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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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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末绝不能当说书先生,结界的事说一堆,关键线索几句结束。要不是行为举止太过熟悉,她都认为这人已死。难怪她在宅院里没察觉到前人留下的痕迹,傀儡师想销毁证据简直易如反掌。
雾气反而抓住林夭的双脚,孙思雨把对方抓得更紧,试图抽取林夭的记忆,但术法还未开始,对方的脑袋和身体忽然分离。傀儡的肢体接连掉落,露出木制截面,下刻又在雾气外归位。
独臂的傀儡没入黑暗,腐朽的身体发出响声,林夭的声音自它口中传出,“奉劝你们别只想着抓我,这里有的可不只我一个。等这笔买卖谈成,你们爱怎么死怎么死。”
又是傀儡,还是利用别人力量制造的残品。比起从前遇上的替身,这次的除了能以假乱真外也没特别之处了。凭林夭现在的手,指不定从拿掏出来改的。
她倒要看看没了这个,她还敢不敢在她面前晃。
孙思雨看着手里没用的木头胳膊,嫌弃道:“麻烦下次先给一刀,不要浪费时间。”
方澈更想要她命,但重犯必须先交给默阁审问,别提还有人质和禁术在她手上。况且捉拿重犯和报仇固然重要,但林夭有句话说的没错,这里危险的不只她一个。
他们需要防范外人,夺回法度和白长老,现在有要找到阵眼。阵眼尤其麻烦,除非破坏掉,否则禁术在将猎物了结前不会停止。山下的人还在老去,林夭又能活到现在,证明还有可以使用的法阵。
奇怪的是,世外桃源在这种状况下过于安逸。到底是村长有意隐瞒,还是大家装作不知情。
“你认为村长是怎样的人?”
“额,守口如瓶?如果以前和林夭是一伙的,那现在也不是,不然不会瞎琢磨。回去休息吧,要处理的东西还多着呢。”
阳光正好,被噩梦折磨一宿的五人围坐桌前,睡了跟通宵没差。
林百乐有气无力地点头,想睡又不敢睡,尽装可怜让曹元多加药材。
曹元瞧他求神拜佛的可怜样,想加又不敢加。是药三分毒,她不精通药理,思来想去,就剩那个法子。
“学你思雨姐晚上喝两杯,保准一觉到天亮。”
“那不行,我还没行冠礼,我姐知道非打死我。”
“哈,不行了,我要出去吹会儿风。”
“浇水吗,我也去。”
说门前那亩是,倒没说全是他们的。几家合众一亩,实际到他们手里的也就是个菜园大小。不远处的水车还格外偏心,菜园怎么都收不到水,还真需要自己动手。
作为常年被压榨的苦力,林百乐自觉拿过乔可手里的木桶,而粘在底部的东西恰好掉落。
是个脏兮兮的信封,封口没有做好,里头的东西露出个头。
卢孟川好奇抽出一张,凭感觉将信纸举起,藏在其中的内容说眼熟也陌生。他指着边上的字问林百乐,快要发光的部分是什么。
林百乐挠着头,觉得和道家的东西挺像,但半天想不出在哪见过,说声眼熟就没了下文。
众人对着发黄的纸张沉思,都觉眼熟,但跟哪个都对不上号。然而还不等想透,他们见鬼似的,齐刷刷冲到屋外。紧接着纸张闪烁刺眼的白光,一阵火花带闪电,将阳光从屋顶邀下来。
被吓醒的沈知末亲眼目睹住了几十年的屋子被开天窗,居然感受到心久违的抽搐。裙摆下的脚忽隐忽现,散乱的头发挡不住想杀人的视线,迫不及待要让他们瞧瞧什么是真正的见鬼。
沈知末死死盯着心虚的众人,“姓白的都不敢在我的地盘放肆。你们想好加什么佐料了吗。”
“等下,次卧要塌了!”
沈知末瞬间合上血盆大口,众人被邢冬凌一声大喊唤回理智,闻声看见摇摇欲坠的房顶轰然砸下,砖瓦散落,像刚建起的坟堆。
砸下的木头刚好在两人上方卡住,但难免有掉落的碎屑砸在两人身上。总算被吵醒的两人心情特别不好,睁眼就是几乎贴近鼻尖的木头时心中却只剩下迷茫。
从床榻上长出的嫩枝抬开房梁,他们顺势爬出,入目便是塌了一半的房子。
孙思雨看向灰头土脸的五个人,那犯错的神情,竟不知该救他们还是安慰自己。
方澈发现废墟中的纸张,有些意外会在这里看见默阁的印章,上面都是些日常琐事,信纸却比一般宣纸厚。手指仔细摸索纸张各处,能够发现多出不平整。他将纸对准太阳,原本的文字开始移动,组成全新的图文,与诸多术法相似。
看起来是半成品,字迹还非常眼熟。
看见如此眼熟的字迹,他们瞬间清楚发生了什么,敢情是白长老留下的“好东西”误伤了自己人,而且她肯定不会只留一张。
方澈问:“还有吗?”
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人敢回答。
他瞥向仍在生气的沈知末,再顺着曹元的眼神看向一旁的残垣断壁,立马会意,“今日过错在我们,修缮房屋之事理因交由我们。”
“别跟我打官腔!你们后生连祖宗的术法卷宗都没找全,、那破修复阵默阁都用不好吧,就白雨桐修的炉灶还不如本小姐亲自砌的。今天这房子要是有一处不同,你们今晚就睡外头吧!哦对,你们的药材还压在下面呢。”
这么庞大的工程,他确实是要用修复阵赌一把,但沈知末句句戳中他们痛处,他现在解释还不等于火上浇油。可,貌似其余人都没见过修复阵。
“孙思雨?”
“请方大人有底气点,在这方面我还是很可靠的。”果然关键时刻还是要她出马,但这么怀疑她的实力属实过分。
默阁的修复阵需要损毁物件与施术者之间有联系,还需要施术者的血补全阵眼,强行使用说不准能炸,的确是只有积灰的份。亲自体验了把,脑海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
将阵中的风纹换做更容易控制的水纹,减去稳定它的多余纹路······巨大的修复阵画在废墟之上,破败不堪的房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沈知末在里头巡视一圈,才勉强原谅他们。
林百乐却久久不能回神。刚刚沈知末拿着鞭子监工的样子简直和梦里大姐二姐追着他打时一样,真太可怕了。不过要说真可怕的,还得数白长老留下的东西,敌人友军,无差别攻击。
见他们就要把剩下的信打开,他连忙抱着木桶就往外跑,即使已经清醒也要出去吹冷风。其他人也各忙各的,再也不想凑热闹。
孙思雨倒觉得落荒而逃的身影有趣,憋着笑不想解释。
她把宣纸铺平,按照知道的规律重新排放,一个全新东西形成的全过程出现在眼前。不知该叫它符咒还是阵法,外圈是道家符文,里圈是巫觋常用图腾,中间的东西竟与巨蟒骨骸上的古老文字相似。
它太难控制,甚至不知从那入手补全才能是白雨桐想要的成品。看最后即将完成的样子,应该是她主动放弃了,但为什么要放弃,无论是炸禁术还是出口,这东西简直不要太合适。
难不成在这之上有不能碰的?
有什么是白雨桐不敢毁的,孙思雨灵光一闪,找来一把锄头就要挖土。林百乐和乔可正好提着木桶回来,看上去心情不佳,见孙思雨要出去连忙劝说。
林百乐:“别出去了。这里的人也碎嘴,尽在背后说闲话。”
方澈:“炸了别人的宅院,被说闲话也忍着。”
“说的可不只这个。”
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他的确理亏,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该他们背锅,林百乐可忍不了。他添油加醋地向方澈告状,将两人如何被欺负描述得活灵活现。
因为水到不了菜园,林百乐和乔可只能去边上取水。恰好这时结界内的村民早早完成了早上的活儿,就坐在一起摘菜,瞧他们经过都不懂避讳。
“清早那动静就是他们弄的。”
“跟他们长辈一样就知道瞎折腾。”
“要我说,外头的糟心事也是外头人弄出来的,要不然安稳这么多年,忽然就这样了。”
“外界的就是贪心,光顾自己,不管别人死活。仗没停过,人也不消停。”
还不是仗着自己人多,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欺负外乡人。
两人又不是聋子、瞎子,到哪都听到闲言碎语,看别人眼色。本来想着早点回来,但田里的菜被偷拔,他们只能想法子救活食物。
“要不是法度,我就让他们知道神棍的厉害!”
“现在外头都是眼睛盯着,想干什么还是等晚上吧,再多出传言,不知道他们能干出什么来。”
确实不好办,孙思雨瞥见林百乐头上的泥巴,蹙眉问:“被人打了?”
“昂!”林百乐委屈极了,“有小孩拿泥巴砸人,长辈还不管。我姐怎么没来,她肯定帮我。”
村庄内断断续续飘起炊烟,饭菜的香味从四面八方闯入院子,三三两两的孩童自门前跑过,天真无邪的模样和扔泥巴的气人样子完全联想不到一起,站在院中的异乡人真切感受到自己与这里的格格不入。什么都做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做的无力感将他们吞没,传闻中的世外桃源也没想象中那般美好。
然而事情刚刚开始,找到的线索才解开冰山一角,需要处理的问题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