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灵舞文竹奉行》吴叶寻

1206、第六章 不像

　　他只听得到人群对于祝福的欣喜，对于未来更美好生活的向往，这是一场狂欢，在满天落糖的纸雨之中。

　　泽沐然再一次见到了墨轩家的山门。赤夏家与青苍家主接连告退，墨轩家主询问他要不要住下，泽沐然沉默的点点头，他甚至不敢再提他是来见悠然和墨轩逍遥的。

　　墨轩家主暂且将他安顿在一处华丽的居所，与墨轩家勤俭持家的家风一点都不搭。

　　墨轩家主说，今晚会有宴席，宴席结束之后，他可以带着墨轩逍遥和悠然在这里同住生活。

　　他甚至可以把他们都带走，只要他想要这样做。

　　泽沐然惴惴不安的等待着，直到在宴席上他看到他们领来的与悠然长相一模一样的小孩，还有那领着她与墨轩逍遥有着相同样貌的年轻男子之时，泽沐然那张因紧张，纠结而一直紧绷的冷脸终于溃散。

　　泽沐然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大笑着捂着脸，身躯也跟着一抖一抖的，似极度的愉悦，众人不明所以，但也跟着欢声大笑。

　　泽沐然的心在哭，在看到这二人的时候，他的心，已经死了。

　　泽沐然觉得荒唐，他抬头看着天空之中高悬的月亮，站起身：

　　“不像。”

　　刹那之间，一片寂静，原本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场面瞬间如坠冰窟。

　　墨轩家的长老显得有些慌乱，匆匆的叫人在去找，在泽沐然第二次说出那两个字时，他们把所有人都叫了出来，以供泽沐然挑选。

　　泽沐然静静的站在主位之上，看着他们拉来一个又一个年龄不同，高矮不一的墨轩逍遥和悠然。

　　泽沐然的面色很冰冷，他一步步穿过人群，离开了宴会大殿，绽开巨大的羽翼，飞向了天空，再也没有回头。

　　一个月后，泽沐然回到了他来时的森林，但精灵的村子已然消失了，看起来，他们迁徙了住所。

　　泽沐然回到了他醒来的地方，他站在那扇巨门前，看着那道缝隙，最终将缝隙又推开了些，失魂落魄的走了进去。

　　巨大的神殿空荡荡的，泽沐然一路进去，直到面前开始出现残肢断臂。

　　泽沐然露出一抹绝望的笑，他看着到处堆积的尸块，都是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这些佳作七零八落，越是往里走，尸山血海就堆积的越高，越是破碎，不成人形。

　　直到他终于在这地狱的王座上看见那些失去活性而干枯的肉，围绕着那一把他在熟悉不过的刀。

　　泽沐然伸出手，割开血肉，血水蜿蜒滴落在刀身，发出阴暗的红。

　　刀的形态发生了改变，血肉飞聚，从庞大的血肉之山逐渐缩小着。

　　泽沐然蹙起眉，他觉得怪异，直到那些血肉死死抓住了他，但却迟迟不与他融为一体。

　　他的本体，不在受到他意志的控制，泽沐然伸手想要从血肉之中取出那把刀，但却根本找不到。

　　泽沐然跪坐在地上，干脆靠在了那一摊血肉里，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什么都搞不清。

　　泽沐然闭目，他困了，也乏了，只有这里，仿佛，是他最后的归宿。

　　血液在流逝，这些血肉在他的身下贪婪的吞噬着，泽沐然觉得有些头晕，但却并不想动。

　　天空似乎下雨了，泽沐然想着，猛地睁眼，这宫殿真的会漏雨吗？

　　泽沐然怔住，眼前的人和自己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正流淌着血泪。是那些肉，那些肉正在化形出一个全新的泽沐然。

　　泽沐然吓了一跳，当即坐起身扯掉了那些正吸食他血液的肉，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彻底凝形。

　　正当泽沐然疑惑着，那人却满脸血泪，伸出双臂，一把抱住了泽沐然，抓的死死的。

　　泽沐然呆愣在原地，心中涌起异样，肩头传来刺痛，是獠牙刺穿血肉。

　　那人大口大口贪婪的吞噬着血液，直到彻底的满足，跪坐在地上，抓着他的衣摆，迟迟没有开口。

　　泽沐然伸手捧起那人的脸，金色的眸子在此刻四目相对，泽沐然看了良久忍不住喃喃自语：

　　“你仿佛是我抛下的欲念，感觉，如此熟悉。”

　　凌霜闻言大哭，他死死抓着泽沐然哭的撕心裂肺。

　　泽沐然不太明白，但他还是抱住了人，轻轻顺着他的背，哼着歌，哄着人歇下。

　　当凌霜醒过来的时候，他看见泽沐然就坐在一旁，捧着与他容貌相同的一颗人头打量。

　　泽沐然的语气很轻，听起来不像是逼问，也听不出来愤怒，他说：

　　“你是谁？”

　　凌霜声音颤抖，握紧了拳：

　　“我是你。”

　　泽沐然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将手里的人头抛向凌霜，语气有些讥讽，但是没有生气：

　　“别他妈胡扯了，我没有这么懦弱，也没有这么自恋，搞一堆自己当插花摆的到处都是做什么？”

　　凌霜抱着那颗飞过来的头颅，是与他们一模一样的不朽容颜，只是手里这个是死的，表情既空洞，又麻木。

　　凌霜拂过那头颅的面庞，目露迷恋之色：

　　“我，是凌霜。”

　　泽沐然哦？了一声，把玩着他之前从附近捡来的头与四肢：

　　“悠然，是怎么死的？”

　　凌霜道：

　　“算是寿终，她活了近三百年，有两个夫君，五个孩子，孙辈无数。”

　　泽沐然闻言瞪大了眼睛，惊的手中把玩的头都掉了。

　　凌霜接着道：

　　“你不问墨轩逍遥吗？”

　　泽沐然嘴角微微抽搐：

　　“那逍遥呢？”

　　凌霜道：

　　“他活了两百年，也算是寿终，他，没有在娶，但却，也留下了几个除悠然之外子嗣。”

　　泽沐然有些奇怪：

　　“听起来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凌霜道：

　　“是意外。”

　　泽沐然冷笑：

　　“意外能搞出好几个孩子？”

　　凌霜却道：

　　“只有一次，怀了四个。”

　　泽沐然瞠目结舌：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发入魂？”

　　凌霜闻言似乎有些恍惚，也是笑笑：

　　“三个男孩，一个姑娘，刚出生，逍遥就把他们的娘砍了。”

　　泽沐然惊的合不拢嘴：

　　“啊！这么狠？要是真有那么严重，为何不早点一窝端？”

　　凌霜捋着那尸首的发，微微眯起眼眸，似乎回忆着往事：

　　“因为我，我看见了，就像是安冥渊看见花折的那般，我拦着把人抢了过来。他当时和我生了好大的气，我跪下来求他，他都不答应。”

　　泽沐然挑眉：

　　“虽然不知道安冥渊和花折又是谁，但我真是好奇，什么人能把墨轩逍遥逼出这么重的杀心，她干了什么，为墨轩家开枝散叶都保不住项上人头？”

　　凌霜叹气：

　　“是个毒妇，蠢到你无法想象。为了上位，她在同一天杀了悠然的孩子，掐死了墨轩逍遥的孙儿，又联合家族在宴席上给墨轩逍遥下药，强上了人，她还扬了长虹仙子的墓。”

　　泽沐然微微偏头：

　　“长虹仙子是谁？我听着有些耳熟，但我怎么记不起来。”

　　凌霜道：

　　“墨轩逍遥的道侣，悠然难产离世的娘。”

　　泽沐然摸着下巴：

　　“是个神人，能惹怒墨轩逍遥的人不多，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个总叫他看不顺眼。你干嘛多管闲事，你喜欢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