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L》孒韵

2、Chapter 02

　　易筱芙倚着车窗，透过帘布的缝隙向外张望。经过海港城、尖沙咀，一闪而逝的迷幻灯光连成长线。陈Sir和BEN再三商榷，决定趁着夜色将她秘密地转移到多利亚港的一家私人医院里诊治。把她转移后，他们就会在医院布下天网，守着凶手的到来。
　　主治医师和脑外科的主任说她脑部受到重创，虽然命悬一线时她奇迹般地恢复了心跳，但还是失去了记忆，忘记过去的身份、朋友和家人，所幸她的常识记忆并没有受损，新的记忆还是可以汇聚形成。
　　薇儿在开车，BEN则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讲述她一年的星路历程。

　　一年前，她凭借着在冉婧的单曲《堕落女皇》的MV中出色的演绎而迅速蹿红。
　　EMG娱乐有限公司随即花重金打造了她的第一张个人专辑《过滤》，这张EP共收录6首歌曲，在听觉上添加了全新的音乐元素，视觉上她化身为纯情天使。专辑的销量惊人，在美女如云的歌手中遥遥领先，并成为了香港新生代少男杀手。

　　冉婧三年前脱离了香港的龙头老大赫涟集团，成立了EMG娱乐有限公司，且挖走了赫涟的两名王牌经纪人、实力派歌手苏含嫣和影坛新宠林梓航。
　　三年里，EMG以奢华凌厉的商业包装宣传旗下新签的数名艺人，并且开设了演艺学校，成为了香港当红偶像的造星工厂。
　　也就是说，冉婧就是易筱芙的老板...

　　下车后，BEN告诉她克莱斯医院是多利亚港最好的私人医院，也是冉婧的私人医院。
　　只有EMG的艺人才可以享受医院先进的医疗服务。

　　到了坐落在顶层的高级病房，薇儿帮易筱芙脱下风衣，一声谢谢很自然地从她的口中飘出，却把薇儿吓坏了。
　　“不，不用谢。”薇儿不觉地多看了她两眼，失忆后的易筱芙变了，变得谦逊懂礼、冷静异常。
　　当她和BEN与易筱芙说话时，她的嘴角总是保持15度上扬。她眼睛里原本嚣张跋扈的气焰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淡漠的迷离之色。

　　BEN站在病房门口接电话，语气极其谦恭，并不时地点头，“是...她失忆了，除了脑部受损其余一切都好......处理这个案子的是北角警署的陈志光...好，我马上安排人...我会看好她的，您放心...”
　　挂了电话，BEN松了口气，推开微掩的门也不进去，“Kris，我有点事先走，明天再来看你。这里很安全，你放心在这静养。薇儿，你留下来陪Kris，委屈你睡沙发了。”
　　“嗯，我知道了。BEN哥，明天见。”艾薇儿朝他摆手。

　　“BEN，请等一下。我的手机呢？”靠在沙发上的易筱芙站起来。
　　BEN一拍前额，“啊，你瞧我这烂记性，忘记把手机给你了。”
　　递给她一支手机后，指着房间里的电脑，“薇儿，你现在就去登陆网站，以Kris的名义留几句让歌迷放心的话。我走了，Bye。”
　　“哦，好的。”

　　把手机紧拽在手，易筱芙打开电视机，故意把音量调得很大，瞥了一眼正在电脑前专注着的薇儿，拨了一串手机号码便走进洗手间，锁好门。
　　手机另一端传来机械的女声：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妈妈的手机怎么会停了？...她又按下家里的电话号码，脑海里已经组织好一段清晰简洁的话语准备告知妈妈她的现况。
　　有节奏的嘟声响着，她的心情也随之忐忑起来，又拨了好几次，还是无人接听...
　　靠着冰冷的墙壁，寒意沁入心底。

　　仰头，让眼泪倒流。
　　妈妈，安安好想你。

　　把不祥和悲伤的念头扼杀。
　　也许妈妈换了份工作，在加班。
　　也许妈妈以为她的安安死了，怕触景伤心就留在邻居阿婆家过夜。
　　也许妈妈正守在她的墓碑前，怕她一个人太过孤寂，太过想念...
　　…… …… …… …… …… ……

　　最终，战胜了仅存的一丝安逸，一定要见到妈妈，现在，立刻...
　　在手机的名片夹里找到BEN的号码，拨过去。

　　“喂，Kris啊，还没休息？”
　　电话里传来呼啸的风声，他似乎在开车。
　　“BEN，我现在想去一个地方。”
　　“天，我的大小姐，天都快亮了，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易筱芙的声音突然变得又轻又淡，微微颤抖着，“拜托你了，让薇儿送我去，没有你的允许，她不肯陪我的。”
　　有将近两分钟的沉默后，BEN叹了口气，Kris从没用这种口气拜托他某事，也许...她想去的地方对恢复记忆会有帮助。“这样吧，为了你的安全，我联系陈Sir，让警署派人开车去接你。”
　　“谢谢你，BEN，真的很感谢。”
　　“在你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之前，只许你任性这么一次，下不为例了。”
　　“嗯，那我等着。”

　　关掉电视机。
　　艾薇儿依然在敲着键盘。
　　“薇儿，我待会要出去一下，你先睡不必等我。”
　　“啊！那怎么行！”

　　就知道薇儿会这么激动，易筱芙按下她欲站起的身子，“BEN已经答应了，等会有人来接我。”
　　“真的吗？可是你的身体...”
　　“我已经没事了。”扬起让她安心的笑容。
　　“怎么会没事呢...还是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看你忙到现在，一定累坏了吧。”

　　“啊，疼！”薇儿使劲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呃，你这是？”
　　“太不可思议了。筱芙姐，你知道吗，你和以前真的一点都不一样了。除了，除了样子没有变，你的性格、动作、谈吐甚至是眼神都像是另外一个人。”
　　看着薇儿那瞪大眼睛可爱的模样，易筱芙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那你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
　　艾薇儿想也没想，“当然喜欢现在的你，以前的你……”突然顿住，抿唇不语。
　　“以前的我怎么了？是不是欺负你了？”薇儿看起来很瘦弱，发育不良的平板身材像极了以前的自己，易筱芙的语气又放得柔和了些。

　　薇儿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你以前刁蛮跋扈，脾气可暴躁了，在公司里人际关系也不怎么好，经常让我帮你端着水杯，一端就是半天……我就不懂了，冉总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
　　虽然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含糊不清的，但易筱芙还是清楚地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她说冉婧喜欢...易筱芙。
　　应该是把她当妹妹，不会是男女喜欢的那种吧，但愿不是...

　　“原来以前的我这么坏啊，嗯，我得改改，可不能让我们可爱的薇儿讨厌我。”
　　“哪有？我哪有讨厌你了...虽然你对我是凶了点，可是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啊。不需要改了，你现在就很好，真的。”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薇儿跑去开门。

　　韩云骁一进门，便亮出证件，懒洋洋地说了一句，“CID，易小姐，走吧。”她还真是倒霉，在警署加班到现在，刚准备回家，又接到头儿的指示。居然让她堂堂一个刑事侦缉探员去充当司机兼保镖...对这个看似清纯无害的明星她真的感到很无语。
　　车上，韩云骁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瞄着旁边‘全副武装’的易筱芙。
　　黑色的风衣领口竖得高高的，头上戴着棒球帽，帽檐拉得很低。
　　她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切，穿成这样，搞得像冷酷女杀手。所以说，明星真的很麻烦。
　　深水涉406号，韩云骁想着，这个地址好熟悉，怪异的眼神迅速地扫了一眼旁边静默不语的易筱芙，真是想不通，大明星怎么会去深水涉这样的贫民区，而且还是半夜...
　　还是别想那么多，人家的私事与她何干，她猛地把车速飙到老高，从一辆辆汽车旁呼啸而过。

　　到了深水涉，狭窄蜿蜒的小路汽车开不进去。韩云骁只好下车陪易筱芙步行。
　　两人并肩走着，气氛有些诡异。韩云骁终于忍不住开口，“易小姐，你好像对这里很熟。”
　　“嗯。”淡淡地回应一声。
　　“大半夜的，你来这里...找朋友？”
　　“是的。她叫程安安...”
　　韩云骁突然停下，“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找谁？”
　　易筱芙依然快步向前走着，“程安安。”

　　惋惜之情流淌在心间。
　　程安安...那个年仅20岁的女大学生。
　　一个月前，她亲眼目睹了她的整个死亡过程，从被劫持到中枪，再到送至医院后的抢救无效。程安安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难道易筱芙还不知道？抬头，“喂，易小姐，等等我。”

　　到家了。
　　仅有十多平方米的小屋前放置着盆栽。
　　易筱芙从盆栽下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铅灰色的门。黑暗中，她轻车熟路地开灯，在光线填满整个房屋的同时紧盯着那张木制的小床。妈妈...她在心里激动地喊着。
　　可床上哪有人，妈妈...真的不在家，这么晚了，她会在哪里？

　　“...程安安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她的妈妈程芳，因为悲伤过度而精神失常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身后，韩云骁略显低哑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