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林》芽雾

6、刚升职乐团快要倒闭？！

　　“那还是让大家赶紧睡觉吧。”林若惜思索一番，关掉了手机。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怕越说越糊涂。

　　“师傅，去阿小少儿乐团，麻烦开快一点。”林若惜翻了翻衣领，捏起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那酒味散的差不多。

　　乐团在买乐器的犄角旮旯里，刚进门，柜台的小陈就给了林若惜一记眼神。

　　林若惜倒吸一口气，看着时间已经晚了十分钟，这时候准撞枪口上。

　　昨天晚上有点激动半天没睡着，早上起来挂着熊猫眼，脑袋沉沉地迅速跑到三楼。

　　老远就听到首席训言，“同志们！早晨是造物主的恩赐！俗话说的好一日之际在于晨。你们可是新时代的青年，怎么如此萎靡不振。看看你这还没来得及梳顺的秀发，看看你这一脚皮靴一脚运动鞋的穿法，看看”

　　“咯吱咯吱叽叽叽”延绵不断的响声，林若惜差点背过气去，这大门糟糕的噪音，这畸形的欢迎曲，林若惜真的谢谢它。

　　“看看！看看这要与大熊猫媲美的眼圈。”

　　同事们站成三排不忍憋笑，但她们很少见林若惜迟到。

　　武阳平，是阿小少儿乐团的首席，精通钢琴，熟练小提琴，有五年的指挥经验。

　　不夸张的说，在站的各位年轻人都没有武首席身上浑然天成，儒雅精干的气质。

　　挺立的白发不允许有一根突出，面部干净什么毛该长在那个地方决不允许越界，挺拔的鼻梁剑眉但不见凶相。

　　林若惜经武首席这一看，顿时底下额头，乖巧地鞠了个躬跑到最后面。

　　阿小乐团的早会，每天都有人不约而同的迟到。

　　但武首席很少批评，他老人家知道阿小乐团所在地没有公交，出租车很少蹲点，所以偶尔迟到可以谅解。

　　接着开始早会重点，武首席翻开他那黑皮笔记本，丝毫不拖泥带水。

　　温文尔雅地微笑道：“恭喜各位顺利带领阿小少儿乐团，进入麦田剧院国际音剧演出候选名单。”

　　同事们热烈拍手庆祝，那一个月的初试不知道熬干了多少精血，终于有点盼头。

　　武首席淡定地挥手将声音按了下去，却又振奋人心地道：

　　“这一次，是挽救我们阿小乐团的最后机会！”
　　“阿小乐团的每一份子都要充满热血，全面投入工作当中。迎接两个星期后的决赛，不得懈怠，不得傲娇。 ”

　　可同事们眼底都有心事，林若惜看了出来，就连武首席拿着笔记本的手都顿挫了两下子。

　　阿小少儿乐团是贺城垫底的乐团，并不是因为实力不行，武首席可是有留学当教授的背景。

　　实为阿小乐团的资金链窄小，原是一个热爱音乐但不会经营的暴发户老板成立的。

　　不用想，演出资源就更小了，再加上地段偏僻，以至于培训费用一度下降，好底子好家境的学生根本不会来这里。

　　别的机构调侃阿小乐团专门是对穷人家的孩子，开了道通往艺术界的大门。

　　所以想要闯进演出名单，那可真是孟光接了梁鸿案，机会渺茫到家了。

　　不过这些老师看到那些没日没夜，废寝忘食排练的小孩子们，心里顿生热血，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帮助她们完成自己还有她们想要完成的梦想。

　　会议最后强调了几点排练事项。

　　武首席出门前，挥手叫住了林若惜还有柯林斯。

　　柯林斯名字听着像个外国名字，林若惜第一次这么认可人如其名这四个字。说他儒雅绅士还差点诚挚之心，说他吝啬刻板比谁都精明，这是林若惜来阿小乐团一年的印象。

　　武首席先让两人在办公室等着，他去接个电话。

　　“林老师，虽然我觉得我不该多嘴，但我不能允许自己的怯懦占据理性。”柯林斯说着，双手还比划着，语气和作态真像是北爱尔兰的传教士。

　　林若惜埋头闷笑，抬头平静地等待他下面的回答。

　　柯林斯皱着眉头道：“林老师，你身上的酒味没有处理掉的话，我觉得并不合适来教孩子们，我相信饮酒后如果不进行冲洗换洗干净衣服，是很难使得头脑清醒的。”

　　他还没说完，林若惜的脸绷了，双眼沉静地看着。

　　“况且是这种只会令人麻木的低品酒，我个人觉得红酒是夜晚不错的选择。”

　　到了办公室门口，林若惜认真地点头，真挚地眼神看向柯林斯，“我觉得你说的太对了！指导老师，不过昨天晚上我是有原因的。想想一年了，我还是生活老师的时候，心里倍感失意。迟迟不能被提拔成为指导老师便饮酒消愁。”

　　“我想，你应该能理解吧！”

　　林若惜并没有别的抱怨之意，只是调侃做笑。

　　到了办公室，一面墙上排满了奖状，和奖杯，但大多都是二等奖。

　　只有最上面的一个大奖杯，那是武首席个人获得的，也是乐团的门面。

　　柯林斯对林若惜的回答有些不满，“我理解人人都有上进之心，但实力才能说明一切，努力和实力不成正比。”

　　这嘲讽，不摆明说，林若惜努力了实力也不如他吗？若说实力林若惜自认不武。但这个靠关系空降的指导老师，林若惜觉得他还差点火候，在为人处世上。

　　武首席接了电话，回到办公室，挥手让两人坐下。

　　打开话匣子，开门见山道：“这次演出我想只以钢琴为主，小提琴，大提琴为辅的协作乐。乐团里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少儿钢琴的实力是表现最好，那么就以这个优势展开排练。”

　　“这次叫你们两位钢琴部老师是想要看看，你们的想法。”

　　柯林斯总是率先回答道：“我知道硬性条件没办法改变，但首席仅我个人的经验来看如此单调的组合几乎将胜算砍掉一半，更别说我们认为表现好的实力。”

　　人总想听点中听得话，但这话怎么说，由谁说得有个分寸。

　　林若惜只得给谈话升升温度：“再怎么完美的组合，再怎么高级的曲目，都得奏得好才算优秀。”

　　“孩子们都还没有胆怯，我们老师就更不能退缩了。”

　　“距离最终评比还有四十天，闯一闯就知道。”

　　武阳平的脸色算是平缓了许多，林若惜看出它有些难言之语，恰逢柯林斯还想发言。

　　林若惜抢先道：“武首席是还有什么事吗？”

　　紧接着还有两位老师走了进来，是负责小提琴和大提琴的指导老师。

　　武首席双手交叉道：“刚才乐团老板给了个消息，麦田剧院准备通过这次演出挑选一出优秀的少儿乐团进行合并。无意，肯定是进入演出名单的少儿乐团，至于是合唱乐团，还是舞蹈，管弦等等都会考虑。”

　　“我知道，这有点不切实际，乐团的处境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有老师想要高就，这我理解并且支持，谁不想站在更大的舞台背后。”

　　大家都看得出来武阳平眼底的妥协，毕竟阿小乐团大体都是由他组建的，便对乐团亲如儿女。

　　“舞台总有落幕的时候，上了舞台就像上了戏台子，不管怎么样都得唱完再走。”

　　无意，与麦田剧院合并是能解决乐团存亡的唯一机会。

　　“武首席方才在早会可没见您如此没自信，怎么进了办公室开始说掏心窝子话了。”

　　说话的人环臂，面容慈祥，是个话里带刺的蔷薇花。

　　她的年龄跟武阳平差不多，但实力背景和老道的经验是乐团最得陇望蜀的，人称：杨舅妈。

　　因为经常在关键的时候杨老师救场，真实妈妈般的存在，救妈，救妈的叫，就成了舅妈了。

　　她是小提琴部的指导老师。

　　没人能接得住杨舅妈这句话，连武阳平都是笑笑回应。

　　杨老师紧接着道：“武首席可别见怪，我这性子就是磕碜。见不得人说泄败的话，什么落幕不落幕的，还没上舞台就这些可怜话。”

　　“你可是跟这些老师们呆过一年之久，这些老师若真是见缝插针的，你这乐团早活不下去了。”

　　“至于我，人家格律乐团早五年前都给我开邀请函了，我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你说他要是给乐团开个邀请函，我还等你武首席支持。”

　　杨老师总是先抑后仰，又惹得大家嗤笑。

　　“好了，您不是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吗，我可得伺候我的宝贝学员去了。”杨老师从武首席桌子上抓了一把糖，就潇洒地走了。大家都知道，又要奖励她的宝贝学员了。

　　武阳平被吃了定心丸，自然心情大悦，“林老师。”

　　“啊？”林若惜吓了一跳，方才走了会儿神，差点梦见周公。

　　武阳平给了一个临时合同，拿给林若惜看，“鉴于你一个月的绩效，乐团决定把你升为钢琴部副指导老师，此次演出钢琴部的工作量大，你跟柯老师共同分担分担。”

　　这可比咖啡还提神，毫不犹豫林若惜签了合同，工作牌也被换上了副指导。

　　“yes！”

　　林若惜狠狠亲了一口工作牌，终于熬出来了。

　　能这么快升到副职导，证明林若惜的实力不弱。

　　高中时期，因为艺术专业的高昂费用，林若惜没有选择走艺术，而是考上了庆大商务英语专业。

　　大学期间兼职钢琴加英语老师，攒下来钱，做了人生中最大选择，去考研钢琴专业。

　　尽管考上了，但毕业学历方面还是受到各方面局限。

　　只得当了一年的生活老师。

　　柯林斯绅士地开了训练室的大门，“恭喜你！”

　　林若惜双手牵在背后，躬身道谢。

　　“还得您多多关照。”

　　柯林斯却很遗憾地说：“我喜欢竞争激烈激烈的狼性工作模式，但对你很难下出手。”

　　林若惜只是踏进训练室的那一刻，一切的声音都幻化成自己为学员指导的话语。

　　微光打在林若惜的侧脸，阳光偷进她的鼻梁，嘴角上扬，鞠躬想学员们介绍自己。

　　柯林斯关门的手，在门把手上摩挲，眉眼停顿，随后关了门。

　　回到家了，林若惜喝了一大口水，嗓子眼都快冒火了。

　　林母放下围裙，拍了拍林若惜屁股，道：“慢点你！别喝那么多，一会儿还要吃饭呢。”

　　林若惜敞开双臂抱了抱林母，道：“妈，我升职副指导老师了！”

　　林母自然是开心的，但性子里没有那浪漫，推开林若惜，“好，你的坚持也没算白费，毕竟当初考上研究生了，才告诉我。”

　　她理解女儿的性子，做什么事都喜欢藏着掖着，等到了实在瞒不住才张开嘴巴学说话。

　　林若惜跑去厨房，盛饭端菜，厨房很小，只能容下一个人。

　　这间房子是父母全部的积蓄，房子不到60平米，家里最大的卧室给了林若惜，里面放着她的钢琴。

　　房子，买的时候还借了贷款，最后无奈用林父去世时的保险赔偿款付清了。

　　“不过，我还以为你得这次选拔结束，才给你升职。是乐团有什么调动吗？”

　　林母吃饭总是小口慢咽，喜欢在吃饭时听钢琴曲，家里有一个林父给林母的礼物，小型DVD机。

　　画面转到自己女儿这里，丝毫没有一点正经样子，林若惜脚踩着一旁的垃圾桶盖子上，给脸蛋撑个像小鸡蛋才下咽，眼睛时不时看向手机里乐团表演视频。

　　林若惜接话道：“没有，只是工作量增大了，让我辅助主指导老师。”

　　林若惜一直没敢告诉母亲乐团面临的困境，不然母亲又得替自己操心，到处帮自己张罗好工作，总是操不完的心。

　　“是吗？”

　　林母吃了两口，放下碗筷，从身后的柜子上拿出一个宣传册。

　　“这里有，贺诚今年最火的麦田剧院招聘，上面有钢琴相关的招聘岗位，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