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平生》月訸

29、第 29 章

　　丁峰站在机床旁，狐疑的看着干坏的刀具。
　　老郑把刀具故意搞坏后让操作工把问题上报，丁峰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来到现场。
　　老郑迎上去跟丁峰耳语几句说明情况，说完嘿嘿的笑，丁峰也露出一丝坏笑。
　　丁峰很快打电话把毛文斌叫过来，笑里藏刀的抱怨：“毛经理，你这国产刀具也不行啊。”
　　毛文斌脸色凝重的查看工件和刀具，感觉不像是刀具原因，于是查看加工参数。
　　老郑已经让操作工把参数改回去，毛文斌再怎么算参数也算不出问题，“要不装把刀，再加工一遍验证一下。”
　　丁峰仍然笑呵呵的：“这十几万的工件已经废了，还要干一件？”
　　毛文斌一听也不好再验证，“那，那，先换回原来的刀具吧。”
　　毛文斌说完要走丁峰把他叫住：“要不咱几个开会聊聊刀具国产化的事吧？”
　　毛文斌预感不是好事但也只能答应：“行，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他们把会议约定在一下午，并且要求老郑也要参加。
　　老郑想不通，已经不是主管还让他参加什么，不过到点还是拿上记事本去开会。
　　这是部门间的小会议，开会的只有技术部经理，丁峰、毛文斌和老郑。
　　丁峰和技术部经理同级，两人一起走进会议室，丁峰喋喋不休的说着刀具国产化的弊端：“之前早就试验过，国产刀具质量不行，干不了多久就得停机换刀片，刀具省了钱但是机床效率下来了，得不偿失呀。”
　　“这个先不谈，我先说点其他的。”技术部经理拿着文件夹坐下，“那个老郑，刀具间现在人员冗余，公司研究决定让你自行离职，希望你能理解。”
　　老郑一愣随即黑脸：“我不离职，要不就开除我。”
　　自这家分公司建厂以来从未开除过一个人，所以老郑笃定技术部经理没这个权利，就算有也要陪他小十万才行。
　　丁峰见老郑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乐得在旁看热闹。
　　技术部经理看向毛文斌，毛文斌从文件夹拿出一沓文件：“我调查了公司的几家刀具供应商，这是你吃回扣的证据。”
　　“你别拿这个吓我，我没吃过回扣。”老郑眼神飘忽，汗已经吓出来。
　　哪有采购不会吃回扣的，丁峰知道老郑那些事，赶忙跳出来和稀泥：“老郑的人品我是相信的，肯定不会干这些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正好我那缺人，老郑要不到车间来吧？”
　　毛文斌并没有接丁峰的话而是把文件推到老郑面前：“你说你没有，那这些是怎么回事？”
　　老郑瞟了一眼没有说话，气势明显弱下来，毛文斌继续说道：“你的事已经不是离不离职，而是公司要不要报警的问题，这个事你要考虑清楚。”
　　老郑思考了一会，拿起记事本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老郑走后他们才讨论刀具国产化的事，此时的丁峰不再像开始时那么反对，对于可能出现的问题毛文斌也都一一给出解决措施，丁峰只能同意先用一段时间看看。
　　老郑铁青着脸回到刀具间，简单收拾了一下，背上他的小挎包转身就走。
　　田烨伟疑惑的问：“请假啦？”
　　老郑强颜欢笑的说了句：“不干了，走了哈。”
　　田烨伟一脸懵的追到门口，老郑摆摆手向车间大门走去。
　　下班后，田烨伟还没到宿舍就给刁思腾打电话。
　　“喂，下班没，开黑呀？”
　　“开什么黑，你除了玩游戏还知道其他的嘛。”
　　“咋了这是？不像你风格啊。”
　　“苏岳都当上经理了，你就没啥感想？”
　　“有啊，我也在认真上班拼命工作，争取两年混个经理助理。”
　　“瞧你那点出息，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个事，你说包几十亩地种怎么样？”
　　“怎么，你要创业？”
　　“不创业怎么办，就我这工作什么时候是个头！”
　　“创业搞点其他的呀，种地不挣钱，现在要不是国家补贴你看还有几个种地的？”
　　“我知道不赚钱，但是如果像美国农场那样，大面积机械化生产的话说不定能赚钱呢。”
　　“人家都用飞机撒农药，你这不现实。”田烨伟开门进宿舍直接坐到电脑前，“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啦，赶紧回家，我电脑都打开了。”
　　刁思腾挂掉电话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田地，仍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某家饭店，立车班长李成文对着新鲜食材点菜，点完菜回到包间，包间里坐着生产总监沙兴文、丁峰和老郑。
　　他在靠门的位置坐下，丁峰正对着老郑不停埋怨：“你说你拿什么回扣，是嫌搞巴氏合金的钱少还是怎么的，现在好了，谁也没法帮你说话，不走也得走。”
　　老郑无力辩解，沙兴文敲敲桌子：“行了，这不是老郑的错，就算不拿回扣，毛文斌也容不下他。”
　　“我知道，但是这事太憋屈了呀。”
　　“憋屈就憋屈吧，没牵连出其他人就是好事，那个，老郑，我有个朋友是开机械公司的，你去他那边干吧，我已经说好了。”
　　老郑点头同意：“行。”
　　丁峰一脸不高兴的双手抱胸：“现在袁工调岗，老郑离职，巴氏合金的事接下来怎么搞？”
　　饭店走廊，一个矮个子中年人戴着黑框眼镜，穿着老气夹克和西裤在东瞅西看，这个人就是刀具间之前的经理袁工。他来自普通家庭，通过令人发指的节俭攒够了创业资本，现在已经是资产过亿的有钱人。
　　袁工有家外贸公司，承接了阿尔机械巴氏合金的进口业务，同时还把自己机械厂生产的刀片冒充进口刀具卖给公司，这也是他很有钱仍然甘心做刀具经理的原因。
　　袁工找到了包间，一进门所有人都客气的站起来，沙兴文热情的上去迎接：“袁总，叫你出来吃顿饭可真不容易啊。”
　　袁工拉开拉链坐下：“公司那边刚买了两台设备，很多事需要我处理。”
　　“袁总这生意真是越做越大了呀。”
　　“没有没有，小作坊。”
　　“袁总谦虚，那个成文，让服务员上菜吧，顺便去附近买两包烟。”
　　李成文识相的出去让服务员上菜，接着在饭店大厅坐下玩起手机。
　　李成文出去后沙兴文也变得认真起来，“老郑的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没有，我也是今天刚知道。”
　　“这事你怎么看？”
　　袁工深吸一口气思索后问道：“你觉得是针对我们来的吗？”
　　沙兴文神色凝重：“不能不防。”
　　服务员走进房间上冷盘，袁工夹起一片牛肉细细的咀嚼：“也许只是为了降成本呢。”
　　沙兴文思索着这种可能性，丁峰忍不住插嘴：“就算为了降成本也没必要这么搞老郑呀，我就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查出吃回扣的？”
　　袁工用纸巾擦着手不紧不慢的说：“我调查过毛文斌，他之前一直在XX刀具公司工作，刀具这个行业非常狭窄，翻来覆去就那么些人，所以只要有些人脉并不难。”
　　“会不会因为查老郑牵连出我们？”
　　“目前看不会，要不巴氏合金的事先放一放？”
　　公司生产的一种大轴瓦需要用巴氏合金离心浇铸成毛坯，在生产的过程中沙兴文等人会多出库一两箱巴氏合金，多出来的部分存起来，当公司采购的时候，他们把存的巴氏合金拉出来入库，袁工的外贸公司只需要寄一张发货单就可以坐等打钱，一箱进口巴氏合金30万，他们比抢劫来钱还快。
　　沙兴文立刻出言反对：“不能放，一旦停下来消耗量就会恢复正常，以后再想这么搞很容易被发现。”
　　丁峰用手掌指指老郑又指指袁工：“可是老郑离职了，袁总调岗，刀具间没咱的人了？”
　　沙兴文波澜不惊的吐出俩字：“怎么没人，你再好好想想。”
　　丁峰想了想笑了。
　　刀具间内两个班组交接班，田烨伟拿着柜子上的刀具单对下一个班的韩光说道：“要用的刀具单我们白班都做完了，就剩这一份也不着急，你们要是不愿意干留给我们明天白班配。”
　　韩光指着外面工作台问：“那几把刀具怎么回事？”
　　“G130的刀，等会有人来拿，还有，装配黄雷借咱的数显卡尺没有还，五点前帮我要回来。”
　　“行，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田烨伟招呼两名手下，“走，下班。”
　　田烨伟走出刀具间没有去打卡，而是来到加工中心区域找陈宁。
　　陈宁正蹲在工件旁用角磨机去毛刺，田烨伟蹲到旁边开玩笑：“下班啦，别装样子啦。”
　　陈宁一看是田烨伟笑着回怼：“正经干活呢，再跟我胡吊扯，小心警察把你抓起来。”
　　“呵呵呵，差不多可以了，领导又看不见，走走，打卡下班。”
　　“嘿嘿嘿，今天到七点，不好意思，没法和你一块下班了。”
　　“咦——又混加班，钱是挣不完的。”
　　“能搞点是一点，你以后结婚了也这样。”
　　田烨伟摇摇头起身离开：“不等你了哈。”
　　陈宁赶忙起身挽留：“哎——伟哥，再聊一会嘛。”
　　田烨伟笑着打趣：“不聊了，再聊耽误你装样子了。”
　　田烨伟打完卡来到公寓楼大厅，像往常一样看电视等着餐厅开门。
　　电视播着电视剧，可是没看两分钟开始播广告，田烨伟想换台却找不到遥控器于是来到前台，“遥控器在你这吗？”
　　尹蓝正在写小说，看到田烨伟慌张地把文档隐藏起来：“遥控器没电了。”
　　田烨伟并没有离开而是探头看屏幕；“又在写小说？”
　　尹蓝直接把屏幕关掉：“跟你有关系吗？”
　　“写个小说还藏着掖着，我写小说都是谁爱看谁看。”
　　“就你，还会写小说？”
　　“开玩笑，正经上过大学的好吧，写小说不是小菜一碟。”
　　“你还上过大学！呵，什么大学，清华还是北大？”
　　“XX学院，没听说过吧，还是本科呢。”
　　“你是XX学院的？”
　　“怎么，我连XX学院都不配吗？”
　　“不是，我也是XX学院毕业的。”
　　两人一聊没想到居然是校友，尹蓝比田烨伟晚一届，是中文系的，两人的不对付瞬间消解很多。
　　“这么说我还得叫你师哥？”
　　“不用，叫帅哥也行。”
　　尹蓝呵呵一笑：“保洁的大爷打扫完卫生总在这边看电视，领导让我收起来了。”说着从抽屉拿出遥控器，“你写的什么小说啊？”
　　田烨伟嬉笑着反问：“你要看吗？”
　　田烨伟加了尹蓝好友把小说发了过去，自己回到公寓大厅继续看电视。
　　不一会儿，尹蓝气鼓鼓的过来：“《在细雨中呼喊》是你写的？你叫余华？”
　　田烨伟学尹蓝刚才傲慢的样子说道：“跟你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