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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   地藏王菩萨有些心慌,他自静坐中睁开眼,成正果后他极少如此心烦意乱,人间要出事了,他叹了口气,如今人间龙气正盛天命煌煌,该是如滚滚江水势不可挡的向前,纵有天灾缠绕其间亦不能改其向,只可惜人间灵气太盛引了仙下凡,勾了地府妖魂入世,神、妖、灵聚于人之界,终要把天下搅的惶惶不安。
      菩萨从屋中出来,北冥鱼长出两条腿跟在身后,谛听抖了抖耳朵,问道:“菩萨,可是人间要有灾了?”
      北冥鱼的须子跟着抖,一双鱼目直愣愣的不知看何处:“这灾祸和小师兄没关系吧。”
      都说鱼儿笨,这北冥鱼却是一顶一的圆滑,好比泥鳅无孔不入,他比白棠大上许多,却一口一个小师兄叫的亲热,谛听看他比看白棠还不耐烦,只恨菩萨瞧上的都是什么货色,一个惹祸精一个马屁精。
      “他身入其中躲不开。”菩萨叹了口气:“只盼着。”
      他说不下去,白棠本是一盏灯,五行为体,能修出灵是天地造化,在人间有了血肉,更是天道抬举,可白棠从未想要修成灵,成为人,只是匆匆的被推上这条路,待天时地利人和长出人心血肉,生出七情六欲,就让他实实在在的痛上一痛,撕心裂肺逼上绝路,天下之大如芥子般渺小,让生出血肉的心又被锻造成一块冷铁,将这块冷铁塞入生出血肉的胸膛,带着它去批驳世间因果,可这一切未有一人告知白棠,未有一人清清楚楚告知他后果,只是看着他走,由着他去,实在算不得慈悲。
      谛听俯下身子听出菩萨的深意,“他那一刀并不是很疼。”谛听说:“他力气太小胆子太小,见了血就跑。”
      他是在替白棠说好话:“他没什么坏心的。”
      院中的莲花折了一支,北冥鱼身上干的很,又游回池子里啃食莲花,这些年他不知吃了多少,照理说够他飞升而去,何必还在这池中,旁人问,他只说菩萨修成正果尚在地府待着,他一条鱼怎能有点造化就想跑。
      北冥鱼这话说的假,可他不敢在菩萨和谛听面前造假,他愿在地府待着无非是为了这座靠山,谛听不屑的看着这条鱼,若不是吃素,他早就吞了这贼泥鳅。
      人间有何大灾尚且无人知晓,但七殿下府中已愁云密布多日,砚生微来了三次,以灵气续命,他不明白南行止虽是体弱,但几日之内怎如此憔悴,近乎到了盖棺入土的地步,他掐指一算只能算出南行止做了大伤福报的事,多亏自身命数加上皇家龙气才没就地毙命。
      他问了南行止好几次,南行止只是不知是何事折了寿命,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砚生微也拿他无法。
      原来南行止病重,南识锦该是最心急的,可砚生微来了几次都没碰到人,到了第三次的时候,他正在渡灵气,听见外面有人喊道:“长公主到。”
      他没来得及回头,南识锦已屏开左右走了进来。
      南行止见她来,眼中多少有了神色。
      “你可惹了大麻烦了。”南识锦未站定,先说了这一句。
      砚生微见她面有疲惫之色,想来这几日难熬的很。
      南识锦摸了摸自家弟弟的头:“还好,退烧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南行止不肯说,砚生微就问她:“他这病是做了错事,折了福报。”
      南识锦一直以为南行止的病是柳沛干的,这几日都在为他求情,把宫中灵药不要钱似的送,又答应了柳沛的条件,才让柳沛松了口饶南行止一命。
      现在看来,南行止的病竟是自作自受,可她不求请,柳沛绝绕不了他,到时候无需什么折福不折福,蛇妖一口毒气都能要了他的命。
      “他前几日处置了一个小厮,可是为了这个。”南识锦问道,瞧了一眼南行止,又加了一句:“可人没死,就是伤的重些。”
      “把那小厮的生辰八字给我看看。”
      赵棠的卖身契当即被拿了过来,赵棠是穷苦出身,出生年月本就模糊不清,人牙子为了让他年岁大些,就在本不清楚的八字上又改了改,添了一两岁。
      砚生微推了一遍,皱了眉:“这八字不对,推出来的命格不符。”
      “乡下人的八字记错了,也没什么奇怪。”南识锦只关心自己弟弟:“我弟弟可是无事了?”
      “静养几日,放宽心就无碍了。”砚生微说道:“忧思过重这病就难好。”
      南识锦点点头:“多谢了。”
      余下时辰,砚生微在外头等她,先留她和南行止说说话。
      南识锦冷眼看他走,叹了口气,坐在南行止床前:“既是舍不得,担心的生了病,又何苦那么狠的折磨他。”
      “他没事了。”南行止撑起身子:“姐姐,他是真的没事了吗?你别骗我。”
      “他没事。”南识锦不肯说柳沛的事,但又想起自己方才说了赵棠无事,便自报家门说了自己和柳沛的关系:“他有蛇妖护着,不会出事,小弟我知道你聪慧,能看的出我和蛇妖是同盟,我不愿看你和他作对,你以后离那个赵棠远点,不过一个奴才,像个宝贝似的争什么。”
      她哼了一声,将一瓶丹药放下:“你要是喜欢那样的,待你病好,我给你找一千个一万个,好不好。”
      南行止收下丹药,却不看这姐姐一眼,南识锦只以为他是赌气,嘱咐侍女好生照顾,便出来找砚生微。
      这些年,她一直在打听砚生微的消息,只是他为修士,她为凡人,纵使贵为皇女,亦不免过上十几年荣华富贵,然后两鬓斑白沟壑粼粼化为尘土,每每想到此处,她便恨天道不公泼天富贵权倾朝野,倾国倾城却了无仙缘,只能于尘世了此一生,于凡人一起生老病死,将颜如玉化为地底泥。
      而她心中的恐惧和欲望终究是引来了柳沛,她知柳沛是妖物,可柳沛的神通又让她欲罢不能,清仇敌剿兵乱助声势,种种手段,快且狠。
      她借柳沛的手早在权欲中侵染多年,这些东西就像腌入了骨头,随手一缕青丝都带上味儿,这便是为何她容貌未改,砚生微却一眼认出她于以前已是不同,从不见刀剑的战场上夺胜而来的女将军,又岂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能比的,故此柳沛让她害砚生微的时候,她竟是松了口气,为何如此,怕是她也不明白,她是喜欢砚生微,只是这十年,喜欢之中夹杂了太多的嫉于恨,若能拉仙人入凡尘,让砚生微成她座下幕僚,想想便是畅快。
      可如今她和砚生微坐在一处,反倒是她这起了恶心的,先不说话了。
      砚生微不忍见她坠入魔道,好言相劝:“我知你和那蛇妖有牵连,人妖殊途,他能以妖力助力,就能以妖法害你,你还是快点离开他。”
      砚生微本应是七情六欲断绝的修士,偏心如枯草,唯对南识锦一点痴心如萤火,竟可燎原。
      南识锦知他说的不假,与虎谋皮能得什么好。
      “可是。”她说:“我容貌尽毁时,救我的是他,我身陷囹圄时,救我的也是他,我险些合亲时,救我的仍是他,前此种种危难时刻,你做你的仙人,何曾想过我,如今我千辛万苦爬到此处,你却来了。”
      南识锦倾国倾城的脸上带点笑,像一只蜘蛛趴在佛像脸上。
      “若你是我。”她问砚生微:“你会听劝吗?”
      砚生微除过妖,灭过鬼,却奈何不得人心的恶障,如今这瘴气映天蔽日的来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只剩一个劝字,奈何人不肯回头。
      “十年前我也劝过你。”南识锦说道:“可你不肯下山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徒我一人在此,于你等修士而言,十年不过弹指间,可我是凡人,十年从不是区区两字能带过的。”
      “你恨我怨我,都好。”砚生微的玉石脸上总算有点人的神色:“别拿自己的命数做赌,你和蛇妖结盟,阴策阳策上定会记下重重一笔,你今生不得善终,来世也不会好过,你还是快些收手的好。”
      南识锦心知二人都心硬,死不回头,又何必多言,只是此番她终究还是心有不甘问道:“若我不收手,你可会放过我?”
      砚生微不答,已是答。
      南识锦极快的笑了一瞬,看着他的剑:“原是只有剑,才是你心头好,还假模假样的骗我回头,难道要我回到腹背受敌孤立无援的境地,我回头你可会放下剑,和我长相厮守。”
      她指着砚生微,砚生微心上一疼,竟如一把剑刺了进来,可南识锦不是修士,哪儿来的剑。
      可是真的有一剑刺进了他心里,和隔了十年的伤口遥相呼应。
      “你走吧。”南识锦不会在此下手,他们之间的情意只是因他有愧,这点愧疚只能让她出一次手,她得做好万全之策,此番来,不为叙旧只是让自己下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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