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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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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给长辈们问候请安后,太夫人就示意裴舅爷可以先行离去了,裴舅爷却似没有领会,眼神直往崔氏身后站着的两个丫鬟处瞄。
他有些遗憾,今日这两个丫鬟,长相着实普通了些,圆脸那个长得倒有些福相,却不够妩媚,另一个就更老实呆板了。
青黛与忍冬被他看得不适,有些站立不安,崔氏抿着唇,压着心中的不喜。
裴二爷却似没发现她的不快,涎着脸道:“观哥媳妇,你身边不是有个叫白芷的丫鬟?今日怎不见她随你同来?”
崔氏还未说什么,太夫人先出声斥道:“你一个长辈,留意侄媳妇的丫鬟作甚,不成体统!今日已给我请过安了,早点出府回去陪你媳妇吧,她身体破败成这样,你就不知道心疼?”
裴二爷像是变脸般,转头面对太夫人时,已作出一脸哀凄模样,掩着袖子,抽抽鼻子道:“姑母,我怎么不心疼阮娘,她为我生儿育女,操劳家务,生生累成重病,侄儿着实心痛不已啊!”
太夫人脸色和缓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可怜阮娘她都这般了,还是挂念着侄儿,怕自己去后,侄儿身边少了知冷知热之人,落得伶仃凄苦。”裴二爷带着哽咽,煽情般说着。
太夫人颇有些动容。
崔氏二十多年闺训,让她能保持涵养,面色端肃如常,堂内其他丫鬟仆妇听闻,都不觉微低下头去,以免泄露面上情绪。
“唉,”太夫人叹息,“她向我讨要红杏回去,也是这般为你打算!”
太夫人因着习惯红杏服侍,再加上红杏本人苦求不想离府,她就没有打算应允裴二太太的请求,现下倒又有些动摇了。
裴二爷低着头,浑浊的眼珠子一转,连忙接了这话道:“正是如此!阮娘就是想为侄儿求一个知心妥帖之人!”
他早就听说妻子同太夫人求身边的大丫鬟红杏回来,给他做小,他无有不可,他是荣安院的常客,自然是见过太夫人的近婢红杏几面,因着红杏虽周到能干,脸庞身段却属一般,裴二爷是没有看上的,不过红杏的身份,却得他看中。
太夫人如果能将身边的红人赐予他,也是对他的宠信,绦儿胡同的裴府,又不差一张吃饭的嘴巴,把人讨回去养着就是了,说不定调教一番后,还能长出一番风情来。
不过现在他却已有另一番打算。
“阮娘只知爱护侄儿,却不知道体恤姑母,红杏是姑母用惯的人,有她留在身边照顾您,侄儿在外头才能放心,侄儿自苦些,有甚么关系,只要姑母身体康健,心达事顺,就是侄儿最大的福气。”
裴二爷的话虽说得做作、恶心了些,但是在场奴婢们,都暗自松了口气。
今日裴二爷要来,红杏特地避开,就是不想见他,与她要好的丫鬟们想着,如果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红杏不知道要多高兴,真可说是死里逃生!
太夫人也颇感欣慰,“年关将至,你又要多长一岁,可算是懂些事体了。”
这个轻浮浪荡的中年侄子,只太夫人仍将他当成孩童看待。
“你媳妇的担忧还是有些道理,她如果病重,以后谁来照料你?你这性子啊,可是需要有人一直看管着的,以免你再犯糊涂,放心吧,这事我会记挂在心上,定会为你挑选一个周全妥帖之人。”
裴二爷似感动不已地轻泣道:“姑母疼我!”
“姑母想为侄儿挑人,侄儿心里倒正有一个合意的,”他目光转向崔氏处,“观哥媳妇是咱们江州世家出身,她的丫鬟俱是江州崔府调教出来,必定个个知情识趣、善解人意,侄儿前些日子在姑母这见过的那个叫白芷的丫鬟,正是一朵温柔体贴的解语花,不如姑母就为侄儿讨了这丫头过来吧!”
裴二爷说完这番话,凭是崔氏平时再是镇定自若,这时也如遭雷劈般,满脸惊愕,不可置信!
她看向裴二爷的目光,与那天寿宁伯府遇雪狼无异。
这禽兽话,怎是从一个长辈嘴里说出来的!
崔氏震惊过后,脸上已忍不住,满是厌恶不屑之色。
太夫人此时也捂着胸口,既惊且怒。
她指着裴二爷怒骂:“你这混账东西!我以为你已经改好,还会体恤你媳妇和老身,没想到你是另有所图!
你作为长辈,竟然打起侄媳妇院里的主意,可知什么是礼义廉耻!传出去,把京城陆府、江州裴氏、崔氏的脸面都败光了!你不当人,我们三家还要名声!
我真是错看了你!来人,送裴舅爷出去,以后不许他再上门!”
这不知是她第几次放话不让人上门了,裴二爷倒也不惧,仍旧不死心道:“姑母,姑母,侄儿只是被那丫鬟勾得起了心思,观哥媳妇懂事,相信她调教的人都是好的,故大胆求讨,只要姑母首肯,私下送给侄儿便是,此事便不会传扬出去,更不会坏了三家名声……”
脸色黑沉的曹妈妈带人挡在他面前,“二爷,别再说了,气坏了老夫人,你也落不了好!”
说完就着健妇把人轰出去。
“姑母,侄儿可什么也没做,就一个想头而已,您不肯便罢,为何还要赶我……”
他被赶出去后,仍不死心,在外面喊道。
太夫人捧着心口,艰难的喘着气道:“快让他住口吧!捂上他的嘴!”
“太夫人别急,我让人看着二爷出门,不让他乱说话!您快把这救心丸服了吧!”曹妈妈急忙宽慰道,一边取来丫鬟准备的药丸,给太夫人服下,一边帮她顺顺胸口。
崔氏刚才太过震惊,只觉得羞愧难当,裴舅爷的行止,简直颠覆她的想象,真真是无耻至极!
竟然妄想将手伸到她的院里,讨要她的贴身侍女!如果太夫人被其蒙蔽,果真同意他的请求,自己必将声名受损,今后如何立足!
再说,白芷服侍她一场,她怎地也不会把好好的人儿往火坑里送。
这会见太夫人气倒,她即使心里还有些不快,也要上前安抚劝慰。
“元娘,你表舅父是鬼迷了心窍,一时想差了,你可不能同他计较!我以后都不许他入府,也不会让他这些混帐话传出去的。”
太夫人虽气极了侄儿,又不想孙媳妇与之生了嫌隙,她对曹妈妈吩咐道:“今日之事,不得外传,如果发现哪个不长眼的私下议论,你不用来回报我,直接命人杖毙就是!”
曹妈妈应下,称会管好院子里的人,不会让此事外传。
崔氏从荣安院里出来,青黛和忍冬两人仍有一种惊魂未定之感,她们没有想到裴二爷会打起白芷的主意,幸好他没得逞,不然白芷可就完了!
崔氏与儿子十余日未见,本是十分想念,今日一早出来,心里就记挂着两位长辈处请安过后,就马上来见儿子,等这会儿见着儿子,摸着他的小脸,检查他是不是瘦了时,却有了一些心不在焉,她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里缓过气来。
白芷并不知道自己不久前的险境,高兴地同崔氏一一说着安哥儿的饮食起居情况,崔氏见她笑颜,并没有同她说起裴舅爷所提之事,只叮嘱了她继续好生照顾安哥,与老爷太太相处时,提点安哥儿注意规矩礼仪。
青黛她们自然也没有和白芷说这事,回来后,却忍不住同豆蔻、落葵说起,当然也不忘叮嘱她们不要外传。
落葵自然是十分震惊,又庆幸裴二爷没有得逞。
豆蔻听完,也是冷笑几声。
新年将近,远在柳州的陆观陆县令让人运送了一车年礼进京。
除了孝敬长辈们的礼物,弟妹们也没落下,其他就是给崔氏和儿子的。
其中最珍贵稀罕的,便是崔氏收到的一面巴掌大小,透明不含一丝杂质的琉璃圆镜。
众人看到镜子的时候,都惊叹的啧啧称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剔透的琉璃,且还能做成镜子,照出来的人脸纤毫必现,铜镜根本没法比。
崔氏自也是十分喜欢,她更看重丈夫的一番心意。
跟着年礼一同回京的还有陆观的妾室安姨娘。
她先给崔氏行了一个大礼,将礼物一一奉上,并介绍其出处。
给安哥儿礼物里,有老牛拉犁、农舍、水车挺等一套精致的木工制品,安姨娘称,陆观是为了让儿子知道农桑稼穑,了解民间生活才准备的。
崔氏淡淡道,她本有打算,待明年安哥再长一岁,春耕时带他去陪嫁庄子上走走,看看景物和庄稼麦苗。
安姨娘连忙表示,少夫人肯定会给安哥妥善教导,不过陆县令也是一片慈父之心,请夫人不要误会陆县令的用意云云。
崔氏面色淡淡,不置可否。
豆蔻站在崔氏身后,轻哼一声,道:“安姨娘,你是在柳州待久了,忘了自个儿身份,少爷和少夫人夫妻同心,有什么误会?你凭空说这些话来,是想显得你比少夫人更懂少爷的心意?”
安姨娘忙称不敢。
崔氏并没有阻止豆蔻说话,安姨娘在外两年,恐是养大了心思,是需要敲打一番。
崔氏没有再去管安姨娘,而是展开丈夫的信笺看起来。
刚看了个开头,她的脸上就渐渐泛起桃红,想必是陆县令在信里写了一些情谊绵绵的思念之语。
她看到信里丈夫说了镜子的来历,说是同窗好友来拜访他的时候,特地奉上的南边产物,据称此物在当地大家之中甚是流行,上流圈的太太小姐们以人手有一面琉璃镜为豪,他猜测此物很快就会流入京里,他这边得到一面,先送予崔氏,以后再能购得,再分送太夫人和姊妹等人。
信中还提到一个令崔氏大喜的消息,陆观半年后将会回京叙职,到时候他们一家便可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