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荒野杀机（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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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很大，即使风暴中心距离他们还有很远，宋林易也已经能感受到方向盘开始变迟钝了。
他余光扫过窗外，猛地加快车速，一块不知名物体被风卷着砸过来，打碎了后排的车窗，“哐”一声巨响，被车门拦截下来。
如果不尽快跨过风暴波及的区域，他们会直接回旋上天。
想到这里，宋林易更加想念自己那个简陋的个人空间了，起码有一张床。
他舒出一口气，气沉丹田，用自己NPC生涯以来的最高声音道：“坐——稳——我要——提速了——！”
“啊——？”秦煦昇可能有些耳背，显然只听到了风声，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他。
宋林易感觉自己魂都要被吹跑了，没再扯着嗓子吼，一脚踩下了油门。
越野车明显地提速，忽然，有一只手握上了方向盘，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只手猛地拽偏了车的方向。
？！！
只见一块残缺的广告牌从车身擦过，丝毫不留情地薅走了车的左耳朵，若不是刚才偏了角度，被薅走的就该是宋林易的头了。
宋林易瞳孔微缩，心率直线飙升，他想转头看一眼旁边的人，又怕再来一个广告牌扇他一耳光，只好惊魂未定地盯着前方。
如果不是秦煦昇反应快，自己的头肯定跟着风自由飞翔去了。
“……谢谢。”
宋林易还没完全缓过来，这声道谢声音极小，几乎是在自言自语，还没传过去就碎在了风里。
而刚才还疑似耳背的秦煦昇耳朵忽然就好了，扯着嗓子回答道：“不——用——谢——”
宋林易：“……”
他怀疑这人刚才是在逗自己玩。
宋林易猛地踩了一脚油门，故意让秦煦昇摔在了椅背上，有仇当场就报。
他满意地勾了勾唇，再不敢走神，将注意力全全放在前路和方向盘上，左左右右地躲来躲去，脑浆都快被摇匀了，像是在玩小时候常玩的游戏“熊猫爬竹”。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宋林易愣了愣。
不论是“小时候”还是“游戏熊猫爬竹”都不是他应该有的记忆，更准确地说，这些都不该是一个武器商店的NPC该有的记忆。
而刚才的那个瞬间，那段记忆就像是从某个裂缝中钻了出来，趁机晃到了他的眼前，又转瞬即逝，让他感觉到熟悉又陌生。
宋林易还没来得及细想，思绪就被前方飞来的一块不明物砸散，他没再去想熊猫爬的是竹还是树，将这疑惑压在了心里。
不知开出去了多远，周围的狂风终于渐渐平息下来，宋林易紧绷的那根弦松下来，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疲惫。
好累，本来他的能量条就短，现在还这样折腾。
他只是一个NPC而已……
“要吃吗？”
宋林易回过神，看见面前出现的食物。
那是一块已经剥开包装了的巧克力夹心脆，外形面裹着一层猫猫状的薄脆，还很细节地给猫猫画上的表情——猫在犯困，宋林易也是。
宋林易累得精神恍惚，想也没想就抓着秦煦昇的手，低头咬了一口，咽下一口后才想起来，这样的行为着实没有边界感。
他有些尴尬地眨眨眼，抬眼去瞟旁边的人。
秦煦昇有超绝顿感力，完全没想那么多，见宋林易吃完还十分贴心地将包装往下褪了一点，举着手等宋林易吃第二口。
“谢谢，”宋林易接过食物，“我自己来。”
秦煦昇很顺畅地将东西递了过去，又问：“要喝点水吗？还是饮料？不过这游戏能量饮料做得一般，有点磨嗓子。”
宋林易：“……”
如果没记错的话，咱们这是枪战游戏吧？
“……你怎么不吃了？不用顾虑，我这里还有很多，都是充值送的。”秦煦昇的注意力从随声空间里挪出来。
宋林易：“……”
啊，原来只要足够有钱，枪战游戏里也能爆改成厨房过家家。
宋林易低头，在秦煦昇的注视下将巧克力脆吃完。
秦煦昇喝了口水，问道：“换我来开吧。”
“不用，”宋林易说，“赶时间。”
秦煦昇点点头，没有在这件事上计较。
—
距离游戏出口关闭还有十分二十四秒，宋林易和秦煦昇成功赶在风暴来临之前离开了波及区域，然而异变并没有因此停止。
整个游戏世界陷入了一种乱序的状态，刚刚还在眼前的房屋瞬间就移动到了百米以外，就像是在重新组成另一个世界。
宋林易猛打方向盘，离开了越野车行驶的大路，调转车头往蜿蜒的山路驶去。
而就在下一秒，刚才他们驶离的那条大路的前方闪了闪，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出现在了那里。
宋林易将目光从后视镜上收回，山路崎岖，但能够缩短路程，何况原本的路也并不安全。
“轰隆”一声，这游戏的鬼天气又开始新的一趟作妖。
眼前天空骤然暗下来，宋林易打开车灯，刺眼的光速照过去，车内两人都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前面的路断了。
宋林易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心里却越发地冷静了下来，侧头从后视镜和秦煦昇对视了一眼。
秦煦昇像是拥有读心术一样，替宋林易说出了他此刻的想法：“大不了就是死了，对吧？”
宋林易挑眉，回复道：“嗯，大不了就是死了。”
越野车的引擎一声轻微低鸣，车轮压过地面上的落叶与树枝，急促地发出“咔嚓”几声，车身猛地冲了出去
——车窗外的场景迅速往后飞去，最后变成一条条拉长的色块，从风暴里逃出的车辆残破不堪，狂风肆无忌惮地刮进来。
“簌”一声，宋林易感受到车身内的轻微变化，车轮悬空了，他们倚靠着惯性飞了出去，刮进来的风几乎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不得不屏住呼吸。
在这漫长的几秒中，宋林易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脏正在狂跳，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有很害怕死亡，造成他心率飙升的原因似乎是……兴奋？
接二连三的刺激压过了他畏惧死亡的本能，反而让他从无精打采的状态里走了出来。
……难道是枪战游戏的NPC自带好战属性？
他脑海里掠过一百种想法，但此刻都无暇顾及。
越野车成功地越过了那道裂缝。
轮胎触碰地面，车身猛地上下摇晃了几下，又十分坚强地继续往前走。对于这堪称完美的落地，宋林易很满意，嘴角刚刚牵起，就听见身边人惊叹出声。
“哇，真是个疯子。”
话虽这样说，但秦煦昇一点没有被吓到的样子，看着宋林易的眼睛亮亮的，比谁都兴奋：“宋老板以前是亡命徒吗？”
宋林易摆出一张十分NPC的表情，说：“我只是一串代码，没有以前。”
秦煦昇看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总这样说？”
“这是事实，秦先生，”宋林易不明白自己怎么想和对方有什么关系，但还是思索着回答道，“等送你出游戏，我应该就可以回去休息了，之后游戏恢复正常，我会继续装作一个普通的NPC。”
“那也太没志向了。”
“我的志向就是当一条咸鱼。”宋林易说着，怀念起了自己那张床。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出去？”
“……”宋林易面无表情，“因为我和你绑定了，你下线，我才能下班，才能自由活动。”
秦煦昇眨眨眼：“真是抱歉。”
宋林易没接话，因为他确实觉得自己蛮惨的。
越过裂缝后，视野豁然间开朗，四周零散的树忽然消失了，眼前变成了广阔的平原，而游戏出口所在的中心塔正在远处，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半圆形的磁场罩在塔的周围。
磁场以内，风平浪静，磁场以外，则是变幻莫测的地势与天气。
宋林易瞥了一眼右下角的倒计时，上面显示距离游戏出口关闭的时间还有五分钟，为了烘托紧张的气氛，倒计时的字体由蓝色转为了红色，张牙舞爪地催促他们快点前进。
有了前半段路的对比，这最后五分钟的路程显得格外岁月静好，宋林易平稳地开着车，时不时躲过一个两个被狂风吹来的障碍物，两人甚至在车身凄惨的“嘎吱”声中聊起了天——其实是秦煦昇一个人在讲。
“下线之后，我们就会解绑吗？”
有点没话找话，宋林易这样在心里评价。
“是。”
“可游戏世界已经崩坏了，你继续待在这里会很危险。”
“确实。”
“你不想办法离开这里吗？”
“嗯……”宋林易认真思考了片刻，“先睡一觉再说。”
秦煦昇：“……”
秦煦昇：“我出去之后可以想办法带你——”
“到了。”宋林易出声打断他，轮胎发出“吱”一声响，车身停了下来。
半圆磁场内的环境还维持着稳定，那些嘈杂的声音褪去，宋林易不用再刻意提高自己的声音，因此语气也变得格外冷漠。
“谢谢，但是不用。”宋林易说，“即便出去了，我也没有实体，我的代码建立在游戏的代码之上，更换游戏太折腾，就这样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秦先生也不要对一个NPC产生过多的感情。”
他现在只想睡觉，具体是一觉睡到天亮还是一睡不起，他并不在意。
秦煦昇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最后被宋林易没有情绪的眼神挡了回来。
“那再见，谢谢你。”秦煦昇这样说。
宋林易目送着那人转身，踏上了中心塔前往塔顶的直梯，他瞥了一眼右下角——距离游戏出口关闭还有30秒。
周围重新响起了细碎的声音，磁场在缩小，声音在扩大，外面的狂风暴雨在接近他。
宋林易抬手往塔顶的方向挥了挥，接着，缩小的磁场将他隔离在了外面。
“轰——！！！”
一声巨响自耳边乍起，宋林易的耳膜几乎被震碎，他压根来不及反应那是什么，就见眼前亮起刺眼的白光，即便闭上眼也阻挡不了光对他眼球的刺激。
他感受到周围的温度再飙升，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还有……他的发丝似乎被牵引着立了起来。
——是雷！
一道雷电精准地往他劈来，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宋林易本能地抬起双手挡在眼前，只来得及想清楚“这东西是什么”和“啊，该死，为什么这个时候疼痛数值恢复了”，巨大的能量就压得他无法继续思考下去。
可他心中并没有起太大的波澜，或者说来不及有什么波澜。
强光太刺眼，他不由得闭上眼睛，这下是真的要一睡不起了。
其实也挺好的。
……
嗯？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宋林易感觉眼前的光变弱了，迟疑地睁开了眼睛。
强光之下，眼前有一道身影。
“你……”宋林易双目瞪大，声音散在四周，眼前的人显然没听见。
狂风中，秦煦昇挡在他面前，那件超绝氪金满充赠送的黄金盔甲终于发出了它该有的作用，将雷电的能量完全吸收下来。
秦煦昇脸上的表情罕见地严肃起来，因为狂奔而加快的呼吸还未完全平息下来，他伸手将宋林易揽进怀里，确保伤害被完全吸收到自己身上，低声说句：“小心。”
声音出现在宋林易颈侧，没有被风吹散，结结实实地落到了宋林易的耳里。
宋林易一怔，连忙去看右下角的倒计时，鲜红的字体写着——游戏出口已关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荒野杀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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