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平生》月訸

132、第 132 章

　　黄狗无聊的趴在堂屋门口，靠近门口的沙发边放着水果和一箱奶，屋子里传来聊天的声音，田立人邓云跟田烨伟三叔三婶聊田烨辉离婚的事。
　　田烨辉离婚需要给前妻五十万，他拿不出只能让家里想办法。
　　田立人找弟弟借钱，碍于面子绕了一大圈才说到五十万的事，“你说说烨辉这孩子拿不出钱还非要房子，最后不还得我来给筹钱？”
　　田烨伟三叔笑着调侃：“你儿子你不管嘛。”
　　“我管也得有那个能力哎，前两年刚给他弟在江城买的房子，现在哪还有钱？要不是我去工地找点活干，现在十万也拿不出来啊。”
　　“烨辉手里现在有多少？”
　　“他没多少钱也就七八万，说是找同事借，借能借多少呢。”
　　田烨伟三叔听明白是来借钱的：“借多少是多少呗，既然两个人过不下去这婚该离还得离对吧，正好帮德宝买完大车手里还剩几万，我凑够十万你拿去用吧。”
　　邓云听后开心的合不拢嘴：“合适吗？德宝也该结婚了，不耽误你们用？”
　　田烨伟三婶倒完茶坐下：“不耽误，德宝现在跑大车挣得多，他爸现在还上着班呢，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田立人轻松的说：“那就行，别耽误了你们用，我们有钱了优先还你，也就这两三年的事。”
　　田烨伟三叔点了支烟：“没事，不着急。”
　　邓云开心之余不忘奉承几句：“真羡慕你们有德宝这么好的儿子，不往外跑还这么能干，现在一个月挣两三万吧，真厉害，不像我们家两个不省心！”
　　田烨伟三婶听后别提多得意：“所以说学上好了不一定省心，没上好学也不一定没出息，我们家德宝虽然开大车，但是可不比上过大学的挣得少。”
　　邓云苦笑着赞同：“是是是，德宝多正干。”
　　田立人听出话里的言外之意，脸上笑容越来越僵硬。
　　回去的路上邓云因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你说说他婶子说的什么话，德宝现在是挣钱多，但也不能说上学没用哎，她不知道你当了三十多年校长，别人说上学没用就说了，恁是亲兄弟她能说嘛，要不是借钱求着她，我当时就说回去了，真的是气人……”
　　邓云一路上喋喋不休，显然被气得不轻，反倒田立人冷着脸一言不发，回家后也只是坐着出神。
　　邓云发完牢骚准备去做午饭，想起没鸡精了出门去买，买回来却不见丈夫，进卧室找，田立人正侧躺在床上睡觉，她上前扒拉一下：“还没吃午饭呢，你睡什么觉！”
　　话音刚落只见田立人偷偷抹眼泪，邓云瞬间明白，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工厂刀具间，田烨伟在操作台上拆卸保养一款复杂的刀具，和他搭班的工程师神秘兮兮的跑过来：“张建辞职了。”
　　张建是他们这个班组的班长，现在毫无征兆的辞职让人很是意外，旁边操作工听到后立马凑过来八卦，“谁，谁辞职了？”
　　田烨伟把操作工推走：“跟你有什么关系，干你的活去。”推走操作工两人继续聊张建辞职的事。
　　张建和田烨伟住同一个小区，下班后天天一块回去，在这个班组两个人关系最好的，但是张建从未跟他提过辞职的事。
　　张建从外面回来，田烨伟立刻被他拉到一边：“怎么回事，听说你辞职了？”
　　张建个子不高，比田烨伟小一岁，满脸轻松的回道：“昂。”
　　“为什么？”
　　“不想干了，辞职回家过年。”
　　“你这理由太牵强了吧，辞职报告交上去了？”
　　“交上去了。”
　　“辞职也不提前说一声直接就辞了，唉，晚上一块吃饭好好聊聊。”
　　晚上，两人来到小区附近的一家饭馆坐下，点完菜后两人聊辞职的事。
　　“你到底为什么辞职？”
　　“唉，家里催着找对象，没办法。”
　　“那也不用辞职吧，前几年，咱们公司进来当操作工都要找关系的，你还是班长，说辞就辞了？”
　　“我也不想啊，可是咱们车间连个女生都没有。”
　　“在咱公司是不好找对象，那你过完年怎么打算的？”
　　“去电子厂，电子厂女生多，去干几个月找个对象。”
　　“不会吧，班长不干，就为了去电子厂找对象？”
　　“对啊，马上三十了，还找不到媳妇让村里人笑话，你比我还大，你家里不催？”
　　“以前催，催了也没用，现在不催了。”
　　“你不着急？我要是你肯定觉得老丢人了。”
　　“我不觉得，我活着可不是为了找个媳妇不让别人笑话，当然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你的想法是传统价值观，而我比较反叛，我不想被那些东西束缚。”
　　“你不想被束缚那你追求什么？”
　　田烨伟不想聊太多，转移话题说喝点酒，去前台拿了瓶白酒回来。
　　两人满上喝了一口，张建放下杯子：“你也得抓点紧，你连房子都没有，说实话更难找，”
　　田烨伟轻松的笑道：“我有房子。”
　　“你有房子！你之前不是说没有吗？”
　　“我也是刚知道，家里三年前在这给我买的，一直是我爸还的房贷，唉，没法说。”
　　“怎么感觉还不太高兴？”
　　“我一直跟家里说不要给我买房子，结果他们还是偷偷买了，前几天打电话我明确说不要，让他们把房子卖了，他们不卖，我一点办法没有。”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为什么不要？”
　　“嗯——我觉得咱们活着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听从家里的安排在老家找份工作，然后相亲结婚，作为交换爸妈帮忙买房买车是可以理解的；另一种是我这样的，什么都不听家里的，所有事都由自己做主，相应的也不接受家里任何帮助。我觉得既然追求自由，那么物质就不能兼得，人不能一边放荡不羁爱自由，一边还想着让父母把后路铺好，你说对吧？”
　　“对是对，但是有几个这么想的，还是挣钱要紧，只要有钱什么房子车子，什么对象媳妇都不是事，哎，听说分公司建好了要调三个工程师过去，过去就是主管，一个月一万三，你申请了没？”
　　“没申请。”
　　“为什么不申请，我听说李进和高俊华已经找经理了。”
　　“我也听说了，肯定还有人给经理发微信，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为什么，多好的机会啊。”
　　“没意思，你看咱们刀具间的几个工程师，李工小赵985毕业，高工是研究生，论学历论脑子有几个能比过他们的？可是他们谈论的也是房子车子，每天努力上班也是升职加薪，能力这么强的人都这样了感觉没什么劲，不说了，再说就矫情了，来，走一个。”
　　张建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感觉你有种平静的愤怒。”
　　田烨伟不屑一笑：“这酒真辣。”
　　春节放假前的那段时间没什么生产，工作比较轻松，田烨伟趁这段时间把小说完成了，心想好不容易写的，不能写完就算了，于是找到当地的出版社投稿。
　　收稿的老师看了大纲感觉还不错，觉得可以出版，但是出版行业不景气，小说出版一本赔一本，除了知名作家都得赞助。
　　说是赞助其实就是自费出版，自费出版的小说由作者自己想办法销售，当然多半的命运都是拉回家吃灰。
　　田烨伟心想一两万的话为了情怀可以考虑，问了后得知差不多需要八万，这可不是小钱，他才不会傻到为了一本出版后只能孤芳自赏的小说花那么多钱，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
　　春节前所有外出打工的年轻人都回了老家，让原本萧瑟的村庄再次热闹起来，他们三五成群的站在巷子口，跟每个回来的人打招呼。
　　田烨伟蹭哥哥的车一同回来，每路过一堆人都会下车打招呼，导致进村的路走了好长时间。
　　回到家，田立人和邓云招呼他们去三爷爷家，原来他们一个曾爷爷的堂弟，考上了交通局的公务员，三爷爷在春节前把比较近的亲戚都请过去，庆祝一下。
　　去了后发现不大的院子站的到处是人，男的三五成堆的聊天，女的在厨房帮忙做菜，田烨伟和长辈打过招呼，发现堂屋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来到门口和几个堂兄弟闲聊。
　　“呦，烨伟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家就过来了。”
　　“还搁江城干？”
　　“昂。”
　　“找对象了没？”
　　“没有。”
　　“年龄不小了该找啦。”
　　“没事，我再玩两年，哈哈。”
　　“该谈还得谈，可以边玩边找嘛。”
　　“知道，知道。”
　　“你哥呢？”
　　“那呢，哥。”
　　田烨辉听到叫他走了过来，几个堂兄弟又和他客套了一番，其中有个堂弟见他一人，好奇地问：“哎，嫂子呢，怎么没见嫂子？”
　　田烨辉神色黯淡的回道：“她没一块回来。”
　　“怎么”这个堂弟不知道田烨辉离婚的事，还想继续问被旁边的堂哥打断：“怎么回来的，开车？”
　　“昂，我们换着开回来的。”
　　其他人知道怎么回事，故意避开离婚的事往工作上聊。
　　吃饭的时候由于人多分了好几桌，田烨伟和几个堂兄弟有话题坐一块，其他基本也是男的一桌女的一桌，长辈一桌小孩一桌。
　　正式吃饭前三爷爷作为主家端着酒杯站起来：“吃饭前我讲两句，咱们这一大家子已经很多年没一块聚了，正好春节大家没事，外面打工的也回来了，我借俊峰考上公务员这事把大家叫过来聚一聚，希望咱们这一大家子，年龄大的身体健康，年龄小的都和我们俊峰一样考上公务员哈，每个人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就是最好的。”
　　三爷爷讲完领了个酒，过了会儿大爷爷和二爷爷又相继起来讲话，等到爷爷辈的都讲完就到了自由发挥的时候，谁想起来讲两句就起来讲两句。
　　田立人不是那种会来事的人，一直笑呵呵的老实坐着，直到考上公务员的那个堂弟过来敬酒。
　　田立人干了三十年校长，村里但凡年轻点的都是他学生，包括这个堂弟，所以大家起哄让他讲两句。
　　田立人端起酒站起来，思考了一下，刚要开口却突然破防：“我感觉我这辈子活的特别失败，人家孩子都”话说到一半哽咽的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