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一口吃掉你》唐不捐

13、第十三章：狱中重逢

　　金兰村是个遭了兵灾的荒村，知道名字是因为村口的牌坊上写着这三个字，旁边还有碑文交代由来，是个为金兰兄弟两肋插刀的感人故事。陈军叛将赵离和魔族奴隶丑奴儿站在十字路口一筹莫展，村子里人畜不见，寂寥无声，去哪里搞食物和马匹？
　　“去哪？”丑奴儿瞪着金鱼眼，木然地望着前方问到。赵离没有回答，而是低下头给他整理衣袍，那是在祠堂拿的黄绸桌布，围在了丑奴儿的腰间。赵离完事站直身体，手搭着魔人的肩头左右张望，“那，去跟菩萨问个路。”赵离指向左边，是一间红墙黄瓦的小庙。相比其他建筑，虽然状况没有更好，但不知为何，赵离觉得这个小庙似乎还沾着人气。
　　进了院子赵离点点头，显然有人扫过地，一个晚上过去，院里的槐树不可能一片叶子都没掉。进得正殿，看那供奉的却不是菩萨也不是弥勒，而是一尊手持宝剑怒斩妖龙的武将。不过那脸却花花绿绿邪气的很，仔细看是先被人铲了五官，再用彩墨涂花的。
　　赵离仰首皱眉，“进了你的庙，总不能不拜而别……”说着双手合十，上下随便摆了几下，“这位什么神仙，求你老保佑我……”他说到这停住，眼珠子朝上一翻，“算了，我没什么好求你的，照礼数算是打了招呼。”回头又喊丑奴儿：“阿丑，你要不要拜拜！”
　　丑奴儿一声不吭地走到近前，刚跪到蒲团上，“轰隆”一声神像前的地面突然塌陷，就好像整个地面被大个子魔人给跪没了。两人呼喝着堕入一片黑暗，赵离只觉得触底前丑奴儿抱着自己打了个滚，然后吸入一阵略带腥味的花香，他心下暗叫不好，可知觉迅速涣散，人十分饱足地沉入黑甜梦乡。
　　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纵横交错十分有规律的凿印……视线渐渐清晰，那是一堵挖出来的土墙。赵离咽了口口水，抬腕擦掉嘴角涎沫，他知道自己靠坐在墙上，头歪向一边，赵离在模糊的记忆和觉知里搜索……
　　“你终于醒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赵离吃惊地要张开身体，脚下却顶着东西动换不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佝偻着身子靠墙睡着的，他猛地站了起来，偏向声音的方向，却什么都没看到。正面的一排木栅栏又让他惊恐不已，赵离来不及理那个声音，两手抓住棍子试了试，是他的力量无法掰开破坏的。
　　“阿丑，阿丑……”赵离想到丑奴儿的力气，试探地四周喊了几声。
　　“什么阿丑，看这里！”有人扯了扯他的襟摆，赵离低头看见一张小女孩的仰着的脸，他皱着眉愣在那里。
　　“不认识了？才几天没见……”小女孩站起来，手还拉着赵离的衣襟。见赵离仍是一脑门问号，小女孩急道：“我白姨救了你一命，还给你吃烤山芋，没良心的逃兵！”
　　“又不是你救我、给我烤山芋，我干嘛认识你，臭阿乌！”赵离的反击似乎是本能，脱口而出。
　　“啊？”林素乌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大人那么计较，“你欺负我！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也要骂你！”
　　“干嘛告诉你，我又不认识你……我找我朋友……”赵离不再理她抬头想找丑奴儿。
　　赵离看清楚状况。自己和林素乌被关在一个四尺宽，一丈长的笼子里。外面是一间四面都是土墙的房间，也都是凿挖出来而不是垒的土墙；左侧有个不太规整的方洞，看样子是做的门；层高很低，伸手能摸到顶，丑奴儿要是也关在这站都站不直；屋子里有几根粗木顶着，以防塌陷；光是从屋顶下面三个小方窗透进来，好像外面还有干草遮蔽。
　　“我们在地窖里！”赵离看清楚状况低头朝林素乌喊。
　　“我不认识你，你不要跟我说话，哼！”小素乌撅起嘴生气。
　　“现在来认识嘛，”赵离蹲下摸摸林素乌的头，阿乌侧头甩开。“阿乌跟我说说你怎么到这的，你阿姨呢？”
　　“呸，我要跟你认识我是小狗，”林素乌倔劲上来，“名儿都不跟我说还想问我话。”
　　“唉嘿嘿，告诉你就是了嘛，我叫汪兆合。”
　　“汪兆合？”
　　“悲欢离合的合。”
　　“别听他瞎说，他叫赵离！”一个青年女声响起，打断一大一小的对话，“悲欢离合的离。”
　　“啊！你这个人，名字都骗……真不是好东西，白姨你看哦……”林素乌朝着走过来的白鹤投诉，赵离讪笑着站起来认真作了个揖“道姑别来无恙。”进来的正是飞侠白鹤，他端着托盘，送来了馒头和冒着热气的菜蔬。
　　白鹤蹲下，把托盘放在地上，小素乌马上抓了个馒头啃起来“又是加了这许多玉米面的！”
　　“知足吧，再有两天玉米面都没了。”白鹤眼光柔和地看着吃饭的阿乌，把其他的饭菜都推进了牢笼。见赵离也蹲下抿着嘴唇努眼示意，白鹤轻哼一声，“有你的，吃吧。”
　　“多谢道姑。”赵离拿起一个馒头吃起来，仍然是斯斯文文，“我上一顿饭都是道姑所赐……”赵离吃第一口想起来，自嘲地摇摇头，嗫嚅道：“谢谢……这句不是礼貌……”
　　白鹤听见站起来，有点吃惊地看了赵离一眼，又是轻哼一声转身要走。“我很少谢别人……”听到赵离的话，白鹤忍住没转身，轻道：“好的”，继续走出去了。
　　赵离有一会才从窘态中出来，也学林素乌蹲下夹菜，突然醒悟似的，“你白姨走了！她能送饭不带我们走？”
　　“吃你的吧，能走要你说？”小素乌头都不抬地继续吃饭，不去理他。
　　赵离吃口菜，就着又啃了一大口馒头，用手肘撞撞小素乌，含混不清地说：“跟我说说呗，你俩怎么回事？”
　　“说了不理你，名字都说假的，什么破烂人。”林素乌白了他一眼，往外挪了挪。
　　“我的两个名字你都知道了！你管真的假的。你赚大发了！你看，我就知道你叫阿乌，大名都不知！”赵离喝完一碗薯汤，用筷子敲了下碗边摊手叫道。
　　“也是哦，看在你可怜的份上，跟你说了吧。”林素乌先是睁大眼睛，再假模假式叹口气，开始讲她们怎么到此境地。
　　原来三天前樊都头放了她们之后，白鹤接受建议往东跑了一日，到了他说的荒村，也就是这金兰村。他们到的时候是白天，也就没做多想，决定休整一下吃点东西就出发。
　　“谁会想到呢？我们就在祠堂旁边的大马路上坐下歇息的……”小素乌吃完放下筷子，瞪着眼睛凑到近里跟赵离说。赵离往后仰了仰脖子，鄙夷地指点自己的腮帮子。
　　“干嘛？”林素乌很讨厌赵离打断她，马上就到精彩处。
　　“有东西……”赵离早已吃完，双手叉在胸前朝林素乌眨眨眼睛说。林素乌不耐烦地伸手擦掉。
　　“祠堂边的大路。”赵离开口提醒。
　　“什么？”林素乌没反应过来。
　　“接着讲。你们在祠堂边的大路歇息。”
　　“哦哦，那人就是从地里冒出来，我跟你说，你别不相信……”林素乌迫不及待地说出那天传奇的被捕过程。
　　起先什么动静都没有，两人席地而坐，白鹤解开褡裢，拿出一个豆渣饼，掰开一人一半。看了看余粮跟小素乌说只有两天的口粮，这个白天得再找点食物。
　　“这个村子就挺不错的，应该能找到人买些，说不定还有猪血汤。”小素乌吃着饼建议。
　　“这地方不对劲，我总觉得有人盯着我们。”白鹤一边吃饼一边说着，“我们赶紧吧，出了村往北，路就好走了。吃好了吗？”白鹤吃完最后一口站了起来，“我们继续赶路……”
　　话还没说完，路边草丛“呼”地窜出一个人——明明那草高不过两寸，连个老鼠都藏不了，怎么可能冒出个活人？
　　白鹤反应过来，一把从未见过的铲状兵刃已经抵到胸口。好在白鹤已经是站立着，脚下能借到力。她本能地脚后跟蹬出一步，将将躲开铲刃。内力接上去很快就脱离危险。可就是开始那一铲太过意外，她能做到全身而退已是不容易，却没有顾上小素乌。
　　草里又冒出一个人，抓向小素乌。白鹤眼见着急，拔剑急冲救人，却被第一人持铲接住，不过只两个回合就被动作快他几倍的白鹤刺中肩井穴，半边瘫软败下阵去，白鹤挺剑继续刺向第二人，对方看到，蹲下抱头，竟然放弃抵抗了。
　　可这一剑白鹤没有刺下去。
　　袖剑被一块飞来的灰布裹住，白鹤再加力横划，竟是划不破这普通的粗布，兵刃上毫无着力处，剑也不能再进分毫。布中裹着一股强大的卷势，甚至差点抽手都做不到。白鹤退后一步，看清来的是一个秃头和尚，五十来岁；手上什么都没拿，刚才接住剑招的就是他的僧袍大袖。
　　白鹤欲再进，和尚挥袖下掷，“轰”地一声，白鹤身前夯实板结的土路被劲气砸出一条尺余阔深沟，泥屑四飞。
　　“灭我入神，面面大同。”和尚不念阿弥陀佛宣了个莫名其妙的号，然后双手交叉在胸前结了个手印，垂首行礼。
　　“和尚别拦着我，把我侄女放了！”白鹤目光跳过和尚对后面的人怒斥道，这才发现草里出来的两个人穿的是军服，可又不同于陈军的。
　　“把你身上吃的和银子交出来！”到底还是剪径的兵痞。第一名士兵拖着一边身子挪到和尚旁边喊。和尚看了他一眼，拂袖在士兵胁下抹了一把，“无碍，你再试试。”士兵甩手抖脚恢复如常，朝和尚点点头，“多谢明山左使！”
　　“是克鲁木军！”白鹤还没对和尚和士兵的话做出反应，只听得他们身后被制住的林素乌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