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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终重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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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明海这几年身体虚弱的厉害,褚陈只能驱车前往疗养院跟他见上一面,他的单人套间条件很好,朝南的窗户每天都有温暖的阳光洒进来,照的整间屋子通亮。
褚陈没有走进里间的病房,只在外面的沙发上坐下,褚明海步履蹒跚地走到他面前,自顾自地摆弄起茶具,随后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一只崭新的茶杯,纯银质地的杯子被阳光照的有些晃眼。
褚明海倒了一杯刚刚煮好的茶,递到褚陈面前:“尝尝,我新得的熟普。”
褚陈没应声,只是看着他,眼眸深邃。
“我忘了,我儿子只喝咖啡,”褚明海讪讪地笑道。
褚陈皱了皱眉,屈起两指在茶台上轻点两下。
“呵呵,看来你长大了,都学会茶道的礼节了。”褚明海微笑着,缓缓说。
见褚明海还不打算切入正题,褚陈明显已经不耐烦了,沉声催促到:“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见面。”
褚明海喝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地问:“你和那个边予哲又好上了?”
又好上了?褚明海怎么能这么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番话,想到这五年边予哲艰辛的生活,褚陈忍不住攥紧了拳,眯起双眼,咬牙低吼:“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根本就不会分开!”
褚明海端着茶杯的手倏地一抖,他这一生,因他而起的悲剧还少吗?
当年,他为了出人头地,抛弃初恋女友,疯狂追求陶蓉,后来为了在陶家拥有一席之地,他用尽手段将自己塑造成战无不胜的金牌律师,再后来,他为了褚陈,逼走边予哲,却没想到报应终于来了。
褚明海放下茶杯,沉默了片刻,有些苍白的嘴唇上下动了动,垂眼说到:“陈陈,是爸爸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那个女孩子。”
褚陈闻言一怔,疑惑地问:“什么女孩子?”
五年前,软件学院院长之子在一次聚会上偶然认识了一个女孩子,被女生甜美的长相吸引,可惜追求无果,终于在一次送女孩儿回家的路上,忍不住冲动,强迫发生关系,事后女孩报了警,院长儿子被警方带走调查。
院长救子心切,通过褚陈联系上褚明海,褚明海同意帮忙,作为交换条件,院长承诺一定想方设法开除边予哲。
官司是褚明海的好友张律师全权代理,可伪造证据、收买证人的幕后操手却是褚明海。
二审结束,院长儿子□□罪名不成立,当庭无罪释放,女孩的父亲承受不了打击,也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把刀,将张律师乱刀砍死,血喷溅在法院门前的旗杆上。
女孩的父亲因故意杀人被判了刑,然而悲剧还没有结束,张律师的妻子在丈夫的遗物中发现了他和褚明海的犯罪证据,她偏执地认为自己丈夫的死全是褚明海一手造成的,愤怒之下冲到褚家,扎伤了褚明海的肾。
也就是那一次,褚明海像是得了报应,一颗肾受伤,另一颗居然也被检查出衰竭。
一个月后,张律师名下遗产全部梳理清楚,妻子震惊地发现,那个自己崇拜了二十几年、以良心律师自居的丈夫,这些年和褚明海狼狈为奸,收受好处高达七位数。
褚陈眉宇间明显露出讶异,虽然对于褚明海的这些肮脏行为他早就有所察觉,但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能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他做了个深呼吸,低声问:“你们怎么陷害边予哲的?”
褚明海说了太多话,这会儿口干舌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气灌下去:“我调取了你的银行流水,你给他转过两万块钱,这就是证据,他勒索你的证据。”
褚陈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僵在原地,原来当年那个被隐去名字的受害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他呆坐在沙发上,这一切看起来就像他和褚明海的联手,他默默闭上了眼,甚至不敢想象那时的边予哲是怎么咬着牙挺过来的,被最爱的人算计,他的心该有多痛啊!
褚明海深深呼出一口气,眼底浮上忏悔之意:“这些年,爸爸做错了太多,往事已矣,很多事已经无法弥补,但边予哲的事,我会还他清白,也算是为自己的良心赎罪。”
褚陈失神地走出疗养院,他放下车窗,沿着滨海路,将车子开的很慢很慢,任凭海风刮过,吹乱了他的头发。
回到公寓时,天已经蒙蒙黑了,边予哲望着站在门口失魂落魄的褚陈,心底突然就紧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他拉进客厅,问到:“学长,发生什么事了吗?”
褚陈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柔软又心疼。
边予哲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慌忙问:“是关于我的吗?没事,过几天热度就下去了,没人记得我是谁,别担心了。”
明明是他被冤枉被网暴,竟然还强撑着安慰自己,褚陈心里一阵酸楚,眼底倏地就蒙上一层水汽。
他抬手覆上眼前人的脸颊,轻轻揉抚着,哽咽道:“疼吗?”
“什么?”边予哲有些错愕。
“一定很疼吧,被我害得退学,心里很疼的吧!”褚陈声音带着哭腔,抑制不住眼里的泪,任凭他们一颗颗滑落。
边予哲瞳孔骤然缩紧,微微颤抖的嘴唇泛起青白,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褚陈,胸口随着剧烈的呼吸一起一伏。
“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褚陈上前一步,拉过边予哲的手,握在掌心,“当年,你到底为什么不反抗,怎么就认了呢?”
边予哲垂下眼睫,无奈地长呼一口气,半晌,沙哑着嗓音说到:“他们报了警,只要我同意和你分手,学校就会当做一场误会,撤销报案,警察也会因为证据不足不予立案,但如果我不同意,褚明海的能量你知道的,我一定会被判刑。”
褚陈轻轻捏了捏边予哲的手指,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在心底深处翻涌而来:“为什么不等我回来?我可以帮你。”
边予哲低垂的眼睫微微颤了几下,努了努嘴,说:“我那时,人被关在审讯室,手机也被没收了,我联系不上你,况且褚明海也不会给我机会联系你。”
褚陈想过很多种事发当天的情景,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边予哲竟然遭受了那样一番摧折,他痛哭的连鼻尖都泛起了暗红,努力说清楚每一个字:“你,该,反抗的。”
“我要自救就只能反告褚明海诬陷,如果告不赢,那就是给自己平添一条诬告罪,如果告赢了,褚明海坐牢,那么你……”话音突然顿住,边予哲抿起嘴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褚陈猛地看向他:“那么我怎么样?”
边予哲反握住褚陈的手,用力摩挲着,尽力放平了语气:“学长,我只是做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与你无关。”
聪明如褚陈,他怎么会想不到,褚明海坐牢,他就会有一个有前科的父亲,会记入履历,而且以他们家在连海的社会地位,这件事一定会闹得沸沸扬扬,到时他这个黑心律师的儿子又该如何自处?
褚陈的情绪瞬间崩塌,巨大的痛苦将他淹没,他崩溃地低吼到:“你害怕毁了我,所以就毁了你自己?”
边予哲掀起眼皮,突然对着他温柔地笑了,淡淡说:“我怎么样都能活,但是你不行,你那么优秀,不该被我连累。”
到底是谁连累了谁,这一切和边予哲有什么关系?是他主动追求边予哲的,是褚明海设计陷害边予哲的,最无辜受累的人就是边予哲啊,为了让褚陈宽心,他竟然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
褚陈另一只手扣上边予哲的背,紧紧抱住他,颤抖的喘息声扫过他的耳边:“对不起,对不起......”
边予哲将头靠在褚陈的因为哭泣而微微抖动的肩膀上,他轻轻闭上眼,努力呼吸着褚陈身上的味道,是他贪恋的味道,抬手揉了揉褚陈的背,平静道:“学长,都过去了,以后别再为我做傻事了,如果事情解决了,继续回仲柏工作吧。”
闻言,褚陈抱得更紧了,仿佛稍一松力,怀里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他平复了一下情绪,说:“我进仲柏本来也是为了找你,现在找到了,仲柏对我来说已经没意义了。”
“我不会再放你离开,但我也不会逼你,你要想多长时间都可以,我都等,但是,”褚陈刚刚平缓下来的情绪又微微泛起了波澜,他顿了顿,努力想让自己镇定,可一开口,声音就带上了啜泣,“边予哲,千万别对我说不,好不好?”
心底突然就被撕开了口子,压抑了五年的隐忍与痛苦猛然喷涌而出,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对褚陈的感情,伴着心爱之人的啜泣一起哭了出来:“我现在是众矢之的,还不知道这场风波什么时候过去,我也没有学历,也没有正经工作,还有一个要靠我养着的妈妈和弟弟,我还没有钱,身体也不好,我......”
褚陈突然掰过他的身体,伸出食指,按住他的嘴唇,打断道:“不重要。”
两个彼此深爱又彼此蹉跎了五年的人,在对方满含泪水的眼眸中,模糊了身影。
边予哲泪流满面,用尽全身力气说:“好......哥,我们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