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在本能寺》溟雨

2、第 2 章

　　是夜，桶狭间大雨倾盆。

　　织田信长骑在马上带着数百骑兵杵在林子里挨雨淋，一个接一个炸雷仿佛就响在头顶数尺，冰凉的雨水满头满脸的砸，眼睛都几乎睁不开。雨水顺着铁甲缝灌进来，用不上半炷香时候这群人自顶至踵再没一寸是干的，神奇的是信长那很有食用禽类养殖业主风采的黑羽毛衣领不知是被剧务打了蜡还是做了什么处理，这样大雨里居然还一根一根顽强的支棱着，算是没让他彻底变成落汤鸡效果。

　　闪电撕扯开夜幕，信长依稀看见数十米开外大路上一个戴斗笠着素色披风的身影。导演不知蹲在哪处草丛里，正拎着扩音喇叭声嘶力竭的喊话，然而在雨声雷声中这数十米不啻天渊，信长只能模糊听到只言片语，似乎是在催光秀向某魔幻电影的某配角学习把披风抖起来再走一遍尤其披风下摆要有海浪一样潇洒飘动的效果。

　　口胡你把那什么配角扔水里泡俩小时再弄个消防水龙喷他看他怎么潇洒得起来！

　　看着光秀相当配合的反复在大雨里走信长那根颜控的神经揪得叫一个疼，终于在光秀走第十几次的时候一横心一咬牙也不管导演那边没递信号双腿一夹马腹抢先冲了出去。
　　百余人马乱了一瞬，也随后疾驰而出。

　　铺天盖地的雨，信长伏在马上与光秀擦身而过，电光石火间一回头，恰恰借着闪电看见斗笠下一张清秀面容。

　　黯红尘霎时雪亮。

　　桶狭间一场戏虽然信长自作主张气得导演跳脚，毕竟是拍完了。第二日歇了半天，下午又去跟前田庆次真田幸村拍长筱的CG，却没桶狭间轻松，单庆次在铁炮齐射中跃马奔出就足足的拍了六次，把幸村捞起来扔下去那段更是一直NG到日薄西山。倒是幸村不是一般的好说话，反复摔下去爬起来到后来疼的直抽冷气也没抱怨导演一句。导演大概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总算赶在天黑前给了个通过。

　　第三日休息，信长一早就把光秀拉出去闲逛。

　　安土城的七层天守涂金绘彩高耸入云，三面下临琵琶湖，景致绝佳，城下町武家居所商人民舍均是极多，街上人来车往孩童喧闹，真有几分平安乐土模样。

　　光秀不说话，信长一时也没什么想说的，两人与其说是逛街倒更像巡营。加上信长这次的造型挺合第六天魔王的名头，走到哪里沉着脸淡淡扫一眼目光所及之处行人商贩纷纷走避不说，连小孩子都噤了声往后躲。

　　信长严重的被郁闷到，这低气压也就愈发浓重，一条街才走到一半已是有个五六岁小孩跟信长对视了两秒钟后哇的一声哭出来。许是父母不在，一时间周围人也没有敢上去抱开孩子的，方圆十数步只有信长光秀二人对着个大哭的小孩大眼瞪小眼。

　　光秀无奈一笑，上前几步问铺子里坐的女孩买糖。他才一开口那姑娘就两颊飞红，连伸手接钱都差点忘了，接过钱来更是秤都不看扯了桑皮纸大大的包了一包双手递过去，脸红得滴血。待得光秀拿了糖蹲下身去哄那孩子，只几句小孩便破涕为笑，抓了一把糖跑开。

　　这对比真鲜明……信长很有挠墙的冲动。

　　“诶信长公逛街啊？光秀殿也在？”前田庆次从对面踱过来，大大咧咧打招呼，手里好几个瓶瓶罐罐大包小裹。

　　织田信长还没从打击中缓过来，胡乱点了点头。光秀那边熟门熟路招呼回去：“没戏，出来走走。庆次殿这是买的什么？”

　　“啊，”庆次抓抓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昨天摔了幸村太多次，刚被兼续教育了，这买点跌打药酒什么的去赔礼……光秀殿还不知道兼续在那边开了个海味摊吧？往前走，到头就是，他那烤鱿鱼正经不错。”

　　“如此说来多谢提醒，定要去尝尝山城守的手艺呢。”光秀含笑答道。

　　直江兼续的摊子摆在街尾，除烤鱿鱼炒鱿鱼煎鱿鱼炸鱿鱼铁板鱿鱼凉拌鱿鱼外只有些海带萝卜杂粮饭团，种类不多，顾客不少，排队都排了个对折。可惜信长过来一站，兼续手里才拿上来烤的鱿鱼还没热，一众顾客就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了。

　　直江兼续眼见顾客四散，照样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我等会卖完这些还去隔壁剧组给景胜大人送饭，就不留二位了。慢走慢走。”

　　兼续口里说着慢走动作却极快，于是织田信长跟明智光秀被一人塞了一整只烤鱿鱼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