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谋，谋她》天晴色等烟雨

54、择后人

　　突然，一道身影跃进来，浮光掠影般点住了赵锦砚身上的几处穴道，然后探向赵锦砚的脉搏，萧翎拔剑而起，何玉赶忙出手拦住他，“他是我师父。”
　　徐行如见救星，满怀希望地问道，“智尧道人，您当初能让我起死回生，重换一身皮囊，也一定能救阿砚，对不对？”
　　智尧道人：“她已经踏入黄泉。”
　　何玉：“那师父为何还要封住她的心脉？”
　　智尧道人看向徐行，“如今时局动荡，百姓复又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虽不在红尘，却实不愿见此境况。齐也好，夏也罢，你若能使得社稷安稳，百姓远离战火与纷乱，她虽已经步入鬼门，我或许可以倾力一试。”
　　萧翎生怕徐行不会答应，忙抢上来，掷地有声道，“不管你是世外人还是世内人，只要你能救回主子，要我萧翎做什么都可以。”
　　徐行缓慢闭眼，“好，我答应你。”
　　智尧道人：“既如此，人我就带走了，记得遵守承诺。”
　　智尧飘然离去，众人怔怔望着。
　　正在这时，东方破晓，现出熹微晨光，顷刻间，熹微晨光变成了七彩祥云。
　　北防军的将士们纷纷跑出来看天上的祥云，人声鼎沸。
　　林芷呢喃道：“他真的能救活妹妹吗？”
　　徐行朗声道，“陛下归天，天降祥瑞，上苍定会护佑大夏，大败北莽，还北境安宁。”
　　将士们跟着齐声高喊，“天降祥瑞，上苍佑夏！”

　　尽管悲伤笼罩在心头，但是北防军的士气却越发高涨起来，全军齐心抗敌。
　　哪怕像是凌笑和林氏父女这样从未上过战场的人，也带来了诸多助力。
　　凌笑时不时会出个鬼点子，比如夜袭北莽营帐，纵火烧粮。
　　凌笑用火折子点燃粮草，和萧翎相视一笑，两人悄悄离开，伏在暗处观察北莽营地的动向，果然见到北莽的士兵乱成一团，两人击了一掌。
　　而炮火轰鸣中，林氏父女脚不沾地地救治从战场上运下来的伤兵残将，也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北防军的伤亡。

　　北莽营地，北莽王烦躁地挥退给他揉腿的侍女，眉头紧紧皱起，楚恬乖顺地伏在一旁，没有动弹。
　　北莽王暗暗思索着，“近日我北莽铁骑节节败退，反倒是大夏的北防军如有神助，势不可挡，难道传言所说的祥瑞竟是真的？”
　　北莽王深深地看了楚恬一眼，露出诡谲一笑。

　　转眼已经过了年节，托木尔峰脚下寒风呼啸，河水叮咚，徐行带着北防军追赶北莽铁骑至此，将其包围住。
　　萧翎：“北莽王，你已至穷途末路，赶紧束手就擒。”
　　北莽王阴狠一笑，抓住楚恬将她推了出来。“我早查到，这个女人其实是徐先生的青梅竹马，只要徐先生答应放本王一条生路，本王就将她还给你。”
　　萧翎嗤笑一声，“她是害得主子毒发身亡的仇人，用她来威胁我们，北莽王你莫不是脑子坏掉了？”
　　北莽王毫不理会萧翎的嘲弄，只是用刀在楚恬脖子上轻轻一划，顿时鲜血汩汩而出。萧翎看向徐行，却见徐行面露不忍之色，他禁不住动了怒。
　　萧翎嘲讽道：“徐元帅又要感情用事了吗？”
　　徐行默然不语。
　　楚恬望着徐行，语气决然，“既然锦绫公主已死，我的大仇已报，你又不肯带我走，我留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意义，何苦让你为难。”
　　楚恬挺着脖子往刀上狠狠一划，鲜血喷涌出来溅到了北莽王的脸上。她望着徐行默默想着，“其实我是怕你根本不会顾及我，我死前还要再失望难过一番，倒不如自己了结。”
　　徐行痛苦地闭上眼睛，低声呢喃，“已经给了你退路，为何不逃……”
　　北莽王惊诧万分，将楚恬甩在地上，狠狠地踩踏她的身体。楚恬面露痛苦之色，身体蜷缩了一下，断了气息。
　　徐行高喊一声，“杀！”
　　北防军冲上前，围剿仅剩的北莽铁骑，北莽王憎恶地看了周围一眼，想要逃走，被萧翎发现拦住，一刀封喉。

　　两年后，康王爷、萧翎、林芷、林世等人先后进入宸启宫内，徐行牵着白昕从里面走过来。
　　众人：“参见陛下。”
　　徐行：“平身吧，今日找你们前来是想商议一件事。”
　　众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徐行：“朕想立白昕为储，诸位有何高见？”
　　林芷不禁愕然，“什么？昕儿今年才八岁，也不是皇室中人，这怎么可能呢？”
　　康王爷恭敬道：“昕小公子小小年纪便已经显露出过人的聪慧，陛下有此提议，想必是有自己的考量。”
　　林世看向白昕，“此事，昕儿自己是个什么想法呢？”
　　白昕：“昕儿以前在商河县生活，来到京城之后才见到更为广阔的世界，昕儿有见到灾荒之年吃不上饭活活饿死的穷苦百姓，也有见到吃穿用度极尽豪奢的名门贵族，还见到明明已经过着极其优渥生活的地主去抢占穷人的土地和粮食，到处都是强权在欺负弱者，昕儿很为那些挣扎着讨生活的穷苦百姓感到不平。陛下说，只有登上高位，才能打破不平等的规则，为天下人谋福祉，昕儿想做这样的人。”
　　林世：“昕儿有这样的想法很好，可你也要明白，打破规则是很艰难的事情，因为这会触犯到很多人的利益，这些人一旦面临着失去利益的风险，便会联合起来对抗你一个人。到那时，你虽然有一颗想为天下人做事的心，却也会面临着被天下人所指摘所痛恨，甚至会为此失去生命，这样你也愿意迎难而上吗？”
　　白昕：“这些陛下已经跟昕儿说过，昕儿虽然还不太懂，可是昕儿明白一个道理，雄鹰若是因为惧怕摔伤而不展翅飞翔，就永远都体会不到翱翔天际的美妙。”
　　康王爷笑起来，“哈哈哈，昕小公子不愧是谢太后的后人，风采尤胜当年。”
　　白昕抱拳，“王爷言重了。”
　　林芷叹口气，“我身为昕儿的母亲，其实只希望昕儿能够平安顺遂地度过一生，并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如果昕儿真的走上这条路，我恐怕会终生为他担惊受怕。”
　　白昕走到林芷面前，轻轻跪在地上。“母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孩儿的生命是您给的，孩儿倍加珍惜自己的身体，更不想因身体受损让您难过。可是，孩儿有自己的路要走，这条路可能与您给孩儿选的不一样，孩儿却更加坚定和快乐，希望您能够理解和成全。”
　　林芷伸手将白昕扶起来，泪水已经涌了出来，忍不住将白昕紧紧抱住。“你若真的想好了，母亲便不再反对，母亲也会倾尽全力去保护你，让你远离各种伤害。”
　　白昕：“等孩儿长大，孩儿自当保护母亲才是。”
　　徐行淡笑，“昕儿现在的名字恐怕不甚妥当，朕有个提议，不如将昕儿改名为赵谢昕，加入赵氏族谱，继承皇位也会更加顺利一些。或者，几位还有没有其他高见？”他扫一眼众人，目光最终落在康王爷身上。
　　康王爷叹口气，“臣只有一个要求，若是昕小公子能够答应，本王对昕小公子加入赵氏族谱一事绝无异议。”
　　林芷好奇道：“王爷所言是何事？”
　　康王爷：“微臣幼年时曾被后宫斗争所害，身中奇毒，太医所言不会活过半甲，若是生下子女，同样会自胎里就染上这种毒，活不长久。微臣那时很是消沉了一阵，后来还是皇兄和皇嫂劝我，才渐渐打开了心结，没想到心态平和之后倒也活到了现在，只是终究忐忑着一颗心，不知哪一天就会身赴黄泉，故而一直未曾娶妻。不成想，皇兄为帝时，后宫斗争也不曾断绝，以至于只有元化帝和明华帝活了下来，却都没有留下后人。如今放眼望去，皇室凋零，竟无人可以继承大统。不过微臣也不是迂腐之人，只要为帝者重社稷，轻安乐，微臣愿意辅佐他姓之人登上帝位。但有一条，微臣希望，日后若是谢氏后人统领江山，定要杜绝后宫之祸，以保证有更多的皇室继承人可以选择。”
　　白昕眼神有些迷惘，徐行却是微微动容，忍不住叹了口气。
　　白昕：“昕儿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徐行：“等你长大之后，可能会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你们眼里都只有对方一个人，便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你身为一国之君，担负着江山社稷和黎明百姓，便不能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一个女子的身上，更加不能感情用事，这样的话，你就得做出取舍。”
　　白昕：“在我喜欢的女子和天下间的百姓两者之间做出取舍吗？”
　　徐行点点头，“或许你现在年纪太小，有些事还体会不到。”
　　白昕：“当然是天下间的百姓更重要，一个女子也是天下百姓中的一个，她若不理解我的抱负，我便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众人互相对望一眼。
　　康王爷欣慰一笑，点点头，“好，很好，昕小公子确实适合成为一国之君。”
　　徐行：“有的人天生适合庙堂，有的人天生就适合江湖。如此，齐夏未来的国君就托付给几位了。”
　　康王爷：“陛下此言何意？
　　徐行：“朕便是那个适合江湖的人。两年前朕答应过智尧道人，平复北境战乱，整顿齐夏的乱局，现今各处已经渐渐安稳下来，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林芷：“可是锦绫还没有……”
　　徐行：“当日智尧道人所言，不过是为了苍生和百姓，朕曾为他所救，自应还他这一份恩情。人死不能复生，两年过去了，朕不想再自欺欺人。”
　　林世：“可是昕儿如今尚且年幼，陛下又在朝中声望渐起，何不再多等几年？”
　　徐行：“如今齐夏的朝堂还是以夏人为主，朕在这里并不算是名正言顺，反而处处受到排斥。若是昕儿以赵氏宗亲的身份即位，势必会受到朝臣的拥戴，于社稷而言正是一件好事。”
　　白昕：“陛下，昕儿现在确实年幼，还有好多东西要学，您现在就离开的话，昕儿岂不是就像被赶鸭子上架一般？”
　　徐行微微一笑，“你的聪慧和明理大家都有目共睹，康王爷是治世能臣，萧将军有大将之风，林家两位大夫也都是善良忠义之辈，有你们共同辅佐昕儿，群策群力，朕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
　　萧翎：“我们之间亦可以相互制衡，不至于使得一方独大。”
　　徐行哈哈大笑，其他几人也不由得莞尔，轻笑出声。
　　徐行：“总之，齐夏日后还需仰仗各位，昕儿要循序渐进、慢慢成长，亦不可操之过急。”
　　康王爷：“陛下，您真的考虑清楚了吗？微臣还是觉得，您应该再多留一段时间。”
　　徐行淡笑道，“朕当然不会立刻就走，总得给你们留出过渡的时间来。”
　　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白昕：“那就好，昕儿还以为真要被赶鸭子上架了。”
　　众人不禁轻笑出声，徐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以示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