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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番外-“出差” ...

  •   糖糖小朋友最近很郁闷。
      上了一学期幼儿园,她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老师是有寒暑假的!小林老师跟她说,小朋友们放假了,老师们也放假了呀~
      妈妈的小朋友们也放假了,可是为什么每到寒暑假,妈妈总是会“出差”一段时间呢?更巧的是,爸爸也会同时“出差”,又同时回家。
      她皱起小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啊~啾!”远在太平洋东岸,看着座头鲸露出海面翻起白浪哇哇乱叫的顾时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一旁的沈寒川侧过头问她:“暖暖,冷吗?”顺势替她拢了拢衣领。
      “鼻子有点痒。”顾时暖捏捏鼻子,瓮声瓮气地说。
      随即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寒川,你说,我们每个假期都把糖糖扔在家里,自己出来逍遥快活,是不是有点不厚道了?”
      “一出门就闹着要抱,到底是你抱还是我抱呢?”沈寒川一脸看戏的表情。
      “嗯,在家呆着吧,在家挺好,安全又温暖,嘿嘿!”顾时暖一想到那只小八爪鱼勾手搭脚爬上身要抱抱的场景,脑仁儿都疼。
      沈寒川深知她软肋,知道她心疼他,不愿让他长时间抱着孩子受累的,而她自己,时刻都想着回归大自然的怀抱,没把自己弄丢他都要谢天谢地了,哪还顾得上孩子呀。
      可怜的糖糖小朋友,明明是光明正大蓄谋已久来到这个世界上,此时却仿佛一个计划外产物一样倍遭嫌弃。
      “野性难驯。”他点着顾时暖的鼻子说。
      “道貌岸然的变色龙。”
      “哈哈。”沈寒川忍不住笑出声,动不动就用各种动物来打比喻,哪儿来的奇怪职业病。以前在一起的时候,顾时暖就总是用各种动物形容他,该死的长鼻猴,可恶的美洲兔,快乐的珍珠鸡…物种从不重样,还随着心情随时变化。
      沈寒川内心突然涌出一股沉甸甸的情绪:这陈年的小毛病,总算是养回来了。
      顾时暖自然是不知道他这百转千回的心思的,只顾着紧盯着挪腾的座头鲸,发出长短不一的“哇”,九年义务教育七年高等教育学会的所有词汇,一个也没用上。

      心情很好,身体却不大争气,海上吹风大半天,哪怕是顾时暖姜茶水袋“抢救”了一番,沈寒川回来还是发烧了,到夜里体温越发升高,深深浅浅地咳个不停,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看着她忙前忙后。
      “要不要紧?叫袁晓过来看看?”她极其愧疚,白天太全神贯注看大鲲,没顾上看管一下身边这只脆弱的玻璃精,现在倒是显出了十八分的乖巧温顺,一时不察,后悔不迭。
      “大半夜的,别麻烦他了,咳咳…好不容易一起来旅行,他会炸的。”
      “可是…”
      “咳咳咳…我们谈过的,关于我的身体,我们都放轻松些,嗯?”沈寒川一眼就看透了顾时暖的情绪,轻咳着安慰道,“如果明天还不退烧…再叫他来,好吗?”
      看着他病中虚弱,还要分神安慰她,顾时暖实在于心不忍,只能顺着他的意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前些年他身体差得厉害,早期车祸造成心肺功能严重受损,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又要同时面对失去至亲的人间至苦和大哥毫不留情的赶尽杀绝,内忧外患,腹背受敌,心力交瘁,根本没法安心静养,留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后遗症。
      后来终于夺回X,个中艰难自是三言两语无从说起。虽然袁晓集结了顶尖团队用尽全力医治,愁掉了他大把头发和青春,中西合璧双管齐下地养着沈寒川的身体,但终究是家大业大,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沈寒川太忙,也太坚忍,只要没有病到失去意识昏迷不醒,就一定会强撑着工作。
      后来顾时暖回来了,情况有所好转,但介于之前他对自己身体各种不负责任的“劣迹前科”,健康状况一直堪忧。动不动就病倒,一年到头没几天舒坦,呼吸机心率仪,各种管线缠满全身那都是常态,后来顾时暖小心翼翼呵护照顾着,才慢慢养回来些。
      饶是这般,他却异常坚持一年排出两次假期,陪顾时暖去环游世界,美其名曰:“我是个设计师,需要随时采风保持创作灵感和创作热情。”
      只有顾时暖知道,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病重那段时间,顾时暖左一个“我们还没有一起看过阿尔卑斯山脚下的星空”,右一个“你还没有陪我去加拉帕戈斯群岛看地雀,还没有去帕劳看manta,还没有去吃新西兰帝王鲑呀!”就这么絮絮叨叨了小半个月,硬是把毫无求生意志的沈寒川给这么拉了回来。清醒之后唯一一句话,隔着氧气面罩:“去!”虚弱无力却又坚定不移,然后又昏睡过去。
      后来沈寒川又断断续续病过几次,关于那如履薄冰昏天黑地的日子,到现在顾时暖都心有余悸,直到沈寒川逐渐恢复过来,顾时暖的情绪瞬间就崩溃了,眼泪决堤,收也收不住,哭得上不来气,边抽气边说:“沈寒川!你试试!你要是敢死,我就敢去陪你!”
      沈寒川一愣,而后费力弯弯嘴角,闭上眼睛,缓了一缓,轻笑着说:“暖暖,文明社会…不允许殉葬的。”
      “沈寒川,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知不知道我…”话还没说完,被沈寒川捂住了嘴。他元气大伤,完全没恢复,勉力抬起手,还在细细地颤抖,连着顾时暖的心都颤了。赶紧扶住他的手臂,防止脱力。
      “知道…”顾寒川费力地喘了口气,接着说,“但是,暖暖啊…我舍不得…”
      得,不战而屈人之兵,说的就是沈寒川pk顾时暖。这人永远有办法,不动声色,攻城略地。

      “咳咳咳咳咳…咳咳…”
      后半夜,沈寒川咳得越发厉害,气都喘不上来,顾时暖一刻都没敢合眼,坐在床边守着他。沈寒川胸闷气短又头晕目眩,动了动手臂,想试着坐起来一些,浑身却烧得没有一丝力气,刚撑起一点身子,手臂颤了颤又跌了回去,激起新一轮剧烈的咳嗽。
      顾时暖心疼得无以复加,恨不得替他生病。她轻轻拍抚沈寒川的胸口,替他顺气,等着他稍微平复了呼吸,握住他无力垂在身侧的手,开口问道:“坐起来些?是不是胸闷。”沈寒川没精力说话,只微微使力捏了捏顾时暖的手,表示回应。
      顾时暖单手绕过沈寒川的脖颈,先扶着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臂弯,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只见沈寒川微微皱起眉头,闭目不语,知道他是又头晕了,缓了一阵才又施力拢着人的身子慢慢扶着靠坐在垫高的软枕上,又是呼吸急促的咳喘了好一会,才算是缓过来些。
      左右是睡不了了,烧得也不高,不敢乱吃退烧药,怕造成心脏负担,顾时暖找来酒精不断擦拭沈寒川的额头、脖子和手心,进行物理降温,又不时按揉他的太阳穴,尽可能替他缓解不适。
      沈寒川左手虚虚搭在胸口,右手拇指指腹轻抚顾时暖的手背,什么也没说,只抬眸静静看着的顾时暖为他擦拭,眼神温柔得像山间的清风。
      以前生病的时候,他常说“对不起”和“别担心”,每次顾时暖听到都会皱起眉头,表情严肃,直到一次忍无可忍:“沈寒川,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那你为什么又要说别担心?”
      沈寒川一愣。
      “生病不是你的错,所以别说对不起。也别说别担心,你生病了,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要做的,就是坦然接受我的担心,大方接受我的照顾,然后快点好起来,知道了吗?”顾时暖摆出教育小朋友的架势,有理有据。
      沈寒川妥协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说。

      天擦亮的时候,他终于精疲力竭地昏沉睡去,顾时暖抽了纸轻轻擦去他额头上细密的冷汗,收手时不由将手停留在半空中,指尖隔空描摹着他的眉眼。
      寒川五官生得立体,在高挺的鼻梁衬托下,眼窝显得尤为深邃,仿佛藏着远阔的群山,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每当自己凝视他的双眸,内心的不安与焦躁都会自动消失。他眼角生得凌厉,眼尾却偏细长,又微微上翘,右眼尾下一颗小小的美人痣,板起脸来剑眉星目的让人不寒而栗,可微微笑着的时候又总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
      她爱惨了这双的桃花眼,百看不腻,无论多少次,依然会为他怦然心动,就像初次见面时,隔着人群一眼望进她心底那样怦然心动。
      袁晓很快知道了沈寒川病了。顾时暖实在不放心,怕发烧咳嗽引起肺炎的反复,趁着人睡着给袁晓发了消息。袁大医生一早被尿憋醒,左手医药箱,右手便携制氧机,蓬头垢面骂骂咧咧趿拉着拖鞋从隔壁小木屋冲过来:“什么情况?”
      “低烧,物理降温了。咳得厉害,折腾一晚上,刚睡过去。”
      “我的真大爷!”袁晓表情凶狠,口气恶劣得不得了,手下的动作却刻意放轻,替沈寒川检查了一番,麻利的挂上水。“问题不大,给他挂上消炎止咳,只要不再烧起来,就慢慢好吧。如果喘得厉害,让他吸会儿氧,别太久,容易依赖。”
      “谢谢你,袁医生。”顾时暖眼睛整个黏在沈寒川身上,嘴上说着话也没有分给袁晓半个眼神。
      既要救死扶伤,又要尝尽狗粮的袁大医生痛心疾首:“好哇,好哇!好好的雪山温泉小SPA是去不成了,还得在这前排看你们秀恩爱是吧?”
      顾时暖笑笑不说话,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手势。
      袁晓摇头叹气:“得,我走。等沈大爷醒了,记得让他赔,记住啊!”说完头也不回的扎回自己的小木屋睡回笼觉去了。
      顾时暖目送他出门,回头却看到沈寒川已经睁开眼睛,眼里蓄着笑。
      “醒啦?”
      “咳咳…他好吵。”咳了一宿,他嗓子都哑了,顾时暖忙端起床头柜的水杯,慢慢喂了他两口。
      “看,袁晓说了没事,别再皱眉头了,暖暖。咳咳…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他抬起手,抚平她眉心的浅痕,轻咳着淡淡开口。
      “嗯?像什么?”
      “忧国忧民的黑猫警长。”仗着自己还在生病,沈先生不怕死地说道。

      在这个雪山脚下的幽静小镇停留了一周,沈寒川终于好了个七七八八。返程前一天,天气晴好,他兑现承诺,把雪山温泉小SPA补给了袁晓。
      他也很想去,在冰天雪地里泡温泉,再热乎乎地做个按摩,好不自在啊。可顾时暖说什么也不同意,怕他这冰火两重天的又泡出个什么好歹。因此还牺牲了自己,坚定不移留在岸上陪他,把袁晓一个人扔在池子里,像一只孤独却快乐的豚鼠。
      午饭后,两人手牵着手沿着小路散步,鞋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吱嘎吱嘎”的细碎声响,偶尔踩断几截干枯的树枝,劈劈啪啪的,声音回荡在小镇上空。
      沈寒川被顾时暖从头到脚裹成了个球,只剩一双手没有戴上手套,这还是他极力抗争后,争取来的最后的倔强。
      “好了好了,我都快看不到路啦。”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眼神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不行,你病刚好,不能再着凉了。”顾时暖一脸严肃认真地抬头看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外面正下着暴风雪,而他们是即将冲锋陷阵的勇士,随后不知道又从哪变出一副手套,要给他戴上。
      “哎…你不能剥夺我最后一寸触摸世界的权利。”沈寒川软着口气说道,末了,又弱弱的补上一句:“暖暖…”
      好了,顾时暖立马缴了械投降。
      “没出息!”她在心里咬牙切齿,这么多年,每一次沈寒川只要软软的喊她一声“暖暖”,她就会无条件投降,每!一!次!
      后来也不知道他从哪学来的,固故意低下头用上目线看人,捎带着他眼尾那颗美人痣,特别无辜又无助的样子。软着语调配合这个表情一起使用,杀伤力呈几何级增长,这是什么流氓行径!简直太犯规了!
      于是,得逞了的沈先生右手牵着他气鼓鼓的小妻子,左手指尖不时拂过松软的白雪,触碰着灰白的石壁,沐浴着冬日的暖阳,优哉游哉,心情无比舒畅。
      走了许久,顾时暖顾着他的身体,拉着他在一张清理过积雪的椅子坐下。
      “咳咳…”还有点轻微的咳嗽。
      顾时暖忙从随身小包中掏出保温杯递给他,沈寒川接过喝了两口淡梨水,然后随意把玩着杯子。
      他真的被裹成一个球,坐下来之后宽大蓬松的羽绒服堆叠起许多褶皱,看起来上身圆滚滚的像只蚕蛹,跟清瘦的脸和大长腿形成鲜明的对比。
      顾时暖觉得有趣,突然环上他的腰,用力把羽绒服里的空气挤出来,压得扁扁的,然后松开手,看着衣服逐渐恢复原状,玩得不亦乐乎。
      “顾女士,此刻坐在你身边的是你的丈夫,不是街边娃娃机里50块抓来的玩偶。”沈寒川调笑。
      “唔…”她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嗡嗡的。“人形玩偶,人体工学的合理利用,感谢现代科技。”
      “冠冕堂皇。”沈寒川哑然失笑。“哪有一点为人师为人母为人妻的样子啊,你的学生知道他们的顾老师私下是这样的吗?”
      嘴上虽抱怨着,可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他有多爱她这黏糊糊糯唧唧的模样,是他曾经那段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唯一的光亮,是她叽叽喳喳不顾一切的冲上来,撞进他心里,唤醒他对人世的眷恋。
      “知道呀,我在他们面前也这样的,表里如一。”已经过完三十四岁生日的顾时暖大言不惭。
      她有一个特殊技能,特别会哄小孩。早些年在非洲,村庄里的小孩都喜欢这个眼睛圆圆的大姐姐,可以蹲在一棵树下两个小时,数一数经过了几只飞鸟,分别是什么品种。后来回来了,去了博物馆,每次讲解的时候,背后都跟着一串儿五颜六色的小朋友。现在当了老师,又是成天跟孩子们打成一片。
      沈寒川尤其佩服,一开始还纳闷,说好的三岁一个代沟呢?后来好像突然想通了,顾时暖面对小孩根本不用哄的,她只是比小孩还要小孩,怎么说呢?
      嗯…心智同频。
      沈寒川无奈,怪不得他常常觉得自己家有两个女儿,买一,还送一。
      “寒川,你一直在实现我的愿望,你的愿望呢?”顾时暖忽地从他胸前抬头,眼神专注好奇问道。
      的确,沈寒川身体好转之后,他便带着顾时暖把当时为了让他醒来,她情急之下在病床前胡言乱语毫无逻辑的环球计划一一付诸实践。
      他侧过头,温吞吞地看了顾时暖一眼,远山似的眼底有流云漾开:“已经实现了。”
      “是什么?”
      “活着,亲眼看看我努力塑造着的世界。”沈寒川平静地说。
      “哇,竟然完全与我无关!”她小脾气上来了。
      他自然知道她想听什么,咧开嘴角,笑得坏坏的,故意拖长声音,慢半拍补充:“因为啊,这个世上所有的美好…”他突然侧头,凑近顾时暖的耳朵,用气声说:“都与你有关。”
      顾时暖的脸“唰”地一下通红,窘着脖子说道:“你…你故意的!”
      “嗯。”沈寒川大大方方承认,又迅速摆正身体恢复正常语调:“现在,我们的世界又多了糖糖。”
      顾时暖当然知道,他是胸中有丘壑,眼里存山河的人。
      他设计的每一栋建筑,都会精心挑选其中一块砖瓦、板材或是玻璃,亲手刻下一句话:For a Better World,再郑重其事签下自己的名字,这是他的仪式感和使命感,是他守护这个世界的方式。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努力捍卫着自己珍视的一切。
      她突然想起他们的婚礼誓言,她特别便宜地率先表了白,目光热烈地看着沈寒川说:“寒川,你就是我的山川湖海。”
      沈寒川笑笑,眼底有山间的晨雾弥漫:“顾时暖是我的人间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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