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浮华莫寒柳》白魁岚野

3、第 3 章

　　城内宛如在阎王地走一遭，没有半点人烟，“人去楼空”再不为过，空气也没有腥味。

　　盛龄：“幸好上头让城镇府在妖魔赶来前把百姓安顿好在另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虎叹了口气：“得亏这城外有条江，走水路走得快，不然这么短时间可能真来不及，鬼知道那些畜生会不会搞偷袭。”

　　马阳关地处山区，因为一条丰水江，周围才好不容易聚成一座规模不大不小的小镇，百姓说不上过万，但几千也是有的。

　　四周静谧一片，加上本就闹妖，这番宁静倒变成了渗人的死寂。

　　岑霄柳走在最前面，手紧紧握着剑，已经进入戒备状态，他仔细扫过眼前每一处地方，找不出任何端倪后，再从剑柄取出一个飞镖，呈阴阳八卦形，冒着淡淡紫焰。

　　翡衾寒眉头微蹙。

　　阴阳镖？他竟有此物？

　　岑霄柳手心向上，阴阳镖在半空不停地旋转，跟着他的手转了半天没有丝毫反应。

　　四周并无妖。

　　翡衾寒从踏入城起就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妖气，看着岑霄柳那么辛苦，他提醒一句：“走吧，不在这。”

　　岑霄柳不理，继续转动手上的阴阳镖，确定没有反应后才回头瞥了翡衾寒一眼，挥挥手带着人马继续前行。

　　这城不过一隅之地，他们走了半个时辰的山路就进了另一个村庄，也是吹着寂静的凉风，他们刚进村口的一刹那，地上的尘土烂叶就随风起落。

　　不对！

　　翡衾寒顿了顿，装作没事样似的走到岑霄柳身后不远处。

　　如果说之前的空城没有生气，那么，这个村庄就是一股死气。

　　岑霄柳从未停过阴阳镖，一直放在手上任它自转，这会儿紫焰已经微微变黑了，他低头看了一眼，举起手打了个手势，解开了他与翡衾寒的千缠丝。

　　其余人看到手势后，手握剑的力度稍稍紧了些，从进城开始，他们的手就不曾离过剑柄，随时保持进攻状态，军规素养烂熟于心，作为一名军士，要时刻握着手中的剑，拔刀抚乱天下纷争，收刀便是河清海晏之时。

　　众人很默契地没有打草惊蛇，装作不知道这里有异样，照常走进去，让暗处偷窥的妖祟放下警惕，走到一半，妖果然忍不住了，吹来一阵妖风想要扰乱军心，将士们杵在原地没有半分恐惧，脸上只有肃意的杀气。

　　一股强劲的阴风卷沙夹叶地迎面袭来，破败的杂物也一下被卷进来搅得支离破碎，离他们也不过十米远，衣角就已经轻轻起舞了。

　　岑霄柳疾如闪电地拔出一把通体暗红的剑，随着动作一劈，剑刃迸发出点点火星，在空中划出一道长弧，直到无影无踪。

　　剑气直把卷风劈散成两分，阴风骤地散开，但更棘手的来了，天空不知从哪儿来的黑鸟，像羽箭一样从天而降，还伴随着阵阵“咕咕”声。

　　是食人妖鸟。

　　翡衾寒看着自带声音的“羽箭”没太大反应，挥手挡住了妖鸟的攻击，妖鸟打死立马化成散灰，除了考验击准能力外还有体力，死了一拨另一拨又来。

　　岑霄柳和盛龄被包围得最惨，几乎大部分妖鸟都攻围其二人，就算有能力反击也会被耗完体力，结果如何就说不定了。

　　但比起低微生灵，明显千罗司的翼军更胜一筹，既然打不过，那它们还在这里硬磕？

　　翡衾寒疑惑不已，他一路杀到岑霄柳身边，顾不得之前的嫌隙，抓住他的胳膊问：“他们占据了多少？”

　　只道是一心不能二用，岑霄柳注意集中在妖鸟身上，对翡衾寒的问话也没多想，答道：“方圆几里皆被占据。”

　　翡衾寒没再说话，他退到一旁看着眼前的局势，越看越不对劲，眼睛微眯，两指并拢，一只半透明的蓝鸟幻影从指间飞出，直达云霄，接着，耳边就传来一阵沙沙声，如风吹过。

　　这是神仙下凡常用的通灵术，既能传音，也能传信。

　　“轩辕佩，马阳关你能查阅吗？”翡衾寒轻声问。

　　“已经给你查好了，马阳关地下有一老妖窝着，手下有千百小妖替他做饵，已占好几座城。”轩辕佩像是早猜到他会找自己，把马阳关背后形势查好了。

　　“地下？你说清楚些。”

　　“就是马阳关的地宫，里面机关重重最适藏身，这本是防外人入侵的，因此对妖魔无效。若是这些人硬闯，只怕胜算无几。”轩辕佩顿了顿，“不过你在的话，我相信你。”

　　“好，我去问问。”

　　翡衾寒过去拉住岑霄柳，岑霄柳被他拉来扯去的弄烦了，甩开他的手，眼睛蕴着火，“不帮忙你添什么乱？信不信等下我把你绑起来喂妖。”

　　“地宫在哪儿？”翡衾寒无视他的恐吓，沉声问道。

　　岑霄柳听到“地宫”二字，双眼散发出森然冷意，杀意肃起，没有半分犹豫就把剑指向了翡衾寒。

　　翡衾寒欲言又止，无奈之下被迫变出自己的剑迎击，两人形成一红一蓝的光缠打在一起。

　　看着两人不分上下的打，比敌人还打得凶猛，手下有心要帮少主，可乌鸦逼得太死脱不了身，他们只能咬牙看着少主身陷危险。

　　翡衾寒扫他一眼：“你发什么疯？”

　　岑霄柳冷笑一声：“我疯了？呵，你装模作样让我们押着你，然后好一网打尽是吗？你不就是冲着地宫来的？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这次，我便不留活口了！”

　　为何一提到地宫他反应这么激烈？

　　疑惑之下，再次分神用通灵鸟传话给轩辕佩。

　　“地宫是什么地方，为何一问就会被指认有嫌？”

　　轩辕佩似乎知道他会给自己再次传音，并不惊讶，“那是因为马阳关的地宫放着驻军的干粮和火药，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打开地宫的，因为那是他们最后一道防线。而且你知道吗？恰恰这地宫由将军府的人管。”

　　“又是将军府？”翡衾寒心中叹气，怪不得岑霄柳这么激动，原来如此。

　　“怎么？你碰到岑赫了？”

　　“没，我碰到他儿子了。”

　　“嘶…你运气有点背啊老翡。”

　　翡衾寒没理他，“那地宫在哪儿？”

　　“你所在地的东北方，再走个三里路就到了。放心，人家就怕你这种眼瞎的，地碑都给你竖好了。”

　　“好。不说了，我在忙。”

　　“你那儿怎么有剑击声，忙着打架？”轩辕佩贱贱的声音传来，翡衾寒直接断了传音，这人就没过正形。

　　既知妖巢在哪儿，翡衾寒也不打算耗下去，一晃影就到了岑霄柳的身后，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轻而易举地把他的剑夺了过来，另一只手则在岑霄柳背上点了一下，人当场被定住了。

　　岑霄柳：“你放手！”

　　“多有得罪。”翡衾寒二话不说拎着他踩上古剑，口诀一念就朝着青天飞去了。

　　“少主！”

　　盛龄等人在下面大喊，可翡衾寒的御剑术一溜烟就没了影，哪还会给他们追上来的机会。

　　神仙御剑高达云霄，是凡人触不可及的地步，此行对岑霄柳无非是场夺命挑战，一不小心掉下去便粉身碎骨。但事实表明，纨绔还是有点出人意料的，岑霄柳眯着眼看了看脚下的云海，怒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地宫。”翡衾寒回头望着他，脸上肃色重重。

　　不知为何，岑霄柳再次想喷发的怒火突然就被他认真的眼神给逼咽了下去，等平复好情绪后又换了一个问题：“你究竟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

　　“若我说妖巢在地宫呢，你信吗？”翡衾寒眼神波动了一下，似乎想看岑霄柳的反应。

　　“什么？”岑霄柳的情绪有些激动，抓着翡衾寒的手紧了紧，“你把话说清楚！”

　　两人都要一起面对，瞒他无用，把事实告诉岑霄柳后，他的脸色稍微白了白。

　　“当真？”岑霄柳似乎不敢相信，他宁愿这是假的。

　　“来都来了，我还会骗你么？”

　　翡衾寒不爱撒谎，语言表情如一清二白的卷轴坦荡铺开，压得岑霄柳说不出话来，等到空气沉默半晌，他的声音才响起：“如果我发现你骗我，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嗯，随时恭候。”

　　岑霄柳盯他半天不语。

　　方才打斗消耗了一些体力，他这会儿根本没力挣脱翡衾寒的禁锢，再者，中纯一定斗不过极纯，自己也只得认命如幼崽一样任他蹂躏，高高在上的少爷头次感到这般无助。

　　翡衾寒：“你带路，剩下的交给我就好。对了，地宫你熟吗？”

　　“还好。”岑霄柳冷冰冰回答。

　　“那行，进去后我跟着你走，出了事我护着你。”

　　闻言，岑霄柳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明明两人上一秒还像死对头交战，可这个“敌人”现在却说“我护着你”。他不是没见过缓兵之计的人，但那些人非奸即盗，虽不了解翡衾寒品行如何，但只要发现不对劲，他会立马动手，现在却反过来让他护着自己，倒显得自己心胸狭隘了。

　　不过，谁知道他此言此行是真是假，再怎么样都不能卸下防备。

　　“知道。”翡衾寒温声道，“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岑霄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