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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这道声音沙哑得像是几百年没开过口,偏生带着一种能震慑神魂的魔力,仿佛要把人拖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永世不得翻身。

      云阮清冷哼一声,唇角抿成一道冷冽的弧线,指诀飞快翻转,锁魔链上的银辉骤然暴涨,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银网,朝着魔潮狠狠压了下去。

      可那魔气仿佛有灵性般,在银网里翻涌盘旋,转瞬凝成一只遮天蔽日的魔掌,掌纹深如渊裂,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直直抓向她的心口!

      云阮清足尖一点,身形像柳絮般向后倒掠,霜寒剑唰地一声,彻底出鞘。

      剑气流转,她低喝一声:“破!”

      一剑斩出。

      剑光如长河奔涌,又似银河倾泻九天,带着能冻裂骨头的寒意,朝着那只魔掌劈了过去。

      渊底轰然震颤,石壁上的古阵明灭不定,簌簌的尘埃像雪片般飘落。

      石台上,那人影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长发如墨瀑般滑落,露出一张苍白到极致,却又绝艳到极致的脸庞。

      眉峰像远山含黛,眼眸深邃得像无底的魔渊,眼尾微微上挑,天生带着一股妖冶,唇瓣薄而淡,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那笑意里藏着让人心悸的戾气,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绝。

      他凝视着云阮清,眸中的杀机像利刃,可那利刃深处又好像藏着什么更深的东西,沉沉的让人看不透。

      “云家的后人……呵,比五十年前那个,倒是多了几分锋芒。”

      话音落下的瞬间,石台上的锁链又崩断了数道,魔气暴涨到了极致,化作漫天黑羽,羽尖锋利如刀,铺天盖地地朝着云阮清罩了下来!

      云阮清想死长老的话,这是魔头的心魔幻术,于是她不退反进。

      她金丹急速运转,周身灵光大盛,霜寒剑舞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剑幕,剑气像霜雪般覆盖周身,护住了所有要害。

      黑羽撞上剑幕,爆发出阵阵闷响,她的虎口猛地一震,一缕鲜血从指缝渗出来,染红了剑柄,又滴落在尘埃里,绽开一朵朵细小的血花。

      可她的神色却愈发冰冷,眸里的战意烧得像燎原的火。

      “魔物,休得猖狂!我要替天行道!”

      她猛地结印,催动了锁魔链最后一重禁制。

      那张银网骤然收紧,像天罗地网,死死地罩向了玄黑石台。

      魔气翻腾咆哮,却终究是渐渐被压制了下去。

      那魔头眉头微蹙,似在咬牙忍受锁链穿骨的剧痛,眸底翻涌的杀意却愈发凛冽,几乎要凝成将她射穿的刀光。

      云阮清眸光一凛,霜寒剑遥指他眉心,剑尖嗡鸣震颤,剑气蓄得满当,只待雷霆一击。

      眼看银网即将彻底合拢,断裂的锁链要再度穿骨而入,胜负只在一瞬!

      然而,他却忽然停了。

      翻涌的魔气像是退潮的海水,悄无声息地尽数敛回体内,没有半分挣扎和反扑,连一丝余波都未曾溅起。

      他只是静静垂眸,任由银辉丝丝缕缕没入血肉,任由冰冷的锁链重新绞紧筋骨,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

      这一瞬的死寂,比先前那股惊天动地的搏杀,更让人心头发寒。

      他缓缓抬眼,深深地看了云阮清一眼。

      那双深陷眼窝里,情绪复杂得让人看不懂,有痛,有倦,还有一种穿越了千百年光阴的苍凉,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然后,他唇角极轻地动了动,声音低得像一声叹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只说给她一个人听:“竟有几分……像她。罢了、罢了。”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渊底的阴风吹散,却带着一丝被岁月磨得快要消失的柔软,像是尘封了百年的酒,乍一闻,醉人心魂。

      云阮清没听清这话,只觉心底莫名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但封印已成。

      渊底重新归于死寂,唯有锁链在石台之上轻轻震颤,发出细碎的低吟,像一阵阵啜泣。

      她收剑入鞘,足尖一点,身形掠出渊口。

      厚重的铁门轰然阖上时,她背脊忽然泛起一阵凉意,分不清是方才搏杀留下的伤势,还是别的什么。

      ……

      成年礼成后,族中上下一片欢腾,长老们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赞许与欣慰。

      云阮清淡然行礼,面上波澜不惊,仿佛方才镇魔渊底的凶险,不过是弹指一瞬的寻常。

      夜深人静,她独坐房中,本欲运功疗伤,平复体内翻涌的气血。

      可是,她的指尖却鬼使神差地拂过桌案,取出了那本唯有云家嫡长女完成封印后可翻阅的《镇魔录》卷轴。

      卷轴上的字迹苍劲古朴:五百年前,妖魔肆虐,屠戮晔城,血洗三大宗门,先祖以自身道基为引,以性命为祭,方才将此魔镇于渊底……

      她一简一简展读下去,看到最后时,指尖猛地一顿。

      有一支竹简的角落,有一行字迹被刻意刮去,只留下浅浅的凹痕,模糊得辨不清原本写了什么。

      云阮清眸子微眯,眸底掠过一丝疑云。

      若是年岁久远的痕迹,那为何偏偏只有这一行?

      ……

      翌日,阮清径直前往长老殿求见。

      “大长老,”她手持卷轴,语气平静,“此卷末,有一行字被涂去,不知原是何内容?大长老可否知晓?”

      大长老闻言,目光微不可察地闪了一下,看也没看,随即淡淡开口:“不过是陈年残简,字迹模糊不清,实属常事。老夫也记不清了。你只需记住,妖魔当镇,苍生为重便好,其余的,不必挂怀。”

      二长老在一旁含笑附和,语气带着几分安抚:“阮清啊,你昨日镇魔有功,已是我云氏的福气。莫要为这些无关紧要的旧事分心,你的道途还长着呢。”

      其余长老纷纷开口,笑着将话题岔开,言语间竟是默契十足的讳莫如深。

      云阮清没有多问,只是行礼后默默告退。

      步出殿门,山风拂面而来,山间的雾气愈发浓重,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要将整座云岚山都裹进去。

      她心底那点疑虑,像是一根细针,轻轻刺着,隐隐作痛。

      为何长辈们竟对这行被抹去的字讳莫如深呢?

      这般重要的《镇魔录》,记载着云家镇魔的根基,他们怎会如此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还有,那魔头……为何在胜券在握的瞬间,忽然收手?

      ……

      同一时刻,镇魔渊底。

      那道被锁链缚住的身影再度垂首,墨色长发倾泻而下,掩尽了所有神情。

      唯有一声极轻的叹息,悠悠散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像是等了数百年,终于等来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光,可一瞬就散了,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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