“我吃个饭再回去，你要不要先走？”
　　老三抱歉笑笑：“我可以蹭顿饭吃吗？”
　　陶星星没回答，陶华倒是很欢迎新客人，添了一副碗筷。

　　另一边向凛带着手下小头目的场景却不像新成员那边一样温馨。
　　向凛殿后，在车站等待其它人陆续上车。车站中等待的人很多，一个穿着简朴行事低调的年轻人在里面根本不会引起任何特别的注意。

　　向凛对这种情况应当是游刃有余的，作为组织中的大头目，他不止一次经历这种等待。
　　但或许是新人的活力和她的道别的要求让向凛想起了什么，又或许是即将在蒙烟举行的祭神大典是他之前一直期待的事情，向凛此刻竟然感到少有的惆怅。

　　车站有数不清的家庭和离别，也有同样多数量的独行者。
　　像这样的车站和这样的场景，在几年前也出现在北境一个叫蒙山镇的小镇上。那时候的场景，在向凛的记忆中，比现在还要热闹亲切一些。

　　蒙山镇靠着一座土地肥沃的山丘，那里种满了绿莓。
　　那是一种颜色像树叶一般浓郁的果子，味道却十分甘甜。绿莓在成熟的季节，将会被勤劳的小镇居民采摘下来，做成果酱、酿成有着翠绿颜色的果酒，或者做成果干，这些产品将被运到小镇以南，销往各地。

　　很突然的时候，黑雾就以没有被人们预料到的速度蔓延到了更南方。蒙山镇北面的村子还没有来得及送出消息，黑雾就吞噬了它和那里的近万居民，然而继续吞噬了整个蒙山镇。
　　从黑雾刚开始接近，黑雾的怪物叫嚣着冲进镇子，到整个镇子被吞噬殆尽，整个过程不过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