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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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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江淤自从碰到叶绾色那糟心玩意儿,昼夜失眠,在家越住越闹心,干脆打飞的到了西宁。
没心没肺的女人。
不值得他挂心。
原本蒋阔约他去自驾,他在西宁中转,九十月是大西北风光最好的时候。
没成想等他租好大越野,被临时放了鸽子,他只好带着妹子在西宁瞎转悠。
吃了几天牛羊肉,其余时间他都在房间里躺着,偶尔开开视频会,主业玩儿游戏。
“Victory!”
连赢很无趣,江淤有些兴致阑珊,卸载了王者荣耀。
他搞不懂,怎么会有人喜欢玩儿这个。
手机屏上端跳出一条更新提醒。
他默了默,打开抖音。
叶绾色和邬举拍的短视频还挺火,每条播放量破万,点赞评论都是几大千。
他翻了翻评论,没几个夸叶绾色,都是拉踩。
活该。
没那种命就别端这碗饭。
翻着翻着,有条评论很扎眼:“哥哥姐姐好配啊,结婚我要随200份子钱!”
江淤冷笑一声。
评论的人是眼神不好还是脑子不好。
他带着鄙夷之心,进入叶绾色的抖音账号,倒是比她在B站的人气高,有近五百个粉丝。
叶绾色从前就有假清高的臭毛病,不喜炒作,更不喜营销。
就她这死脑筋,放在流量为王的自媒体时代,她不糊谁糊?
粗略扫了几眼她的主页,都是转发的邬举的视频,转赞评很少,他有些满意她的低人气,点了退出。
隔一两秒,皱了皱眉,他又重新点开她的主页。
没看错。
她的IP属地显示的是: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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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滢等了两天,没等到江淤来敲她的门,晚上洗过澡,主动去试探他的态度。
因为几天前吹了整夜的风,加之心情郁结,江淤到西宁后就感冒了,他这时精神不好,懒懒散散地靠在门边,垂下眼皮,“有点儿累,我让司机送你去吃饭,乖。”
这层楼安静,每间都是高级套房。
他的声音砸在空间里低沉诱人,男嗓透着性感,口齿间像暧昧地衔着一枚樱桃,等人来细咬。
沐滢咬住唇。
虽然他什么都没做,她已被撩得春心荡漾。
就这么被扫地出门,不甘心,她抓住时机,察觉江淤的眼神暗了,踮脚,搂住他的脖子,“吃掉我好不好?”
门自然是关上了。
她留了下来。
套房里只开了门廊灯,江淤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疏离幽冥的光勾勒他的三庭五眼。
沐滢想和江淤接吻,他躲开了。
江淤穿着黑色浴袍,腰间的系带被扯松了,领口半敞开,露出坚实的胸膛,大腿肌肉却并未绷紧,因为他提不起兴趣。
他把沐滢的手捏住,力度不温柔。
很明显的拒绝。
沐滢委屈地看他。
江淤拍了拍沐滢的背,不想女孩儿太尴尬,却难免寡情地说:“我今天不舒服。”
他是真的没感觉。
沐滢走后,江淤冲过澡,让蒋阔给他弄一张电影节开幕式的票。
主办方之前邀请过江淤好几次,次次他都婉拒,他对创投会不感兴趣,去了能听睡着。
但架不住他腕儿大,人家哪怕不看他的面子,也要给足他叔叔排面。
他不看电影,受不了那种黑灯瞎火的环境。
江淤拿起一根火柴划过磨砂纸,一簇低蹿的光晃过他的脸,空气中有细微的火药味,雪茄被点燃,烟雾慢慢氤过。
他知道叶绾色的电影梦。
他脑残地给她喂过资源,可人硬气得很,铮铮傲骨,他把内娱大小花争得头破血流的香饽饽捧到她面前,人说不要就不要。
倔得要死的个性,背靠大树好乘凉都不懂,她不落魄谁落魄。
就她现在签的三流影视公司,这辈子还想拍电影,简直是做春秋大梦。越长大越幼稚。
他就等着看,看她的梦想变妄想。
蒋阔:“你不是对电影节不感兴趣吗?沐滢还不够你折腾啊,练体操的小嫩妹,柔软度不错。”
江淤不想谈这些私事儿。
蒋阔:“听说你见到叶子了啊。”
江淤听到叶绾色的名字就心烦,更烦别人这样叫她,“你跟她很熟?”
蒋阔干笑两声,“还行,平时节假日我俩会互相问候两句。我看她在朋友圈儿发过这电影节的宣传,她八成会来,我说你们”
“你他妈有完没完。”江淤没有叶绾色的微信号,这些年,关于她的消息他都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
她是真的绝了,没有拉黑除他以外的所有人。
江淤把整根雪茄浸入酒杯,仿佛这样能压抑他内心诡异的躁动,还有隐隐的期待。
“她敢来?那就让她来。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她要什么,我抢什么。她拍什么,我想办法让人撤资,就算她拍完了,我公司的所有影院都不给她排片儿。她愿意竹篮打水一场空,尽管去拍。”
江淤在商场上圆滑惯了,很少再迸发这般激烈尖锐的恨意。
他这番话并没有夸大其词。
哪个明星身后没有资本大神。无资本,不资源。
他的确有封杀一个人的能力和财力。
蒋阔停顿两秒,继续欠欠儿地落井下石:“哎,你不会吃醋了吧,我们叶子早就跟你没关系了啊。我在抖音刷到她拍的短视频了,和她搭档那男的长得还可以,比当初你俩般配。”
这还不够,他想想,又补了一句:“都很年轻。”
邬举所在的传媒公司,蒋阔也入了股。
这圈子就麻雀大,利益纠葛交错,关系网迂回交集,其实大家都在一个锅里吃饭。
江淤庆幸自己当初没碰短视频这赛道,要他捧红白眼狼,那是不可能的。
人犯傻一次就够了。
再来一次,除非他死。
他咳了咳,利落地扔了俩字儿:“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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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ST青年电影节的历史不久,11年正式落地西宁,是小众青年导演展示才华的平台。
参赛作品的风格均独树一帜,很有朝气和灵气,跟市面上的商业片不一样。
但才华不能跟饭票直接挂钩。
观众就爱看狗血商业片,气不气人?
叶绾色托上戏的同学李烈拿到了门票。
人生像电梯,高高低低,同一起跑点的同窗,三五年后,身份地位相差悬殊。
叶绾色看着站在台上讲话的李烈,有些唏嘘。
主办方给了他一个惊艳的身份,他疏着背头,一身白色西装,拿着话筒侃侃而谈。
平台对女孩子而言太重要了。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拒绝橄榄枝。
年龄增长也不是没好处,至少她不会像十来岁那样固执决绝,拎不清轻重。说穿了就是脑残。
李烈下台,用手机打着光,找到叶绾色的座位,“叶子,晚上怎么安排的?”
首映礼的大荧幕上,正在播他主演的短片。
叶绾色收回目光,小声说:“去夜市吃大排档,我查了好多攻略,今儿都去打卡。”
李烈低头回了一个微信,“跟我一起呗,我师父也来了。”
同人不同命,他经纪公司的资源好到让业内所有演员嫉妒,师父是国内非常出色的女演员。
叶绾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眼都写着我想去,“这太打扰了吧。”
有李烈牵线搭桥,她也不必苦恼怎么争取机会了。
“没事儿,我带你见见她。”坐下没几分钟,助理找了过来,李烈起身,给叶绾色打了一个手势,“说好了啊,时间地址我发你,我过去拍照了。”
叶绾色笑得很开心:“嗯,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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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李烈领着叶绾色进了包厢。
这是一家吃日料的小酒馆,包厢间隔着竹木板。
叶绾色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商婉,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商婉这咖位,电影圈一线大花,要不是李烈,她可能这辈子都跟她说不上一句话。
国内知名主持人这样介绍过商婉:介绍她很简单,她拿过所有奖。
名副其实的三金影后。
商婉是出了名的酒罐子,桌上摆的酒很杂,度数都不低。
叶绾色之前就收到风,他们公司正在筹拍一部青春校园片,剧本都出来了,放映模式创新,不止在传统影院投放,B站也会同步上线。
她为这部戏,推掉原本稳妥的角色,只身来西宁。不成功便成仁。
叶绾色敬了几杯,有些发晕,她酒量一般,也很容易上脸。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她稍稍整理自己的妆容。
她看见了自己眼角的细纹和灵魂深处的拧巴。
以前她鄙视裙带关系,现在上赶着找关系。
人生就是变化的。每个阶段的想法都会变,说不好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再进包厢时,叶绾色看到一张不想看见的脸。
江淤能来这个饭局,叶绾色一点儿都不奇怪。说不定他还是被三邀五请来的。
她跟他去过很多饭局,席间都是大佬,不过那时,她是被奉承的人,连酒杯都不用碰。
江淤见她进来,瞥她一眼,见她坐在上菜位,眼里的嫌弃之意更浓。
就两看生厌这点,他俩倒是有默契。
李烈没注意到这些暗涌,俯身,小声问叶绾色:“你脸有点儿红,没事儿吧?我先送你回去。”
叶绾色接过他递来的果盘,笑了笑:“还好。”
她笑这瞬间,余光里,有人在深深地看她。
除开几个投资人,饭桌上还有知名制片和编剧,都在和商婉聊天。
叶绾色插不进话,在角落默默吃毛豆。
那盘子离她有些距离,她夹不到,又不好站起来,李烈之前帮她夹过几次菜,后来忙着聊天,也顾不上她。
她只能夹面前的天妇罗,小口小口地嚼。
他们聊完拍摄地点,正在聊选角,叶绾色来了精神,竖起耳朵听着,为了不表示出在意,只好拿筷子夹菜。
不过这回她刚伸出筷子,面前这盘天妇罗就被人端走了。
江幼稚。
叶绾色不跟他计较,那么多菜,她让他。
但江淤跟她杠上了,她夹哪盘菜,他拿走哪盘。
桌上的人聊得热火朝天,没人注意他俩。
叶绾色无语,还好江淤不用进职场,不然活不过试用期。
一帮投资人里,江淤是最具发言权那个,他盯着她不怀好意地笑,蓦然说:“我觉得这位叶小姐挺好的,跟女一的角色挺贴。”
莫名被Cue,叶绾色抬眼瞪他。
有人笑了一下,打原场:“江总说贴,那自然是贴。”
这种场合避免不了开黄腔,紧接着又有人说:“江总最喜欢跟美女贴贴。”
从前也有人用言语轻薄过叶绾色,不过那时江淤沉着脸,抡起酒瓶砸到那人头上,拿一万多一支的红酒给他漱口。
这会儿江淤不出声了,笑意也浅,开玩笑的人担心是不是酒后失言,正好要补,却听他说:“叶小姐是不是热,额头上出这么多汗,真像上完体育课的高中生。”
叶绾色听到这话浑身一震。
高中,体育课,十七岁,都是她的禁忌。
他是故意的。
商婉看出她的窘迫,点了她的名儿,“叶子,可以帮我下楼取一件披风吗?”
叶绾色坐在靠门边的位置,倒是比商婉出入更方便,但她听出来了,商婉在替她解围。
叶绾色感激地看她,“好啊。”
商婉助理的车等在楼下,叶绾色取过披风,想了想,拐进旁边的药店,她留意到,商婉的脚后跟被磨破了皮。
叶绾色坐电梯上去,见江淤站在吸烟区,清瘦修长的背影,指间夹着烟。
她大约眼抽筋了,竟觉得他看上去很孤独。
透过一道玻璃门,俩人对上了目光。
对视很短暂,叶绾色率先躲开了。
江淤也不待见她,接起一个电话,没再给她眼神。
叶绾色把披风递给商婉的同时,还递过去一盒创口贴。
商婉没想到她这么细心,弯了唇:“谢谢啊。”
江淤再没有回来过。
直到凌晨一点饭局才散,叶绾色跟着他们一起出饭店。
商婉喝大了,助理扶着她走,出门前先看了看周围有没有狗仔偷拍。
送走一众大佬,李烈的车也来接他了,他对叶绾色说:“住哪儿,我送你吧。”
路上不好打车,叶绾色被夜间的大风吹得脸疼,只能上他的车。
叶绾色回到酒店,杨苑的电话杀来了。
“没戏吧?”
妥妥的一语双关,叶绾色谢谢她全家。
她取下耳垂上的珍珠耳环,扔在化妆台上,“你能不能盼你家艺人好?”
杨苑只有呵呵俩字,“瞎扑腾,人生哪有那么多逆风翻盘。你想拍电影,没问题啊,我双手双脚支持,但你得先拍预爆的电视剧,快速积累人气,让大导演看到你。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绾。你的当务之急是被人看到。”
被人看到。
叶绾色能不清楚吗,不然她干嘛拍抖音。她以前最厌恶炒作,不愿炒CP,但迫于无奈现实,她不也默认,妥协了吗?
叶绾色睡到半夜,酒店的座机突然响了。
她预约过酒店前台的morning call,以为到早晨了,模模糊糊地接通。
“喂。”
那头没音儿,只有微弱的粗喘男声。
叶绾色皱眉:“谁啊?”
睡意深浓,她眼都睁不开,准备撂电话了。
江淤虚弱地“嗯”了一声,说:“...老婆,我疼。”
叶绾色瞬间清醒了。
江淤打电话来干嘛?
她今晚看着他夹生鱼片,垂眸没理。他硬是把那盘儿都吃光了。
江淤胃里长过瘤,动过手术。
叶绾色越想越害怕,连忙穿好衣服,捞起手机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