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寻》落风不是枫

11、为什么和我分手

　　边予哲环顾整间房子，所有陈设和五年前一模一样。走进主卧，他一眼就瞄到了床头柜上的闹钟，闹钟的底座上镶嵌着一只单手抓篮球的男孩。

　　五年前他住在这里时，总是手欠要把男孩手里的篮球取下来，放到脚边，褚陈每次看到都要再把篮球放回男孩手中。
　　如今这只篮球静静地躺在男孩脚边，这是褚陈出国前一晚，他偷偷取下来的，还没来得及等到褚陈将它物归原位，他与他竟一别五年。

　　边予哲伸手拿起那颗小小的篮球，正欲将他放回男孩手中，倏地察觉整间屋子似乎充满着某种异样。
　　没有灰尘，手中的篮球没有灰尘，床头柜也没有灰尘，空置五年的房子怎会如此干净？难道褚陈诓自己的，其实他一直住在这？

　　边予哲思绪混乱，他尽力压制着心底深处传来的痛感，猛地拉开衣帽间的门，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褚陈的衣服，还有五年前他自己未来得及带走的旧衣服。
　　冲进卫生间，他胡乱翻看着洗漱台上的瓶瓶罐罐，极力寻找着蛛丝马迹。终于在一瓶洗发水底部看到了保质期，已经过期三年半了。

　　如果褚陈不住在这儿，为什么屋子一尘不染？如果褚陈住在这儿，他怎么可能会用过期的洗发水？

　　边予哲心底五味杂陈，嘻嘻突然跳上洗漱台，似乎对那些瓶瓶罐罐很感兴趣，趁边予哲不备，伸出小爪子将一只塑料小空瓶拨倒在地。
　　还好是空瓶，边予哲腹诽，否则弄洒了东西他还要打扫卫生，第二天还要跟褚陈道歉。思及此处，边予哲一把将嘻嘻揽入怀中，抱回卧室。

　　心绞痛如锥刺般，边予哲蜷缩在床上，紧闭双眸，强迫自己不去想刚才的问题。

　　清晨七点，边予哲还在和周公约会，指纹锁开启的“咔哒”声将他吵醒。他缓缓睁开眼，发现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己家的天花板，顿时心口收紧，又转头看了看周遭，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昨晚搬到连海了。

　　200平米的房子太大，主卧距离玄关又远，边予哲只是隐约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起身走了出去。
　　“你这是......”看到眼前的一幕，他登时讶然，褚陈大大小小搬了四只行李箱上来。
　　“搬来和你同居。”褚陈的语气宛若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边予哲心里咯噔一下，“你昨天不是说我自己住吗？”
　　褚陈：“你昨天不是也说不怕和我同居吗？”

　　报应来的真快，边予哲无言以对，话确实是他自己说的，况且房子是褚陈的，他实在没有理由将人赶走。
　　褚陈看着边予哲不知所措的样子，心底浮上一丝窃喜，“放心吧，我不跟你住同屋，我们分居。”

　　边予哲脸上骤然泛起一抹绯红，迅速蔓延至耳根、脖颈，“谁问你这个了。”
　　褚陈被眼前人的害羞模样撩的心中热火灼烧，面上仍故作镇定，“那你想问什么？”
　　边予哲心念一动，想到昨晚心中的疑团，脱口而出，“你不是说五年没来过这里吗？为什么整间屋子都没有灰尘？”
　　褚陈：“雇了保洁，每周会来打扫一次。”

　　边予哲咋舌，真奢侈，空置的房子还要每周打扫，果然是资本家大少爷的作风。
　　未及开口，只听褚陈道：“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怕你回来了嫌脏。”
　　边予哲登时僵立在原地，整颗心提起来，手指微蜷，半晌发不出一言。

　　褚陈试图缓解房间中微妙的气氛，说到：“别愣着，帮我搬进去。”
　　边予哲小步蹭过来，依旧没有说话，推着两只行李箱，低头朝衣帽间走去。

　　打开行李箱，边予哲将褚陈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按照风格款式分别挂在不同区域。褚陈跟在后面，看着眼前人的一套动作，心底翻滚起一股酸涩，“不用你做这些。”
　　边予哲一只手捏住一件衬衫领口，正准备挂起，闻言顿在半空，侧头望向褚陈，“我也不能白吃白住，以后你也别找保洁了，这些事都交给我。”

　　褚陈看着面前人处处小心翼翼、生怕哪一点惹怒自己的样子，心底酸涩更甚，“和我在一起不用这么拘谨，就像以前一样，你想干嘛就干嘛。”
　　边予哲将手中的衬衫挂好，又轻拍两下，将褶皱舒展开，干笑两声，“我们劳动人民哪能不干活儿啊！”

　　褚陈冲进来，一把将边予哲推到墙角，肩胛骨撞到墙壁，发出一声闷响。他小臂抵住边予哲的喉咙，声音颤抖，“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边予哲喘不过气，费力挤出一点气音，“你要我怎样？褚陈，我们分手了，你我之间不存在天经地义，只有利益关系。”

　　褚陈眯起双眼，漆黑的瞳孔透着可怖的戾气，几秒种后，两片温热的唇瓣覆上边予哲的唇，来不及反应，他的牙关被人狠狠闯入，整个口腔被汹涌地搅动搜刮。
　　边予哲心跳加快的厉害，浑身肌肉紧绷，双腿不自觉的向内收起，紧紧贴在墙壁上，两只手蓦地僵在腿侧，大脑一片空白。

　　须臾，唇齿分开，褚陈与眼前人额头相抵，尚未平复的呼吸牵动着胸膛一起一伏。褚陈竭力缓和了一下情绪，声音颤抖，“为什么和我分手？”
　　“没这个必要吧，褚陈，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边予哲极力保持冷静，轻舐唇角，舌尖泛起一丝腥甜，“我已经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话音落定，边予哲推开褚陈，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的卧室。褚陈望着他的背影，心绪烦乱，只听“咔哒”一声，边予哲将门反锁了。

　　一直蹲在角落里观战的嘻嘻，突然发现自己被主人关在门外，迈着猫步蹭到门口，发出一声声令人心碎的叫声。褚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只默默站在原地，静待屋里人主动开门。

　　果然，没有一个猫奴受得住小猫的叫喊。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褚陈赶忙上前，一只脚将门抵住，“别锁门了，我去公司。”
　　边予哲点头，将嘻嘻抱入怀中，转身回到卧室，没再向外多看一眼。

　　褚陈驱车来到公司，刚刚踏进办公室，只听高悦在后面追上来，“陈总，星海大赛的设计方案，初稿已定，请您过目。”边说边将手中的一摞材料递到褚陈手中。
　　褚陈接过，“今年的报名条件是什么？”
　　高悦：“除了学历今年要求本科以上，其他都和去年一样的。”

　　褚陈有一刹那的错愕，偏头望向高悦，不解地问：“为什么？”
　　“今年不是不一样了嘛，往年大赛胜出者，只能得到奖金，今年除了奖金，公司还会提供入职机会，我和人力资源部沟通过，一致认为有必要添加一条学历要求。”高悦敏锐地捕捉到褚陈脸上隐约挂起一丝焦虑，她深谙职场之道，没再多发一言，转身从褚陈办公室退了出去。

　　运营总监的办公室宽敞明亮，褚陈放下手中的材料，给自己冲了杯咖啡，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外面川流不息的车流，陷入沉思。

　　东港公寓内，边予哲拿出笔记本电脑，走进书房。从签订合同到今天，褚陈无数次提及“BB”项目时间紧迫，而他每天被各种杂事牵绊，已经浪费多日，于是准备今天开始正式进入“BB”项目的测试工作。
　　插入U盘，边予哲将游戏重新安装到笔记本电脑上，点击运行。

　　他选择了一个叫做杰迪的魔法师角色，在成功进入安全地点后，系统提示打开宝箱，边予哲操作角色完成系统指令，在宝箱里摸出一把短把匕首。杰迪在废墟里继续前进，突然迎面袭来一个黑衣少年，杰迪登时举起手中的匕首朝少年喉咙割去。
　　就在此时，边予哲发现割喉竟然不是一招毙命，退出游戏，重新进入与黑衣少年博弈，这一次他选择将匕首直插心脏，竟然与割喉如出一辙，都是三刀毙命。第三次重来，边予哲选择刺伤腿部，毙命需要五刀。

　　三次总结下来，边予哲发现系统对于刺伤位置毫无区分界定，同时也明白了开发者不设定一刀毙命的原因，是为了在长时间的厮杀中，迫使人物掉血，以触发下一步药品补给奖励。
　　面对如此不符死亡合常理的设定，边予哲还是决定把这一条记录下来，至于甲方是否改进，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按照合同和约定俗成，作为游戏测试员，他最重要的工作的是找出BUG，至于游戏设定如何，与他并无半毛钱关系。

　　窗外天色渐晚，边予哲自早晨褚陈走后便一头扎进书房，为了加快测试进度，一整天没吃饭没休息。这会儿胃部一抽一抽的疼，他顿感不妙，这是要犯胃病了。
　　边予哲当即回到卧室，将自己的全部行李翻了个遍，然后长长叹了口气，走的太急，竟然忘记带上胃药。
　　他猜想褚陈这里大概也不会有胃药，毕竟五年前他还没有胃病，而这五年整栋房子没有一丝变化。
　　疼痛感愈发强烈，边予哲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一只手捂住胃部，一只手掀开被角，整个人栽倒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胃部极度的痉挛，令边予哲频频作呕，可是他连爬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在这时，他听见入户门的开锁声，“是褚陈回来了，”他想。
　　边予哲强忍着撑起最后一丝力气，打算爬起来关上卧室的门，他并不想让褚陈见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可手指还没触到门把手，整个人突然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地板，边予哲顿时发出一声闷哼。

　　褚陈听到屋内一连串的声音，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当即快步冲进边予哲的卧室。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全身毛孔骤然张开，慌忙上前，一只手将边予哲的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将整个人搀扶到床上。

　　褚陈拧着眉，急切地问：“怎么了？”
　　边予哲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声音游离，“想关门，不小心摔了一跤。”

　　刹那间，褚陈眼底蒙上一层水汽，视线模糊起来，“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满是哽咽，“如果是因为早晨的事，我向你道歉，以后都不会了。”
　　边予哲没力气过多解释，忍着剧烈的疼痛，嘴唇颤抖着说：“褚陈，我......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