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易分》清山灵水

2、第一章 初见 上

　　塞外。大营。

　　“劳军？这赵老六还真是想得开，辽国正虎视眈眈的，他竟兴出什么新文来劳军，我们这边战士还粮饷不够呢，哪有什么功夫去给他招待朝中的大爷。”营中，飞星将军庞统看着刚刚接下的圣旨，心中不由的一阵生气：边境苦寒，将士们的军饷已快是入不敷出，哼，劳军，还不是派人来监视监视我，还把自己的亲爹派来了。八贤王，八贤王，庞统不禁陷入回忆中。

　　他虽是庞太师的独生子，可是并没有真正的见过那位八王爷。就算是父亲带他参加的宴席中，他也只是远远的望到过八王几眼，只是恍恍惚惚的觉得，那真是一个极清隽的人物。不过自家老父同王爷不和是人尽皆知，所以父亲在他面前也极少提起这位八王爷。自己多年在边关，朝中之事虽知，却也懒得去掺和。每次归家看到父亲同王爷斗得心力憔悴的，心中也着实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让父亲这么懂权谋的人都觉得难以捉摸。记的自己小时，还曾经问过父亲，只记得父亲半天没说话，最后幽幽的吐出一句：“狐狸啊。”

　　哼，狐狸。真是想不明白，皇上可是他的亲儿子，怎么就一点没得到他老爹的真传，对朝政总有点幼稚呢？大事上还都得这位王爷盯着。这不，眼看着大辽又要开战，想必是朝中主战主和的又吵得不可开交，不得已要找个人去前线做做样子吧。

　　“将军，将军？”苏雄的一声将庞统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将军，按照圣旨上的日子，想必过两日王爷就要到了，不知将军要如何准备？”

　　“准备？”庞统幽幽的看了他一眼，“王爷是来劳军，又不是来巡游，叫本将军如何准备？何况你也明白，现在战事如箭在弦，我哪有什么功夫去管这些？”

　　“可是将军，这八贤王毕竟是皇上的亲生父亲，在朝中又威望极高，您若怠慢了，总是不好吧。”

　　庞统将身体靠在椅子上，微微闭了眼，道“你这是在教训本将军了？”

　　苏雄吓了一跳，赶忙跪下“属下不敢，属下该死。”

　　庞统道“既知如此，那还在这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练兵？另外，尽快集合飞云骑，今日我要亲自训练他们。至于八王爷，你派人去打扫干净几顶军帐，预备下来就行了。我不想为这事费什么心思。”

　　“是，属下遵命。”

　　苏雄退下了，庞统从桌上拿起了卦仪，随手卜了一下。

　　眼睛一扫，不禁愣了。

　　这卦象，主贵。

　　难道我庞统还能遇到什么贵人？想至此，自己也不禁摇了摇头。自己十五岁瞒着家人出来当兵，瞒住自己的身世，从小兵干起，直至成为大宋朝最年轻的将军回朝谢恩时才让人知道自己是太师之子。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是自己拼出来的，贵人？我庞统没遇到过，也不需要遇到。

　　官道上，一行车队正前进着。

　　头前骑马的白衣人抬头看了看天，大概已近晌午了，真是这西北茫荒之地，走了好几个时辰，竟连个歇脚的茶摊都没见到，这样下去，王爷可怎么受得了。想至此，便策马来至车前，向车内禀道：“王爷，咱们停下歇一歇吧，这都赶了好几个时辰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车内传出的声音，清冷却又带了一丝慵懒的味道。

　　“大约已将近未时了。”白衣人回道。

　　“离大营还有多远？”

　　“回王爷，大概还要赶一天的路。”

　　“嗯，告诉随行，在这歇上一刻好了。”

　　“是。”

　　白衣人令车队停下，让大家各去休息。

　　车内，正坐着一个年逾不惑的男子，骨骼清奇，相貌，已远非一个清秀可以形容得来的。面容白皙，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头上配着金龙冠。眼睛，秋水一般的眼睛，不时流露出顾盼的神采，却又像春日刚刚解冻的湖水，深邃，让人看不出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他，正是声震朝野，名誉大宋的八贤王赵元俨。

　　八王轻轻挑开车上的帘子，踿了一眼窗外。边境，不愧是雁门关外，这大漠孤烟与小桥流水，塞外同中原，意趣竟是这样的迥异。当年自己同皇兄出征，虽打了胜仗却不得不签了澶渊之盟。不过依着那盟约，近些年来宋辽也之间没有什么大战事。这些事，想来也近二十年了。二十年，发生了多少事，当年的心情已都不赋存在了。

　　不过最近，辽国又立新主，又开始对大宋虎视眈眈，想用此来确立君威。朝堂上，主战主和又吵了个不休。八王爷不禁用手支了支额头，本来一个辽国就已是大麻烦，又有消息称，这次辽国竟同西夏有所串联，意欲夹击。这一来，不由使得皇上左右为难。大宋自太祖始，便是重文轻武，文官虽多，堪当大用的武将却是寥寥，也难怪满朝文武一听得辽国的消息就自怪自惊了。自己这次劳军，不仅是要安皇上的心，还要安朝野之心。

　　庞统。这孩子倒是难得一见的帅才，自己在京中倒是见过他几次，确实没有一般官宦子弟的纨绔之气。只是，他毕竟是庞太师的儿子…

　　“王爷，我们出发吧。”外面想起了白衣人的声音，拉回了八王的思绪。

　　“好，赶快一点，本王想尽早赶到大营。”

　　“王爷，这一路风餐露宿的，属下怕您身子受不了。”

　　车中的人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道：“琪瑞啊，无妨的，你让他们尽管赶就是了。”

　　“是。” 琪瑞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指挥队伍又行进起来。

　　练兵场尘土飞扬，庞统站在场边，看着自己的七十二飞云骑的训练。这些身着黑衣的飞云骑可是庞统最大的心血，是他制胜的法宝，也是他最大的筹码。这些人，是庞统从手下士兵中精心挑选出来的，而且一上来就用了非同常人的训练方法，几轮淘汰下来，也就余了这七十二个。不过庞统到不觉得少，在他眼中，他的飞云骑完全可以以一当百。所以，要么他的飞云骑不出现，一出现就一定杀的敌人片甲不留。在这边境，辽国最忌惮的也正是这飞云骑。

　　正练着，远看着苏雄策马过来，下马拜倒，道：“将军，八王爷的车队马上就要抵达大营了，还请将军回营迎接。”

　　庞统不耐烦道：“前几日不是已经给你说过了吗？不要再拿这种事情来烦我，人来了你安排他们住下便是，我这个将军不是为了迎接人才设的。”

　　“将军，这与礼不合啊。”

　　“礼？这塞北大营何曾讲过什么礼？战场上兵戎相见，谁跟你去讲什么理？”庞统眼睛继续盯着飞云骑，连看都没看苏雄一眼。

　　“将军，这次王爷可是以钦差的身份来的，万一有什么圣旨，那将军到时不在，怕就是欺君之罪了，让太师在朝中也为难。”苏雄再次小心翼翼的劝道。

　　“好了，好了。你小子最近嘴上功夫还真是见长。”庞统翻身上马，想飞云骑令道：“飞云骑听令，今日就练到这，随本将回营，各自休息。”一扬鞭，绝尘而去。

　　苏雄在后面擦擦头上的汗，也上马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