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闯班》杬沅

22、生日

　　“呼——”季然回到班就赖在座位上。

　　他把手拽成一个小拳，激动地捶打谢一苇的肩：“赢了啊！兴不兴奋。”

　　谢一苇本来在喝水，冷不丁被季然捶了一拳，手一抖，水都灌到鼻子里去了。

　　谢一苇：“……咳咳咳。”

　　“啊呀，没事吧没事吧。”季然哈哈笑道，手又在谢一苇的背上轻轻拍着。

　　“……没事。”

　　班上还挺热闹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终于在比赛上创了佳绩。

　　曾浩蹬哒蹬哒走过来，一手撑着谢一苇：“你们知道班上吃饭的时候在干啥么？”

　　“方阵那群女生已经在练手势舞啦！”

　　季然突然感觉到一股危机感。

　　邓宏叫上要跳舞的男生，走到最后一排。

　　“快点，休息好了没？我们要去练舞了。”

　　季然，谢一苇：……

　　季然抗议道：“不是，你难道是有像手机一样可以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的特殊技能吗？这么赶的？”

　　邓宏平淡如烟水：“后天走方阵，我们就只有晚读和第五节课是有机会练的，时间紧迫，我相信你会为班级的荣耀牺牲那么一点点的，对吧。”

　　对……对个毛……是的，季然看着面前这个“持续手机”，心里的佩服要再度添砖加瓦了。

　　一切为了班级的荣耀！他无可奈何地为自己助威。

　　“那我们跳什么？”谢一苇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邓宏疑惑的指指多媒体：“啊，我之前没说吗？跟女生一样的歌啊，然后跳这首歌的舞蹈部分。”

　　谢一苇：“……”我是听不到正在放的歌吗？

　　季然拯救了无语的谢一苇：“是问你这个舞怎么跳。”

　　邓宏更加迷惑了：“这个视频我不是在昨天吃饭的时候放了好久吗？”

　　季然道：“……大哥你是不是忘记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这里少了两个大活人呢？我俩昨天下午还请假来着。”

　　邓宏一拍脑袋：“噢对对对，我当时只顾看视频了。不过没事。”

　　他用手贴在裤缝一抹，手机袒露在大家面前，最后一挑眉说道：“嘿嘿，我偷偷带了手机。”

　　这是什么低级的炫耀欲？

　　下一秒，

　　季然从抽屉里甩出手机：“我也有，不仅有，我还光明正大地带。”略略略。

　　谢一苇一扶额，拎住季然衣服的后领，像拎小鸡似的向前拖着：“走吧，再晚都赶不上晚自习了。”

　　季然把手机套进口袋，然后两只手往后勾，试图扒开那只罪恶的手。

　　“谢一苇你给我松开！你好幼稚！”

　　“幼稚的是谁我不说。”谢一苇依旧拎着。

　　“你……”季然抓住了那只手，眼睛没办法望到后面，所以触感异常敏锐。

　　很好摸……

　　正因为触感敏锐，季然几乎是在心中想法冒出的下一秒就撒开了手。

　　他下意识的搓捻了一下手指，触摸的温度已经随着揉搓的动作化开了。

　　一旁的谢一苇也在被碰的一瞬间松开了手，不怪他太敏感，但这种场景真的很容易让他浮想联翩到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小片段。

　　少见且细微的罪恶感又在此刻出现。

　　他装作看时间，把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

　　顺理成章地往下接话：“晚读只有四十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季然回神，迅速抓住谢一苇朝楼梯下飞，并对后头的三人说道：“动作！速度！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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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过，玉门关外祁连山上飘的雪。也走过，长城边上潇潇吹过来的风……”

　　手机声音开到最大，屏幕面前凑了五个人头。

　　“懂了吧？那这个呢。”邓宏指着站在最中间的人，对谢一苇说道：“就你的站位。”

　　谢一苇手指一勾，指到自己：“我来跳？”

　　曾浩抓住谢一苇的手，并把方向对准自己，贼兮兮地笑道：“C位耶，你要是不想的话兄弟我是可以承担这份痛的啦！”

　　季然抓住曾浩的手，并把方向对准谢一苇，不服气的怼道：“就他来，他跳起来比你好看。”

　　曾浩对这无理取闹的护短行为十分的吃醋：“为什么？你都没见过他跳舞，怎么知道他比我好？”

　　“比你高，更具优势。”

　　曾浩愤恨地抽出他的手，可恶，输麻了。

　　“那我就这么分配吧，季然，你站这个；曾浩，你站这个。”邓宏再对旁边同学说，“你站这里，我站这里。OK？”

　　所有人都表示没问题。

　　无人做他们的导演，此刻的风与树叶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观众。

　　路灯矗立在一旁，参揉着月光向少年们投下梦一般的影子。

　　几十秒的视频被他们反复播放十几遍，每一遍跳完后都要再做调整，力求完美。

　　直到小树丛中窜出了几个人。

　　张依依说道：“可把你们找到了，跑这么偏。”

　　她又接着说道：“我们在那边排方阵，好像她们女生练得差不多了，你们练得怎么样？要不要和女生合跳一下。”

　　“可以，我们也差不多。”邓宏暂停音乐，把女生领过来排位置。

　　“行，那你们先在一起练一下，我再去叫它们练练方阵，时间到了就回班，剩下的明天再排。”张依依大拇指直对大操场。

　　邓宏忙着排队行，季然忙里偷闲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那群女生里领头的出来问道：“现在准备好了吗？手机声音会有点小吧，我这里有小蜜蜂。”

　　曾浩真的要在心中感叹，女生来了就是好，刚刚在练的时候声音是真的小，关键是如果两部手机一起放的话会有重音，所以他们的十几遍就有点像是数着拍子一起跳了，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跟上音乐节奏。

　　那女生安装好小蜜蜂后，说道：“准备好了吗？我按开始了！”

　　“三。”

　　“二。”

　　“一！”

　　那女生迅速跑回自己位置。

　　“我走过，玉门关外祁连山上……”

　　扇子在一次次节拍中哐然响起，手势干净脆落。

　　夜晚的星星虽然只有几粒，却也格外闪亮。

　　又是不止一次的练习。

　　上课铃声从远方教学楼中响起，昭示他们该从汗水中寻回自我，赶往下一场值得奔赴的地点。

　　“可以了，接下来的都自己回家再练练吧。回去上晚自习了。”季然直接用手臂擦了下快滴落眼睛的汗。

　　女生捡起手机和小蜜蜂，跟着大伙一起回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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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节课。

　　破天荒的航长竟然来巡班，只要不是考试，班上还是很安静的，大家都会投入到自己的空间和时间中。

　　“后天就是运动会了吧。”班上没有人回应航长。

　　但老师教了那么多年，知道他们虽然不回应他，但其实都有在听。

　　“方阵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班长？”

　　“还好，再排几次就差不多了。”

　　航长点点头，说道：“你们也知道，我平常也不管这么多事的，这些全是班上那些班委一起弄的，该表扬的我还是要表扬。”

　　“走方阵也不算一个小项目，这次开幕式会评分，才艺表演要求是积极向上的，我不知道班上是怎么搞的哈，还蛮期待的。”

　　季然在心中暗暗窃喜，航长你可就等着吧，又燃又爆呢！

　　“咳，我看下离下课还有半小时，也差不多，你们要不现在下去练练？我看其他班好像都下去了。”

　　“老师，我们在晚读的时候出去练过了，准备明天第五节课在练几遍。”曾浩顶嘴道，他可不想在短短一天这么累，又是篮球又是跳舞，现在还要练。

　　航长也没说在上课时间出去练习会被领导说的事说出来，反而理解道：“太累了是吧？可以，反正你们自己安排就行。行吧，那你们好好自习。”

　　他站在讲台上待了一会，期间有几个同学走上去问问题，他把问题解决后，见没人上来，这才离开。

　　高中老师不会过多参与学生间的活动，但航长算是里面最奇葩的一类。

　　他一贯要求学生自行安排，因为在大学里没有人会要求你，指导你。提早学会独立自主对同学们来说是件好事。

　　但学生们心里知道归知道，嘴上还是不免吃下别的班的醋，所以就说自己班是散养的。

　　班上依旧写作业的写作业，刷题的刷题。指针慢慢滑动，终于与夜晚的铃声重合。

　　“今天早点回去？”谢一苇问道。

　　季然看都没看谢一苇一眼，手上唰唰唰地在草稿纸上写着演算步骤，回道：“等我写完这一题。”

　　甚至问都没问他为什么今天这么早回去。

　　谢一苇心中有一点点不是滋味。

　　“对了，我要先回家一趟，你先回去，我晚点过来。”谢一苇把车停在楼下，对着季然说道。

　　季然点点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行，那我先去上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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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一苇觉得……很梦幻。

　　是的，今天其实是他生日，准确来说，还有五分钟。

　　但他的生日从不在当天过，通常是在前一天晚上吃一碗爷爷奶奶做的长寿面便草草了事，谁都不愿在特殊的日子回忆伤心的事。

　　刚刚回去就是在和家里人吃面。

　　自爸妈走了之后，他一直与爷爷奶奶保持着不温不火的关系，也就那么一碗面，偶尔提醒着他们还是一家人。

　　都是不善言语的人，饭桌上爷爷奶奶也只是轻轻地祝他生日快乐，然后他也回复了句谢谢。

　　但都是亲人，面上怎样的生疏，心中还是占有很大分量的。

　　谢一苇吃完后把碗刷干净，跟爷爷奶奶说了一句：“我走了，晚上关好窗户，锁好门。”

　　爷爷奶奶似乎很疑惑，问了句：“你不在家住要去哪里？前些日子你说要搬出去住，我们都还是很担心的……怎么，这天是很重要的日子，你也要避开爷爷奶奶吗？”

　　谢一苇下意识说道：“没有，你们不要多想。”

　　奶奶接着叹道：“知道，就是因为当年的事，你还是不愿意接纳我们。但那时候……”

　　谢一苇皱眉打断道：“说了我现在也不怨你们，我就是想一个人待着好好学习，省的每天这么晚回来你们会为了等我不好好休息。”

　　奶奶还想说些什么，谢一苇还是打断：“我先走了，早些睡。”

　　关门的时候听到了奶奶微微的叹息，还有爷爷轻磕杯子的声音。

　　注定每年都要有这么一天吗？谢一苇无可奈何地想。

　　他站在季然家门口，钥匙插进去逆时针旋转，发出一点清脆声。

　　但还没等到他拉开门，门就从里面被推开了。

　　季然对他笑道：“快进来，时间差不多啦！”

　　根本没有抱怨说自己等了那么久。

　　谢一苇心中突然有点痒，它甚至震惊到不敢相信——尽管他的面上还是那么处事不惊。

　　十二点的指针在这一刻划向正中央，季然在这一秒说出了一句话，逼迫谢一苇相信，这就是真的。

　　“十二点到了，谢一苇，生日快乐。”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愣着干嘛？进来啊。”

　　谢一苇回过神，反手关门准备拖鞋，却发现季然根本没开灯。

　　他抹黑换了鞋，有点闷闷地问道：“怎么不开灯。”

　　季然点着打火机，放在脸前装扮鬼脸，凑近说道：“当然是为了给我们小皇上一个惊喜啊。”

　　啪——

　　季然熄灭打火机，在黑暗中打上开关。

　　客厅中间被缠上各式小样的彩虹灯，顺着灯过去，有零食，有玩偶，地上模模糊糊的似乎还有糖。

　　被灯围在中间的，是个小型的星空投影仪。

　　或浅或深的蓝紫色光芒，铺满了天花板。

　　无比绚丽，星空缓缓转动，小行星也跟着转——

　　谢一苇抬手一碰，好像都可以摸到星星。

　　在他愣神的时候，季然已经悄咪咪地把冰箱里的蛋糕拿出来。

　　因为害羞，季然直接播放事先准备好的生日快乐歌。但又想想，反正只有谢一苇听到，也传不出去，就慢半拍地跟上音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蛋糕上插满十八根蜡烛，微弱的火光要温暖谢一苇的心脏。

　　“恭喜你，十八岁了。许个愿吧。”

　　为什么少年人不止于心动，一次次错乱的瞬间，飘向少年的心中，埋下小粒的种子，飞絮飘扬，却能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

　　谢一苇模仿儿时许愿的场景，双手交叉放在嘴前，轻轻念叨几句，再睁眼时，就吹灭了蜡烛。

　　“你怎么知道我是十八岁？”他在黑暗中问道。

　　季然嘻嘻回应：“班上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嘛。”

　　星空依旧在旋转，两个人并没有打扰这几秒让星星欣赏的时间。

　　噔噔蹬蹬——

　　谁的手机突然响了，季然慌慌张张的把蛋糕递给谢一苇，转手去摸口袋。

　　“啊呀，是闹钟。”

　　谢一苇托着蛋糕，问道：“有什么事吗？还要专门定闹钟。”

　　季然顺手划掉另外几个闹钟，回道：“没有，就是本来想着如果这个闹钟响了你还没回来，我就默认你在爷爷奶奶家睡了。”

　　“如果我真在那边睡下的话，那你不是白等这么久了。”

　　“什么白等？你不在乎那才叫白等，只要你喜欢，等多久都不是白等。”

　　谢一苇又不说话了。

　　季然打算活跃一下气氛，走到门口一边开大灯一边打趣道：“可不要太感动了啊，虽然哥确实这么有魅力。”

　　谢一苇怼道：“你比我小，要叫我哥。”

　　季然假装抱怨道：“行行行，今天你生日，你最大，我管你叫哥。”

　　啪——

　　漫天星空消失不见，还没等谢一苇稍稍失感，就看到电视机边上挂着几个气球——皇上，生辰快乐。

　　惊喜之外，还有惊喜。

　　季然趁谢一苇不注意直接点了一点奶油往他鼻尖凑：“哥，这是生日必备操作。点一下不过分吧。”

　　谢一苇任由他点，上下左右都点个遍才把蛋糕放桌上，说道：“你买这么多，现在可吃不完。”

　　他本以为季然要说吃不完就扔掉，结果他说：“现在吃不完刚好还可以当早餐，放在冰箱里，没那么容易坏。”

　　季然说：“快切，吃完之后我还有个惊喜呢！”

　　这就不免让人有点期待了，谢一苇本来想给季然切一大块的，末了又觉察到已经凌晨了，吃甜食可能消化不好，于是就切了小半递给他。

　　两人坐在餐桌前，季然已经忍不住说话了：“你猜猜惊喜是什么？”

　　谢一苇优雅的吃着蛋糕，就是脸上的奶油有点不符气质：“盲猜，生日礼物。”

　　“嗯~”季然往嘴里塞进一大口蛋糕，含含糊糊答道，“不愧是你啊，哥。一猜就猜到了。”

　　“那你再猜猜我要送你什么？”

　　谢一苇笑了：“这我就不猜了，说好要给我惊喜的。”

　　“那肯定，你猜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季然三下五除二的干完蛋糕，就迫不及待地盖上谢一苇的眼睛，在他耳边说道：“跟着我，带你去找你的惊喜。”

　　谢一苇眼被蒙着，心里却像被温水淌了一遍。

　　还要什么惊喜，能遇上你就是我的最大的惊喜。

　　“当当当当！”季然松开手。

　　这是谢一苇的房间，他的书桌上，有一束盛大开放的玫瑰。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戴安娜公主。”季然指指偏粉的花。

　　“这是我们的紫霞仙子。”又指指偏紫的花。

　　粉紫搭配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送男生花什么的，或许放在常人身上，会有些不理解，但换做是季然，却刚好有点“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的韵味了。

　　“好看吧？”

　　谢一苇捧着花：“好看……但。”

　　季然用手捂住他的嘴，说道：“你可不要说什么‘花儿终会败’之类的话。这种玫瑰可是能做成干花的。”

　　谢一苇放下季然的手，示意他继续说。

　　“有些花时间越久越好看。像玫瑰的话，不会像其他花一样谢了就掉下来，等它们到时机了，我再把她们做成标本，再送给你一次，好不好？”

　　谢一苇“噗嗤”一声笑了。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