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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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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色渐褪,窗外射灯消弭,陆沐景被细细的嘤咛叫醒。
他侧翻过去拍拍宁楚均,小声道∶“宁楚均。”
微促的喘息溢出紧密齐整的牙缝,陆沐景掀开被子去开灯,宁楚均整个人缩在光影里,双臂交叉紧紧抱着自己。
陆沐景蹙起眉,蹲在床沿靠近他,盯着他肌肉颤抖的湿淋淋的脸,伸手擦去他脸颊的冷汗。
他真的流了很多的汗,短发被汗水黏湿在额头。陆沐景伸出的手慢慢收回指尖,在半空停滞了两秒,又犹豫地抚上去,往上一捋刘海露出他的额头。
陆沐景的指尖不期然擦过宁楚均靠近发际线那道泛白的旧疤。
他似乎陷入了某一场噩梦,眉毛紧压眼睛,喘息的热气洒在陆沐景的手腕。
“宁楚均,宁楚均。”陆沐景不自觉放轻声音,拍了拍他的脸,“没事了,别怕。”
手腕被蓦然握住,陆沐景吓了一跳,宁楚均大口喘着气,大睁的眼睛里透着些许惊恐。
陆沐景骂了一声,心里那点刚泛起来的柔软全丢了。
宁楚均这混蛋现在看起来弱不禁风,力气大得很,陆沐景的手腕被他攥得发疼,等他反应过来松手,陆沐景可怜巴巴的手腕已经红了一圈。
“对不起。”宁楚均坐起来道歉。
现在的姿势成了宁楚均俯视他,陆沐景心里不忿,唰一下站起来,“不接受。”
他蹲得腿早就麻了,猛一起来双腿发软,眼见要栽到宁楚均怀里,他誓死也不要丢脸,身体扭到墙边靠着,抱臂仰起下巴斜睨坐在床上的宁楚均。
“我这连招动作行云流水的,真帅。”陆沐景心里得意,“比宁楚均帅一百倍。”
宁楚均低眉沉思,陆沐景在那儿傻站着,对方和个木头似的不动,陆沐景骂了一句自己“傻子”。
他不动就算了,自己也在那站半天,神经病!
陆沐景单腿一跨旋身横躺在床上,双脚悬空,单手摸到自己手机看了眼时间。
正好四点,距离他出发还有半小时。
“反正天不黑了,我不管你了。”陆沐景直起身,“我要回去洗漱。”
宁楚均缓缓把视线移到他脸上∶“我刚才做噩梦了。”
“嗯?”陆沐景奇怪地问,“你给我说什么?我又不能进你梦里驱鬼辟邪。”
苍天可鉴,他这句话真是不含丝毫火药味,语气和他以前骂宁楚均相比温和了四个度不止。
但是宁楚均又不高兴了。
“随便一说,你不用在意。”宁楚均背对他躺下去,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再见。”
真是难伺候!
陆沐景心里愤懑不平,这个大少爷一定是被家里人惯的!
估计在家做个噩梦都得被家人抱在怀里亲亲哄哄。
“哦,宝宝乖,宝宝不怕,噩梦飞走喽。”
太好笑了。
陆沐景想到平时没什么大幅度表情的宁楚均被长辈像哄孩子一样抱在怀里宝宝唱宝宝短,宝宝快吃青菜长高高,笑得直不起腰,险些被牙膏呛到。
“你在傻笑什么?”严哥朝他脑门不轻不重地拍一下。
从酒店到化妆室陆沐景就笑个不停,在车上他笑,等电梯他笑,喝粥他笑,换戏服他还在笑,好不容易不笑了,妆快化完又开始咧嘴,化妆师给他上嘴的口红飞出天际。
严哥心想可别是给他累成傻子了。
本来就没多聪明的人,要是再傻点就完了。
照陆沐景他爸宠孩子的劲儿,严哥仿佛看到了自己四处求职被拒之门外最后妻离子散饥寒交迫的黑暗未来。
好在陆沐景心疼他打工不易没真傻,被他拍一下回过神,咳了声∶“没事。”
他说完没事就看到镜子里像极了单嘴角开裂的自己,指着镜子哈哈大笑,和化妆师开玩笑∶“姐姐你看我像不像没完全变异的裂口男。”
化妆师没被妆容逗笑,反而被他的话搞得噗嗤一声笑出来。
陆沐景讨喜的脸上长了一双化妆师喜爱的桃花一样的漂亮眼睛,笑起来尤其招人欢心。
化妆师被他笑得心花怒放,卸妆巾擦上他脸颊的红痕时格外轻柔。
严哥看化妆师蜻蜓点水似的卸妆手法,恨不得拿块抹布扔他脸上揉捏搓扁。
王艺很上道,提早拿手机拍好了照片发给陆沐景。
“不错。”陆沐景坐在片场的休息区点开王艺发的照片,满意地给他转了五千块钱的账。
王艺捧着手机欢喜道∶“谢谢哥,好人一生平安!”
照片里的青年穿着一套繁冗的古装,朝侧方微微仰头笑得无比愉悦,挑起卷翘的睫毛,眼眸乌亮。
他刚发到平台就被叫过去拍戏,今天一整天都要拍柳应眠的回忆戏份,只有他和李稚在这里搭戏。
要演出少年的羞涩暗恋感,陆沐景和李稚拍了两场后严哥在镜头后抵着下巴皱眉。
下戏的陆沐景接过王艺递过来的黑咖,没正形地把胳膊搭在严哥肩上。
“怎么一脸严肃,终于发现我的魅力被我迷住了?”
“去你的,老子是直男。”严哥一巴掌打掉他的手。
作为挑大梁的欧睿今天的戏全在另一组,导演付谨自然也在,这组的导演恰好也是《明堂殿》的编剧之一,付谨的爱徒贾姿曼。
严哥说∶“贾导,放下那一条让小景看看?”
片场人人怵付谨,搁昨天严哥哪敢让说“付导,放一下刚才那条”,贾姿曼不仅比付谨年轻得多,脾气也比他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行啊。”她答应地爽快。
李稚闻言也凑近大监。
监视器里顾知月在柳树下闭目,柳应眠折枝缠成柳环,在上面簪满春花戴在顾知月的头上,情难自禁下原想吻她额头,最终却捧起她的衣袖落下轻吻。
陆沐景都快被自己的演技感动了:“演得多好啊。”
贾姿曼捧场地笑了笑:“虽然ng了四次,但最后的确很好。”
陆沐景不好意思地挠后颈:“我这不第一次和女生演感情戏,您又那么严,比起付导不遑多让。”
贾姿曼笑道:“把我和付导放在一起比,就得当你是在夸我。”
“那必须,名师出高徒嘛。”
陆沐景夸起人来嘴甜得像吃了十吨的蜂蜜,严哥出声打断他将要流泻的赞美辞藻。
“总感觉差了点什么。”严哥盯着画面不放,“比起昨晚,尤其是后面那段来说。”
昨晚陆沐景的表现堪称惊艳,陆沐景心里发虚,总不能说是想着宁……江思行演的。
他振振有词:“昨晚情绪大开大合的,和今天的戏不是一路的,哪有你这样比的。”
李稚也颇为赞同。
陆沐景偷偷瞄向贾姿曼,她:不知道看出来了什么东西还是也赞同陆沐景的说法,笑而不语。
戏拍到傍晚,严哥说片场推来了长列的奶茶车和甜品车,陆沐景心想是谁这么豪横,王艺就端着托盘过来了。
陆沐景拍完戏就坐在柳府侧厅的桌边等王艺,看见他端来的晚餐愣了下。
蟹肉饼、黑松露牛排、牛油果沙拉和一碟草莓舒芙蕾,以及一杯热牛奶。
付谨是不允许演员们带私厨过来剧组的,剧组当然也不会给主演单独准备三餐,在片场剧组上下包括导演和男女主都是吃的统一盒饭。
王艺解释:“好像是李稚小姐把外面的大厨给请过来了。”他嘿嘿笑道,“她真是人美心善。对了哥,李稚小姐还给全组买了草莓,等我一会儿吃完饭给你拿过来。”
陆沐景挑眉:“这么大方啊,得出不少血吧。”
又是西餐又是奶茶车甜品车的,怪不得严哥跑没影了。
“哪能是我的血啊。”
李稚抱着一圆形塑料盒的草莓过来。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王艺倒是没跪,腰都快给弯断了,笑得一脸谄媚地和李稚打招呼,一下子溜了出去。
那么大的红草莓,李稚两口解决一个,把草莓盒放在两人中间。
陆沐景捏起最上头的那颗尝了一口,草莓汁流淌在口腔,甜得他齿间留香。
“你对象以你的名义请的?”陆沐景饶有兴致地撑头,“你俩感情真好。”
李稚吃完手里的草莓,闻言浅笑:“羡慕了?羡慕你也谈一个。”
“你可别什么话都说。”陆沐景求饶,“我可不想年纪轻轻退休。”
李稚开玩笑:“你家大业大的怕什么,不会是真来娱乐圈追梦的吧?”
“你怎么也……”陆沐景第一反应是老陆给全组上下都揭了他的马甲,下一秒就反应过来,恍然大悟,“你男朋友告诉你的?”
他们这个圈子都是人际互通的,谁家孩子叫什么,就算互相不认识也能对得上名字。
李稚没说是不是,表情不言而喻,陆沐景无奈道:“他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就算是好朋友也想什么话都说给对方听,更别说恋人。”李稚替她男朋友说话,头脑一热举了个例子,“连你和宁楚均不都是无话不说。”
场面安静下来。
李稚眼珠子一转,双手捧草莓,朝圣一般低下头虔诚地咬了一小口。
陆沐景沉吟不语,一分钟后,他冷静开口:“……你副业是不是专门引战的营销号?”
听听她这话。
简直是唯粉听了破防怒发八百条对家黑图、cp粉听了内部撕是真情侣还是真朋友、黑粉听了骂正主不要脸天天麦麸营销、正主听了年夜饭呕出来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