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溪》谢无野

21、第 21 章（修）

　　或许是为迎接新年，天上繁星闪烁，云烟也让开路。即便映着城市的霓虹，也不失它独有的光彩。
　　咻的一声！
　　一道道流光被送往天空，洒下独属于它们的繁星点点，一层一层堆叠出喧闹又寂静的星火。
　　林木的视线被吸引了。
　　绚丽多彩的烟花下，是干净冷冽的少年，是亲如手足的兄弟。他们看着烟火，眉眼皆是笑意。
　　新年快乐！他想。
　　“新年快乐！”他们回过头来冲他大喊。
　　他也跟着笑起来，冲向前去：“新年快乐！”
　　少年人本就该肆意生长，即便再重的山也压不弯少年的脊梁。
　　他们的世界，耀眼而璀璨。就像这场盛大的烟火，漫天华彩、硕然绽放。
　　“我喜欢你，林木。”江溪退到最后看着这一幕，无意识开口，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
　　......

　　“我饿了欸~”看完烟花，祁远拍拍肚子。
　　“那就去美食街转转吧。”周辰也有些饿了，吃完火锅他就没再吃啥了。
　　几人晃晃悠悠地往美食街挪动，路上林木一反常态地走在最前面。
　　祁远见状嘿嘿一笑，嚷嚷木头也饿了，冲上去搂住林木向前走。

　　几人找了家羊肉汤馆坐下，桌上摆满了路上买的各式各样的小吃。
　　进店时，林木原本一直跟在周辰后面，却突然抢先一步坐到单独的座位上。
　　周辰见状顿了顿，面不改色地顺势坐在江溪旁边的空位。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江溪坐这么近，不知为何有点紧张。
　　他搓搓手，把注意力全放在面前这碗热腾腾的羊肉汤上。汤白肉香，这粉丝也不错啊。
　　江溪一路上都揣揣不安，眼前不断浮现刚刚林木闪烁不定的眼神。从那一眼后，林木就没再和他说过话。
　　他听到了吗？江溪忍不住想。

　　林木其实没听清，只是那会儿察觉到动静的他回头看时，那双比灯火还要明亮的眼睛告诉了他答案。
　　其实从第一次见江溪时他就注意到这双干净明亮的眼。他不禁想，没人会不喜欢被这双眼注视，那种仿佛自己也变的明亮起来的暖意，让人沉沦。
　　正因为这样他们才允许江溪走近他们的小世界，而江溪也不负期待，他展现出了好奇，却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一路上都在思考。
　　不明白为什么江溪会喜欢他。是因为那些好奇、还是别的什么？
　　不行的，江溪。专心你的计划！
　　我们精心构建的世界，摇摇欲坠，经不起任何波澜。若有一天你发现了我的软弱和逃避，发现了我们的真实与恶劣。你还愿意接近我们吗？
　　那样的闹剧，只看一遍就够了。

　　......
　　“什么？”林木回神。
　　祁远耐心重复：“你期末考试要怎么办，下学期分班。”三中是按成绩分班的，以林木现在的排名不管文理，都分不到重点班去。
　　“对哦~”周辰也意识到了：“木头，这关系到你能不能进重点班啊！”虽说周辰相信林木不管在哪里都能考个好成绩，但重点班的氛围肯定还是不一样，当然是去了更好。
　　宋白认真算了算：“按你前几次的排名，你期末至少得进年纪前三。”林木之前一直保持着不上不下的水平，进重点班还是有点距离。
　　“哥！”祁远着急地晃晃林木：“不能再低调了。”
　　“......”林木被晃的有点晕。
　　没收到回应的祁远顿时更急了：“哥啊，等你进了重点班再低调吧。”祁远清楚自己的水平。虽然他也很想和林木继续呆在一个班里，但好兄弟的未来显然更重要。
　　话说到这份上，江溪还有什么不明白。之前的疑惑和猜测都有了结果：“所以，林木果然是在压分吗？”
　　“......”几人像是被定了身。
　　“......”祁远手足无措地收回放在林木肩上的手，干巴巴地啊了一声。
　　突然暴露的林木：......
　　世事无常，打脸来的太快了。
　　明明上一秒还在装神秘，下一秒怎么就要暴露了。
　　他看看江溪目光灼灼的眼睛，无奈叹气。

　　理由其实很简单，照顾林溪。
　　林溪第一次发病是他上初二的时候。
　　那段时间他正全心全意地准备数学竞赛，每天回家要比平常晚一小时。而他们家公司也正处在关键时刻，林爸林妈每天忙的脚不着地，家都顾不上回。
　　所以，当时才三岁的林溪就被寄放在了小叔家。
　　林溪发病那天晚上，小叔刚连值完两天全班，回家后早早就睡了。小婶婶像平常一样哄睡林溪后把她放在小叔身边，就去打麻将了，玩到半夜才回家。
　　等小婶婶发现不对劲时，林溪已经烧到40多度。
　　他是在坐上了返程的大巴后，才从老师那里知道的这件事，当时他怀里还抱着数学竞赛的获奖证书。等他着急忙慌的赶去医院，恰好听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林女士抱怨，要是我们都在家就好了。
　　......
　　他清楚这不是在怪他，可心里却像是被扔进一块烧得通红的石头，沉甸甸的灼烧着他。
　　他想，要是他没去考试就好了。要是他能一直陪着林溪就好了。
　　他明明是林溪的哥哥，为什么在她需要照顾的时候哥哥却不在她身边。爸爸妈妈为了他们拼命赚钱，他合该为他们分担一些压力才是。可实际上他却只顾自己，把最重要的妹妹放在别人家里。
　　更让他难受的是，在林溪住院期间，每当他想帮忙做些什么的时候，大人都以他太小为借口让他赶紧回家好好学习。每每听到这句话，那股什么都做不到的无力感就会将他吞噬。
　　他不是拿到一等奖了吗？以妹妹的健康为代价。这么优秀的学习成果，难道还不够吗？
　　这种东西一点用都没有，他盯着奖状咬牙。
　　那就扔了吧。这种吞噬妹妹的垃圾，他再也不要了!
　　他要永远永远呆在妹妹身边。
　　林木把所有的奖状都扔进床底下。
　　把自己变成坏学生。

　　可渐渐地他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用怜悯的眼神看他，嘴里不负责任地说着都是林溪生病影响他学习。林爸林妈看他时眼里也总是充斥着歉疚和痛心。
　　当林溪缩在他怀里问是不是她不好时，他醒悟了。
　　要把分数控制在一个合适的范围里，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太低会被说闲话，太高会被安排参加比赛。要考上重点高中、重点大学，这样父母和林溪才不会自责，未来也有能力去照顾他们。
　　要做到这些，他需要好好学习。这样才能完美掌控分数，也有了能变得更加强大的基础。
　　兼职也要继续，钱在任何时候都是必需品。得多学点语言，这点水平不够接大单子，效率太低。
　　他要把更多时间放在林溪身上。
　　这次，一定要保护好妹妹！

　　江溪说不出话来。
　　他有想过其中的原因，可没想到会是这样。
　　“其实我很清楚。”林木喝了口羊肉汤：“我虽然嘴里说着是为了保护林溪，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
　　不再考第一，不再是好学生。
　　只是为了隐藏内心的害怕和不安罢了。
　　只要像这样改变了，就没有人怪自己。他给自己抢占好受害者的位置，嘴上说着无私奉献的爱。实际上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都把一切怪在了林溪身上。只不过他的理由更冠冕堂皇，更无耻。

　　跨年夜的晚上很热闹。客人来来往往，说着各自的喜怒哀乐，嘈杂又热闹。
　　宋白紧紧盯着江溪，手被周辰死死摁在桌下，里面攥着一枚指虎，只等江溪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周辰悄悄朝他摇头，示意他冷静。
　　当事人林木倒是一口肉一口汤吃的愉快。好久没说那么多话了，嘴好干。
　　祁远看看江溪，又看看林木，放心的低头吃他的饭。
　　“来比比吗？”江溪出人意料的说了一句。
　　“咳咳咳！”林木呛着了：“？”
　　江溪自己也有些意外，他没有在意地接着说：“比比看吗？期末考试谁是第一。”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听懂我说的话了吗？”林木迟疑。
　　“当然。”江溪没好气地说：“现在小溪的病就要治好了，你已经没有借口压分了。所以，来比吗”
　　“......”
　　“......?”

作者有话说

　　大家都是好孩子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