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天涯》简尘

31、复活

　　月殇

　　知道我的选择对蝶影意味着什么，可是我却无力回头。没有办法看着兰珏而不深陷，也没有办法看着黯梦一步步走向不可知的陌生。因为无法忘却那个眼神，那个绝望中不愿放弃的眼神，我只能继续跟随，至少，我在她的身边，也许可以让她不会完全的改变，毕竟曾经的岁月中我们有共同的记忆相随。这也是我可以帮助蝶影的最后一笔，也是我欠黯梦的相知。

　　那是怎样的一天呢？暗香楼里多了几位生客，从他们的眼神里我知道他们的目的不在我，不在任何一个暗香楼的姑娘，但确确实实在寻找什么。就在当天夜里，我看到了一个慌张的黯梦，一个绝望的黯梦。

　　“黯梦，你…”话还没有说完，却看见那双灵动的眼里如一潭死水不见丝毫的生机。
　　“暗香楼里的人你看见了吧。”我在等着她下面的话，相处的日子里，我很多时间只是一个聆听者，她需要的也只是倾诉，选择是她早就作了的。“那些人是我的同门，原来我不是来对付蝶影的，我只是来等着被送回原地。原来一直以来我的消息这么严丝合缝的不被外人所知为的就是今天。哈，原来我还是高看了自己。原来我没有什么不同… 是该回去了！恨多情，镇往事，风雨绝，各怀心。月殇啊，你的名字好啊！”在她说要回去的那一刻我知道这个女人终究是心有不甘，要反击么？对待天邪？有这个能力么？

　　看着她萧瑟的背影，那夕阳般的红衣，此时看来竟像是浴血的凤凰一般，是要重生还是将要涅磐？而在我看到那冰冷的尸体后才知道，原来我们的路越来越偏离了。

　　沉静的面容，像是睡着了一般，仿佛下一刻就会醒过来一样。白色的长衣覆盖在身上俊秀非常，只是似乎有一些妖冶。我不知道在临行前一天黯梦带回这样一具尸体是何用意，但那相貌告诉我他就是蝶影的哥哥，幻蝶轩曾经的轩主—蝶逸。原来，黯梦还是不放过蝶影的。何必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苦将自己的痛苦发泄在别人身上呢？

　　“你不明白吧？呵，知道天邪最恨的是什么么？”这样的黯梦是我所不认识的，不是白日里那个干练的东家，也不是夜里吹叶的女人，眼睛里的狠毒与决绝宣告着改变。我不奇怪她的选择，如果是我大概也会如此吧。被利用，被敌对后被抛弃，这个时候回家，回到至少可以立足，有些许温暖的家是最好的选择，只是那个眼神告诉我，它的主人不是这样的想法，结果相同，动机却截然不同。

　　“黯梦，女人最好的结果就是找一个好的归宿，若别人不能给，至少要给自己幸福。你问我要守护的人，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也有爱的人，只是那人不可得，所以我选择守护，如果你要毁了他，只能说明你的不甘心，说明你最爱的只是自己。”

　　“他最恨的就是自己的猎物被别人涉足，尤其是他对猎物充满了兴趣与好奇的时候。”她并没有听进去我的话，继续着自言自语。“知道么？这个人是蝶逸，蝶影啸月的哥哥。对她我只能说抱歉，谁让她是他最大的猎物呢？知道我把蝶逸从幻蝶轩带来是为了什么么？你说，如果蝶影啸月看见自己的哥哥拿着剑和自己相杀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看见自己的哥哥不能相认又是什么感觉？这样的蝶影啸月还有存在的价值么？也许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还救了蝶影啸月也说不定呢，哈哈哈…”虽然是笑声，听上去却是悲凉。可怜的女人，存活的意义难道只是为了一个天邪么？然而爱上了，在乎了，陷进去了，就没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讲了吧。只是这样的一个黯梦，该说可悲还是可怕呢？

　　淼儿

　　住在遗笑公子给我们安排的地方已经快有一个月了，他说这个时候回去怕引起枯叶门的注意而破坏了计划，于是便要我和月儿在这家酒店安心住下。如何安心呢？无欲园内现在是什么情况？江湖上最近风波不断，听说兰珏公子也回到墨兰止境了，小姐如何面对下面的风风雨雨呢？安全么？黯梦是不是可以就此理解为解除了呢？很多的问题的不到答案让我寝食难安。是不是该想个办法离开呢？

　　“淼儿姐姐，我们要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
　　“怎么？已经呆不住了么？”未等我回答，遗笑公子出现在面前，可以安心么？
　　“淼儿姑娘也一定不放心了吧。”一双眼睛打量得我不自在。微微点头，也许是时候说事情了。
　　“淼儿很多事情不甚明白，还望公子多多指教。”
　　“姑娘客气了。”
　　“为何不能回去？”
　　“无欲园现在是最混乱的时候，这个时候回去怕是给你家小姐增加不必要的麻烦。”看到他眉头微皱，心下一惊，莫非小姐现在的处境不安全，又或者说，黯梦的事情带来的更大的麻烦？
　　“那蝶姐姐现在怎么样？”月儿问出了我的问题。
　　“也不枉蝶影疼你了，事情是这样的…”

　　听完事情的前前后后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了。少爷复活了，却不能和小姐相认，那意味着下一次的死亡。我该回去的，小姐一定需要我在身边，但是遗笑下面的话让我退缩了。
　　“蝶影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个时候若你们回去了，我怕她会分心，这样一来，反而多了几分危险。”该回去么？为什么短短的几天内，一切都变了？变的我们无法控制呢？而且遗笑的话里为什么有着几分暗示呢？许是我听错了吧，也希望是我听错了。月儿似乎也按耐不住了，不过乖巧懂事的她并没有闹着要回去，遗笑的理由打中了我们的软肋，只能这样下去。

　　“蝶逸，身体恢复得可好？”
　　“蝶逸一切安好，有劳门主费心了。”我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纵然是现在的他，也骄傲不减半分。我不知道他将要面临的是怎样的命运，更不敢去想蝶影看到他后的反应是什么。一切只是因为爱而不得的一场疯狂，这其中多少人无辜，又多少人可怜呢？
　　“月殇”，黯梦的声音将我拉回，自从回到枯叶门后她的眼神里便没有了落寞，这样的转变是可怕的。“蝶逸以后的生活便由你安排吧。”

　　这样的一句话无疑是宣告以后的日子里我要和蝶逸朝夕相处，面对他的疑问，监视他的生活，同时也是黯梦对我忠诚的考验。从踏入暗香楼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如蝶影所希望的那样，远离这场是非。我有我的骄傲，月殇决非是知恩不报的人。正是这样的骄傲，我今天才会站在这里，但我不后悔。默然点头后，看见那抹红衣在视线里渐行渐远，直到不见，独留下这漫天的余晖和纷飞的落叶。

　　“月殇小姐，不知可否为在下解答几个问题。”该来的总是会来，深吸一口气，我转过身便迎上蝶逸深邃不见底的眼眸，略带着算计之色，让我恍惚以为他并没有失忆，他还是那个幻蝶轩的轩主，精明而霸气。
　　“请，月殇会尽力帮助蝶公子的。”
　　“那在下就直说了。门主到底是何目的？”好一个蝶逸，就算是失忆，那睿智的头脑是不减半分。不问自己的过去，不问自己的身世，一眼就看出了黯梦对他好的背后的别有用心。是曾经的杀手生涯让他这般敏锐么？
　　“门主她不遗余力地把你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自然不会是救着玩的。至于目的，将来一定会知道。这是我作为枯叶门内的月殇可以说的，然而作为暗香楼的月殇，我要劝你一句，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来的幸福，容易。”敏锐如他，自然知道我这几句话里的意思。
　　“那敢问一句，先在我面前的月殇小姐是哪一个月殇？”我犹豫了，因为我无法拒绝，也无法背叛。蝶影给我的是重生，而黯梦给我的却是同路人的友情与依靠，我该如何回答？思考良久终于开口，嗓中的干涩让声音格外的枯哑，“蝶逸，敏锐固然好，然而这样的张显只会将自己置于危险边缘。”还真是兄妹俩，敏感而让自己痛苦。
　　“蝶逸，记住我的话，相信自己的感觉。”

　　蝶逸

　　月殇走了，我的疑惑没有解开，她说门主不遗余力让我复活，我又何尝不是拼了性命要活过来呢？复活的过程是痛苦的，意识之初便是早已麻木的身子渐渐苏醒，如针扎般的恢复让我一度想要放弃。
　　“睡吧，睡着了就好了，一切就都过去了，什么都不用面对了。”
　　“醒来，哥哥，不要离开…”看不见面容，却没来由的心疼这个声音。
　　“一切都结束了，只要睡下去就没事了。”
　　“哥哥，为我折取海棠花可好？”

　　两个声音在心里拼命的重复挣扎，终于，舍不得那个声音难过，舍不得一抹浅绿身影，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就是门主大汗淋漓的样子，那眼神里有着欣喜，有着玩味，有着算计还有着不易察觉的狠毒。也许就是这个眼神让我始终介怀，以为那个跟在她身后，言语不多的女子会告诉我一些什么，因为那个清冷的女子看门主的眼神里有着不经意的怜悯与叹息，那不是一个婢子会有的眼神，她知道很多。

　　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个声音是谁的，只听着一声声的“哥哥”心里就没来由的心疼，那抹浅绿应该和这个声音是一个人吧，只看到背影，月殇会知道么？她好象俯身看着一切，却有着无能为力的无奈和悲哀。真的不知道要比知道幸福么？那么，那个声音她现在又幸福么？她和我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

　　我终究是欠下门主的情，我在等待她给我的任务。终于，这一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