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一坨懒肉

36、寻觅

　　圣诞节的时候，别人都在挨冻，沈斯言却在海边悠闲度假。
　　接到江回电话的时候，他正穿着花衬衫和拖鞋在海边散步。
　　“在哪呢？”江回问道。
　　“玩呢，怎么？”
　　“靠，沈老师你现在是真的闲，别刺激我们这些苦哈哈的上班狗了——”
　　沈斯言听完笑了起来。
　　“已经不是老师了。”
　　“不，你在我心中，永远是老师，一日为师，终身……那啥……”
　　“滚蛋——”
　　沈斯言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向远方的海天一色。
　　“有话就说，别卖关子。”
　　“不就是问你在哪呢么，怎么就卖关子了。”
　　“海南。”
　　“啊，真舒坦，羡慕啊……是这么个事儿，刚刚澄月给我打电话——”
　　“谁？”
　　“就是宋诚原来乐队里的那个女主唱——”
　　“哦，是她。”
　　沈斯言想起来了，是个挺瘦打扮得很精致的妹子。

　　沈斯言一口气提了上来。
　　“她跟你说什么？”
　　江回故意卖关子，“哟，急了？求我？”
　　沈斯言深吸一口气，忍住没怼人。
　　“江回——”
　　“哎，在呢在呢。”
　　“……是不是宋诚有消息了？”

　　江回嘿嘿笑了起来，一听就很坏。
　　“算吧，也不算。”
　　“什么意思？”

　　听到沈斯言有点急了，江回这才收敛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自从宋诚那厮不见了，我就拜托周围的朋友们帮我留心他的消息，干这一行的人经常四处跑场子，人脉也广，但这半年来的确是没什么消息。”
　　“刚刚澄月打电话来跟我说，她在云南旅游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很像宋诚，她喊了那人一声，但他没反应就走开了，澄月就以为是看错人了，后来越想越不对，这人也太像宋诚了，于是就赶紧去追，结果那人早就没影了——”
　　“澄月在那边找了几天，拿着照片问了一些街边的小店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大部分人都说没见过，也有人说模模糊糊好像有点印象，所以她就打来电话问问我要不要告诉你，因为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认错人了——”

　　沈斯言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具体地址在哪，发给我。”
　　“不是吧，你真要过去？”
　　“总要找找看，万一真是呢。”
　　“唉，你真是，行吧，我问问她，一会儿发你。”

　　沈斯言这几个月以来，虽然没有盲目地去找人，但是只要有宋诚的消息，不管真假，他都会立刻跑过去看看。
　　哪怕一次又一次都是令人失望的结果，但他也没有放弃过。
　　傅康和江回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后来再有消息，他们都会自己先过一遍，确定消息的可靠性，才敢告诉沈斯言，免得他又空跑一趟。

　　“你一个好好的人民教师，还有编制，说不干就不干了，行，我就当你是因为同性恋的问题怕影响到学校的声誉，但你辞职这大半年了也没见你正经找份工作，咋的，坐吃山空啊？”
　　“别光顾着找宋诚，你总得为自己下半辈子考虑考虑吧？这人要是找着了还好，万一要是找不着，你年纪大了谁给你养老？”
　　傅康恨铁不成钢地训他，沈斯言一脸淡定，“没有你说的那种万一。”
　　一定找得到。
　　傅康：“……”
　　气得他起身就走，不想再去管他了。
　　这人真是固执到一定程度了，人说鬼说都说不通，随便吧。

　　没一会儿，江回就把澄月住的地方发了过来，是一个当地比较有名气的民宿。
　　沈斯言回复：【好的，谢了。】
　　随后转身就往酒店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订最近的机票。

　　第二天凌晨五点多，沈斯言就到达了当地机场，他在线打了辆车，直奔那间民宿而去。
　　收到消息后沈斯言一刻也没停留，坐着红眼航班就跑了过来，此时他坐在车上困得不行，正依在座位上打盹。
　　司机很热情，代表当地人民欢迎他的到来，并让他放心先小睡一会儿。
　　“到那边路很远的咧，要一个多小时，顾客你先睡吧，到地方我叫你。”
　　“好的，谢谢师傅。”
　　说完沈斯言就把头靠在颈枕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早上七点多了，街边的店铺还未开张，但游客已经不少了，很多人会早起来到这边比较有特色的早市去赶集。
　　沈斯言来之前并未订好房间，他运气好，刚好有一间房的客人因为飞机延误要迟来一天，沈斯言才勉强有了一个落脚之地。
　　否则这么临时的行程，又赶上节假日，不提前订好房间八成就要睡马路了。
　　沈斯言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13寸的小行李箱。
　　哪怕没有地方睡觉，去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凑合一晚也不是不行。
　　这一趟他无论如何都要来的，重要的是找人，而不是生活的舒适度。

　　沈斯言取出身份证办理了check-in，随后去房间里换了身衣服就直接出门了。
　　早上八点，街上渐渐热闹了起来，整座城市都在冬日煦阳的照耀下苏醒了过来。
　　游人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尽显旅行的愉快。
　　沈斯言脸色平静却心跳如鼓。
　　他的目光在路过的每一个人脸上流连转徙，希望能看到自己日夜思念的那张脸。
　　然而他闲逛了几个小时，却依然一无所获。

　　沈斯言走累了，在街边的甜品店里坐了下来，点了一杯奶茶。
　　这东西他本人并不爱喝，但以前经常给宋诚买，买来了宋诚又要叽叽歪歪地挑毛病，这不好喝那不对味，没办法，剩下的那一半总是进到了他的胃里。
　　久而久之，他也“捡垃圾”捡习惯了，慢慢也开始接受这种不知所谓的“小朋友”的饮料。

　　沈斯言茫然地看着手机屏幕，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多。
　　他想，或许时间太早了吧，往常宋诚在这个时间还在补觉呢，应该不会出现在大街上闲晃。
　　他又给江回打了个电话。
　　江回明显也在睡觉，“喂？你最好有事儿，打扰我睡觉的家伙往往没什么好下场——”
　　“澄月上次见到宋诚的时候是几点钟？”
　　“几点？我想想，”江回闷着声音答道，“应该是下午四点多吧，她也没说得很详细……诶不是，你现在已经在那边了？我靠你也太迅速了，我跟你说啊，你先别急，澄月也不确定看到的就是宋诚，也有可能是看错了，你先找找看，实在找不着也没什么，这都是正常的——”
　　“知道了，”沈斯言打断他道，“当时看到他的时候，附近的民宿或者酒店叫什么名字？”
　　“……我忘了，她当时也没有跟我说得很详细……”
　　“嗯，你先问。”
　　说完，沈斯言就挂掉了电话。

　　没一会儿，江回还真发来了一个民宿的名字。
　　——【陌野客栈】。
　　紧接着他又发了条信息过来：【你不会想去民宿里蹲点吧？】
　　沈斯言挑起唇角，【有何不可？】

　　【……】
　　【你怕不是要疯。】

　　沈斯言其实比江回想的要更疯一点。
　　他不是去蹲点，而是去敲门。

　　他走进陌野客栈，礼貌地询问前台是否有一位叫宋诚的人在这里住宿。
　　前台小妹摇头，表示客户的私人信息不方便查询。
　　沈斯言没难为人，转身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对着大堂上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他精神状态很稳定地在那里坐了半个小时，一动不动，也不看手机，只顾着盯着行人看。
　　前台小妹有点抓狂，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沈斯言推了推眼镜，说：他在等一位很重要的朋友。
　　“……”
　　前台小妹没话说了，反正这个奇怪的男人也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还因为长得帅招徕了几波客人，就由着他继续坐着去好了。

　　空闲的时候，前台小妹还跟他聊了会儿天，但也没问出什么来，沈斯言说话很有技巧，看似在回答问题，实则重点信息一句没说。
　　最后小妹也无奈了，让沈斯言随便坐，顺便帮她看会儿店，她要去隔壁办点事情。
　　沈斯言春风和煦地点头说好。
　　等人走开了以后，他就起身，把前台放着的“暂时离开，有事请拨打：188xxxxxxxx”的牌子挪了出来，随后自己信步上了楼。

　　其实沈斯言也很紧张，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一间一间不知疲惫地敲着门。
　　有人不解，有人吼他，有人善意地提醒他可以去报警。
　　沈斯言都笑着接受了。
　　其实也没关系，因为前面有根吊着的胡萝卜，心存希望，就不会觉得苦。

　　一直敲到三楼，可能是某个住客给前台打过电话了，说有个人一直在敲门找人，让民宿的负责人处理一下这个情况。
　　前台小妹立刻狂奔了上来，远远地冲着沈斯言喊道：“哎你，你这人怎么还跑上来了，这样做会被警察抓起来的你知道吗？快下去。”
　　前台小妹快步走了过来，她有点生气，没想到自己刚走开一会儿这个人就出妖蛾子，怎么能这样。

　　沈斯言手指顿了顿，最终还是在最后一间房门上敲了几下，如果还找不到，他就认命了。
　　前台小妹转瞬即至，她拉着沈斯言的胳膊把人往外拖。
　　“快走快走，别在这里扰民，再敲下去就有人要报警抓你了——”
　　沈斯言被拖着往旁边走，眼睛执着地停留在大门上方的门牌号上。
　　309。
　　所以希望又落空了么？

　　沈斯言眼睛微闭，就在他转身准备往外走的时候，那扇紧闭着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了。
　　沈斯言脚步一顿，立刻回头去看。
　　就看到宋诚穿着一身咖啡色的睡衣，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门口往外看：“谁啊？”
　　他半眯着眼，一脸的困倦，一看就知道还没睡醒。

　　沈斯言直直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只是那么看着他，看着许久不见的小男友此时正一脸毛躁地站在门口发脾气。
　　走廊里光线昏暗，虽然此时是白天，但是廊灯没有开，这一层的采光也不算好。
　　宋诚眯缝着眼睛，只看到一高一矮的两个人站在门口不远处，此时正齐齐地往他这边看。
　　其中矮个子的那个人连声对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我们这就走——”

　　宋诚摆摆手，打算转身回去接着睡。
　　可是当他的眼神挪到旁边那个高个子男人身上时，他忽然顿住了。
　　见了鬼了，他怎么觉得那人长得像沈斯言？
　　可能是真的没睡醒，想念过甚，竟然产生了幻觉。

　　然而“幻想”出来的人却忽然对他开了口：“宋诚？”
　　声音一如继往的熟悉，但却有点哽咽。
　　宋诚懵掉了。
　　这幻觉好真实，梦里的人从来都不会对他说话，眼前这个人竟然会叫他的名字，还叫得这么真实。
　　下一秒，那个男人就冲了过来，死死地抱住了他。
　　宋诚终于在那越来越紧的禁锢中清醒了过来。
　　不是幻觉。
　　面前的沈斯言是真实的。
　　他竟然找来了，他竟然真的找到了他。

　　“你跑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