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蝶》FeelinSophie

75、066B

　　严睿冰从火蝶家里搬来了火蝶的笔记本，密码很简单，就是“蝴蝶”的英文拼写。
　　在火蝶的笔记本上，严睿冰发现了一个文档，上面有她的名字，祁畅的名字，还有董哨和施方青的名字，但是她打不开，找不到密码，她打电话问祁畅，他知道地还没有她多。
　　下午，祁畅前来看望严睿冰，他没有再提那天在酒吧里的事情，也没有问在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她搬了回来。他想过要去问问安玲旖，就是不知道该不该问，不知道她该不该比他知道地更多。如果项汇辉会告诉她，那么为什么严睿冰不可以告诉他。他们和他们，都是一样那么好的朋友。
　　这天严妈妈工作不在，祁畅拿了放在花盆里的备用钥匙自己进的门。
　　严睿冰在自己卧室的书桌前，看着电脑发呆。电脑处于屏幕保护阶段，一张张火蝶和伙伴们的照片每隔三秒就会在屏幕上更新一次。很多照片都像是偷拍来的。
　　祁畅自己拉了把椅子，在严睿冰身后坐下。
　　“你是真的没有注意到我进来吗？”
　　“我不怕。”严睿冰歪着脖子，呆呆地看着屏幕。“她看上很开心，和每一个人，每一个她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蝶曾经跟我说，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都值得看到她微笑的样子。”
　　“也许我们可以把这些照片交给警方，也许他们能找出拍照片的人，也许这样……”
　　“蝶认识他。”严睿冰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疲倦。“知道吗？她是故意地，她离开，她不想骗我。”
　　“今天我们好好谈一谈吧，最近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祁畅伸过一只手搭在严睿冰的肩膀上。
　　“你不再关心蝶了，是不是？”严睿冰转头看了祁畅一眼，瞪着眼睛。
　　“你更需要。”
　　“密码会是什么呢？”严睿冰转回头。“真的每个人，都有秘密吗？”
　　“试试rose bell。”
　　“什么？”
　　“前几天我和玲一起看了一部黑白老片，名字叫《公民凯恩》。”祁畅很认真地解释起来，好像严睿冰真的很关心她自己提出的那个问题。“里面有个叫凯恩的风云人物死了，临终前说了rose bell，记者为了弄清楚它所含的意义，走访了他身前的很多熟人，但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而且他们描述下的凯恩都是另外一个不一样的人。最后很意外地，他们发现了他儿时的一个滑板，它的牌子就是rose bell。”
　　“你想说什么？”严睿冰皱着眉头看着祁畅。“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拐弯抹角地说话了？”
　　“也许我们并不像我们所认为地那么了解蝶，也许她也有她的rose bell，每个人都是。”
　　“简直放屁！”严睿冰很生气地盒上了电脑，站了起来，走出卧室。
　　祁畅跟了出来，看到严睿冰正在厨房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你在干什么？”
　　“找酒。”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好那一口了？”祁畅把严睿冰拉回到客厅的沙发上。“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
　　“你要我相信什么？”严睿冰仰着脖子望着祁畅，眼睛红红地。“到了现在，你觉得我还应该相信什么？所有我过去熟悉的东西都是假，所有我认识的人，我根本就全看错了。你还认识谁比我更加失败的吗？有所少秘密，蝶瞒着我？有多少事情她可以和董哨和施方青说的，但是不是我！你能理解吗？你不能，别告诉我你知道我现在的感受，别跟我来那一套说一切都会好起来，都会过去。我永远也不会原谅她！”
　　“可是她走了，不再这里了，你要我怎么办？！”祁畅这次没有坐下来安慰严睿冰，他生气地拿起沙发上一个靠枕，狠狠地扔了出去。“蝶走了，你变了，我们似乎再也不是好朋友了，可以无话不谈的那一种，我现在要时刻小心看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让你不开心了。你以为只有你一个在伪装着镇定吗？只有你一个人为蝶的离开而难以释怀吗？她对我，和你，甚至和妈妈，一样重要，这个你也怀疑，是不是？我也在骗你，说好听的话，有了玲，我就再也不在乎你们了，是这样想的吗？祁畅他重色轻友，是不是？”
　　“可是我真的很不开心啊！”严睿冰跳了起来。“真的真的很伤心，我不知道还有谁我可以去倾诉，再也不能是你了，你明白吗？就像我失去蝶一样，我也失去了你，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你不明白为什么吗？”
　　“对不起。”祁畅冷静了下来。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严睿冰落下了眼泪。“所以我们之间还是保留有秘密吧。”
　　“你还是可以来和我说的，真的。”
　　“我很害怕，万一我们再一次喝醉了怎么办？”严睿冰摇头。“不能，绝对不能。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你从来没有。”祁畅蹲下来想要抱抱严睿冰，不过在碰到的那一刻，他又放弃了。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关于那个密码，也许我们该找个时间把另外两个人找过来，他们最近像是发展得很快，你说，他们的关系有过我们那么亲密吗？好！不说这个了，我要回去试密码了。”
　　“那么你和项汇辉呢？”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严睿冰说着，回到了自己房间。
　　祁畅把那个被扔在地上的枕头捡了回来。放回沙发时重新环顾了整个客厅。
　　这个地方，有他们童年时的美好回忆。那个他们三个人还是小小孩的时候，坐在地上玩玩具。严睿冰总是打扮得像一个公主，火蝶总是和祁畅抢东西。他们的爸爸妈妈都在，六个人围着一圈看着他们。慢慢地，他们一点一点长大，而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大人却越来越少。

　　我们的人生一步一步过来，成为现在看到的样子，到底什么的影响最大呢？我们成为我们所是的人，过着我们所过的生活，真地和自己，和别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曾经有人说，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个完全自我的选择，我们的一切，从我们出生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我们以后的每一个选择，都和我们是谁有关，我们的基因，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家庭，我们的成长环境，我们成长中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情，这些都不是我们自己选择地，我们只是那样过来，带着那样的记忆和思维方式，进行我们认为的选择。
　　你真的，可以给与原谅和宽恕吗？对那些所有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

　　多事又好心的小女生在一个课外活动时间去了高三C班找武小焕，她说到了朱娜娜的突然休学，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然后她很严肃地说她认定这件事情和武小敞有关。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她们站在教学楼楼梯拐角的一处，不大声地交谈，因为她们知道哪里都有耳朵。
　　“我知道你被袭击的事情，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一定是朱娜娜的把戏。”小女生很小心地四处看了看。“就在你请假的第二天，朱娜娜就休学了，你不认为其中有蹊跷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定是武小敞对朱娜娜做了什么，一定是的，一些很可怕的事情，让她不敢来学校。”
　　“说实话，我还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可以告诉，小敞不会做任何你想象的事情。一个人要休学有太多的原因了，如果老师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话，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捕风捉影？”武小焕有些生气地看着小女生，没有了那种和颜悦色。“你小小年纪，什么不学，就爱跟别人一起八卦他人的事情。”
　　“我看你现在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实话告诉你吧，武小敞绝对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乖孩子。”
　　“是吗？我记忆中，你知道我记忆中的武小敞是什么样子的吗？你认识他多少？”武小焕摇了摇头。“我不想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听你大言不惭地说这些荒谬的话。”
　　“你在逃避吧”小女生不甘心地挡住要离开的武小焕的路。“我亲眼看到过他的那种眼神，那种我只有在电视里才看到的邪恶的人才会有的可怕的眼神，它就像能把你吃了一样。”
　　“邪恶？你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小敞，我为你们的语文老师感到悲哀！”武小焕推了小女生一下。“如果你再敢胡乱说小敞的坏话，胡乱散播谣言，我……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句话，武小焕是在虚张声势，她知道，可她不是。
　　“我忘了，我真是傻。”小女生退后了一步。“我忘了你们是一家人，你们都是一样的，你们亲密无间，也许你都知道，也许那些事情就是你让他去做的。不过我告诉你，我不怕你们。”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事情？”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心里清楚。”小女生堤防而厌恶地看了武小焕一眼。“你们是一对道貌岸然的姐弟。我会去告诉我的朋友，我会留下纸条，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是首要嫌疑人。”
　　“你真是越来越离谱了。”武小焕上前一步。“你给我说清楚。”
　　“你自己明白。”小女生说着，转身飞快地跑下了楼。
　　武小焕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楼梯上来，不小心路过的人又获得了他人的一个小八卦。
　　武小焕不相信和武小敞有关的任何不好的事情，她不会怀疑武小敞，她就像相信自己一样相信他。
　　那么我们有多少相信自己呢？
　　很小的时候，武小敞就是一个懂事明理的乖巧孩子，都说三岁看到老，不会有错的。
　　武小焕带着心事走回教室，路上遇到董哨她都没有看到，低着头直接走回了教室。
　　自从爸爸妈妈过世后，生活对他们的艰难是可以想象地，那么困难的时刻他们都过来，什么人都见过，没有什么是过不去地，他们怀疑过一切，除了彼此，永远不会有彼此。
　　下午放学武小敞还是来教室外的走廊等武小焕，帮她背书包，他觉得从教室到校门口的距离都是不安全地。所以她都没有什么时间去和自己的朋友聊聊，比如像董哨这样的朋友，她都不记得上次两个人好好说话是在什么时候了。似乎现在，武小敞成为了她一切的社交。
　　“以后还是在校门口等吧，怪不好意思地。”武小焕说。
　　“有谁说了什么吗？”
　　“要谁说什么啊？明天开始就去校门口。”武小焕摆出了姐姐的样子。
　　武小敞用奇怪地眼神看着武小焕。
　　“乖啦！我都快被你宠得像个小孩子了，这样不好，知道不？”武小焕换了口气。
　　“好吧，但是如果来晚了我就奔过来。”
　　“不会有事情的。”武小焕走在武小敞身边，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你看着就是个简单地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真不让人放心。”
　　“你还说我呢，我们半斤八两，我是八两那个。”
　　“我可比你好多了。”武小敞笑着拉了一下武小焕的辫子。“还八两。”
　　“就你现在的举止，我看算了。”武小焕笑着，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武小敞的眼睛里确实多了一些以前武小焕所没有注意的，不熟悉的东西。
　　“你们班的朱娜娜休学了？”武小焕突然说，连自己都没有准备。
　　“是啊，老师说的，反正她就不来了，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能想。”武小敞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至少武小焕没有看出来。“你怎么问起这个了？噢，我知道，还怕她找我的茬？不会了，像她这样的人什么都是图个新鲜，不能太认真地。”好像都是很有理的话。
　　“也是，不说她了，晚上吃什么？冰箱里没有菜了。”
　　“我们等下就去超市。”
　　一切又如武小焕希望的那样，回到了她所熟悉的正常的轨道。

　　我们的生活有真相吗？那些别人传递给我们的信息，可用吗？我们应该相信谁才会错得最少呢？
　　相信那些在我们生活里时刻存在的，对我们重要的人，相信他们告诉我们的就是我们应该相信和知道的所有事实，因为我们最重要的时光正是和这些人一起度过的，我们生命里全部的现在。
　　不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真相，即使是你看到的，白纸黑字打出来的，也可能是假的。
　　如果妈妈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谎话，那么是时候，把它扔在一边，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武小焕和武小敞要一起去超市，为空了的冰箱添置东西，他们在一起做这件事情很开心。是因为在一起做，而不全是这件事情本身。这件事情本身也很可喜，他们的冰箱，装的就是他们共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