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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瞎子仙人 ...

  •   瞎子?

      陶咏皱着眉头从床上爬起来,扫视简陋的屋子,一时间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敢问二位,这是什么地方?”

      “先喝口水吧。”

      陆风一开口,纪明悟就递了一碗水过来,陶咏连忙接过。

      “多谢。”他确实是渴了,加上反噬受内伤,后又拖着两个人狂跑一路,才到村子口就晕死过去,连口水都没有捞着。

      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清凉的水流入腹中,陶咏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但没好意思再要一碗,而是想起了此行的要事。

      他下床拱手,“二位,我们是来村里找……仙人的,还请告知仙人所在。”

      说出仙人两个字,陶咏觉得十分难为情。

      自己就像傻子似的,明知道没有仙人,却还是这样叫了,感觉自己和王有德那没见过世面的凡夫俗子一样。

      纪明悟也是皱着眉,他不是第一次听见仙人这个说法了,从回到村子开始,仙人这两个字一直出现在他的耳边,但他和陆风同吃同住,怎么看陆风都只是一个普通人。

      陆风也很为难,清咳一声道:“事实虽然有点出入,但我确信你要找的人应该就是我……”

      闻言,陶咏上下打量陆风,“事关重大,先生还请不要玩笑。”

      他很感激陆风给自己一口水喝,他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但是此刻他真的有点生气了。他们一路辛苦找来,竟然被人当做傻子般如此戏耍。

      可即使心中不满,陶咏还是忍住了怒气,“我要找的是做了平安符的人。”

      “我就是,你们若真要除女鬼,这村子里,只有我能帮上一二,”陆风自然明白陶咏心里的不满,但他并不在意。

      看陆风云淡风轻的样子,那平静的眼眸仿佛真的能给人生出无限勇气,叫人相信陆风就是仙人。

      可这世上哪来的仙人,他们也只是看平安符威力不小,猜想画符之人应当是有些手段的高人,这才寻来求助。

      “唉~”陶咏无奈叹气,“在下看先生举止言谈不是普通人,没想到也会拿陶某寻开心。那厉鬼厉害之处,就算是三个银牌捉鬼人也拿不下,先生可知事情的严重性?”

      听见是厉鬼,纪明悟年纪虽小,但也知道鬼物这种东西不是好惹的,陆风就是一个普通教书先生,莫非真要为了仙人这个虚名去与那鬼物斗上一斗?

      陆风自己都看不见,走路磕磕绊绊,拿什么斗?

      纪明悟越想越头大,不懂自家先生怎么突然就爱说大话了,那个谦逊低调的先生去哪了?

      陆风沉默一会儿,突然好奇地开口问:“捉鬼人是什么?银牌很厉害吗?”

      他是真诚发问,对这个确实不大了解。

      但这话在其他两人听来,就和挑衅差不多,纪明悟能看见陶咏的脸色越来越黑。

      好在陆风反应过来后,语气温和解释道:“陆某对现在的世界确实不太了解,这村子小,我也不曾出去过,修真者倒是听人提起,但捉鬼人却是陌生得很。”

      闻言,陶咏面色稍缓,他原先看陆风举止儒雅,言谈不俗,就以为陆风是从外面来到这个小山村的,说那话也是为了奚落自己。

      但若是陆风没有离开过村子……那事情就更复杂了。

      一个贫穷偏僻的小山村,村民们大字不识几个,这样的地方怎么能养出陆风这样的不俗人物来。

      就连陆风身边的纪明悟,看着也不是普通乡野村民,是有些文气的。

      而且陆风还说对现在的世界不太了解,那他对哪个世界了解?还有别的世界?

      陶咏越想越心惊,如果陆风不是故意说话诓骗自己,戏弄自己,那陆风这个人就处处透着诡异。

      这世上什么鬼都有,被鬼上身的也有不少,陶咏不禁多了一丝提防。

      但还是解释道:“捉鬼司已经存在许久了,捉鬼人遍布各个皇朝王国,等级有铜牌、银牌、金牌、玉牌,对应的鬼物等级是恶鬼、厉鬼、鬼将、鬼王……往上走还有更加厉害的捉鬼人,但是我们这种等级是见不到的。”

      纪明悟看了看陶咏腰间的腰牌,对陆风道:“他是铜牌捉鬼人。”

      陶咏闻言,额头一阵黑线,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当铜牌,但是实力不允许啊!

      “如果平安符这样威力强大的符纸真的是先生做出来的,不知道能不能多做一些,也好让我们与那女鬼有一战之力。”

      说出这话,陶咏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先不管陆风是人是鬼,人家凭什么给你。

      所以连忙找补道:“当然我们捉鬼司是赏罚分明的,来前我们已经把女鬼的事上报了,上面会根据女鬼的等级,划分猎杀榜,会根据出力多少给奖赏,定然不会白要先生你的。”

      “猎杀榜?”陆风来了点兴趣,“奖赏是什么?”

      “呃……通常厉鬼的价值是一千两白银。”

      陶咏觉得这个报价有点低,他不知道陆风具体是什么身份,能不能瞧得上。

      果然,听见这个价格的陆风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一旁的纪明悟手抖了一下,紧张地看着陆风。

      他们吃一辈子的馒头咸菜,偶尔奢侈了能吃上半只鸡,如果有一千两,就代表……那女鬼非常厉害,会死人!

      纪明悟瞬间清醒,他看着陆风,面露担忧,生怕陆风一个脑热就应了。

      这平安符要是没什么作用,那耽误捉鬼人除鬼不说,事后还可能引祸上身,可谓是害人害己。

      而陆风却在想:初始版符纸只有一点点符箓的力量,只能除点鬼气;而进阶版的平安符却被自己注入了一缕功德,但只是让女鬼受一点伤。

      那为了阻止女鬼屠城,就只能用上自己凝聚的敕令了,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还是积累功德、除鬼救人要紧。

      绝不是为了一千两!

      思及此,陆风平静开口:“平安符没那么厉害,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纪明悟最担心的还是来了,他得陆风教导,自认为是最了解陆风的秉性。

      陆风曾经对他说过。

      虽千万人,吾往矣!

      从那时候他就知道,他家先生虽然是个普通人,是个吃硬馒头都需要别人接济的瞎子,但他家先生悲天悯人,心怀慈悲,见不得人间疾苦。

      说难听点就是自以为是、自不量力。

      如今更是为了一个仙人的虚名要搭上性命,纪明悟觉得有必要劝劝。

      陆风哪怕学识再渊博,到底是个普通人。

      “先生……”

      “咳咳咳!!”

      纪明悟正要相劝,却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三人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个重伤的赵绰。

      “赵绰!”陶咏立马来到赵绰床边,见他脸色苍白,气息奄奄,立马往对方体内输入真气。

      这真气一探才发现赵绰伤得很重,那女鬼给他胸前抓的一爪深不可测,肋骨几乎全部断了,右手筋脉尽废,血肉相融,就算以后骨头续好,手也废了,更别说是一起除鬼。

      赵绰缓缓睁眼,看着眼前的陶咏,又看看四周,“我们这是在哪?”

      “在村子里,你现在伤的很重,需要静养。”

      赵绰一听在村子里,立马兴奋的问:“仙人呢?找到了吗?时间来不及了,走!我们去除了女鬼!不能让她危害百姓。”

      “赵绰,你听我说,你好好养着,我去对付她,我和仙人一起去,肯定会叫她灰飞烟灭……”

      “不行,我要亲手为我大哥报仇!”

      赵绰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却哇的一声吐出大口污血。

      “阴毒!”陶咏面色大变地说道:“那女鬼身上带着阴毒!不行,我得带你回去,我们去捉鬼司找人,肯定有人能救你的!”

      赵绰却紧紧抓着他的手,眼巴巴的看着,哀求道:“你我心里都清楚,没用的,我只想在死前为大哥报仇……”

      陶咏眼睛通红,说不出反驳的话,赵绰的大哥当初就是中了阴毒而死,他们找了很多人,可都没人能救。

      但就这样看着同生共死的兄弟死去,他如何能接受。

      赵绰拍拍陶咏肩膀,眼睛充血,却释怀的笑着道:“兄弟一场,你的刀毁了,我死后愿意做你刀里的鬼,这样你就不用受反噬之苦。”

      陶咏还是一言不发,像是没有听见,但他埋着的头出卖了他,能看见他的眼泪在掉。

      男儿有泪不轻弹……

      一旁的纪明悟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头一次面对捉鬼人,却是这样的场景。

      陆风还好,他看不见,所以没什么反应,反而对赵绰要死了的话表示不认同,明明他刚刚检查后,觉得虽然伤得重,但死不了。

      可凡事无绝对,还是再看一眼再下决定。

      随即,陆风杵着竹竿来到赵绰床前,“我看看。”

      赵绰这才发现屋里还有其他人。

      陶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让出位置来,站在一边警惕又期待地看着陆风。

      只见陆风将手放在赵绰身上。

      霎时!

      陶咏和赵绰就看见陆风手上亮起一层柔和的白光,那白光不掺一点杂质,干净祥和,仿佛能洗涤尽这世间的一切肮脏与邪祟。

      这种力量不是任何修真者或捉鬼人能拥有的,更别说是鬼物了。

      作为亲身接触的赵绰更是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白光的温暖,如涓涓细流的清水正快速驱散自己身体里的阴毒,就连断掉的骨头筋脉都在恢复。

      此刻的陆风身上泛着一层淡淡的光芒,身体似幻似真,似人似仙,与先前那平易近人的样子截然不同,现在神圣不可侵犯。

      陶咏和赵绰连正眼看他都觉得是在冒犯仙威。

      一会儿后,陆风收回手,平静表示:“我还是觉得他伤得没有你们说的那么重,可能死不了。”

      “扑通!”

      陶咏重重跪在陆风面前,额头磕在地上,涕泗横流。

      “之前不识仙人当面,多有得罪,仙人还不计前嫌救我兄弟,仙人的大恩大德,陶咏永世不忘,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任凭仙人吩咐!”

      赵绰也是立即跪了下来,说着和陶咏意思差不多的话。

      纪明悟:……

      他看不见陆风身上的白光。

      他只看见他家先生的手在赵绰身上一扫,刚刚还要死不活的人,突然就从床上跳起来,精神抖擞地跪陆风面前。

      他不明白,但大为震撼。

      看向陆风的眼神都迷茫了。

      “还是叫我陆先生吧,我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来跪我。”

      说话间,陆风突然看见了赵绰和陶咏模糊的身影,知道这两人和那些村民一样,都把他当仙人了,说的话也是真心话。

      两人对视一眼,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但都不敢直视陆风。

      陶咏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一点伤痛都没有,应该也是陆风救的他,之前一直没发现,反而是对着陆风多有猜忌和不屑。

      想到这里,陶咏有些无地自容,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好在仙人心胸宽广,不在意这些。

      “你们给我说说那女鬼的事吧!”

      “是是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嘴,将发现女鬼和在平安符的帮助下逃出生天的事交代得一清二楚。

      一旁的纪明悟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的三观被颠覆了。

      他知道鬼,但没见过,更不知道那普普通通的平安符这么强大,那做出平安符的自家先生岂不是……真仙人?!

      总不可能是这两个捉鬼人联手先生骗他这个小秀才,他自认自己还不配。

      “前因后果我知道了,你们先去村口等我,我安排好这些孩子,就去张家走一趟。”

      两人这才发现屋外的院子里集聚了一群孩子,地上和沙盘里还有那些孩子写的歪歪扭扭的字。

      不禁对着陆风深深一拜。

      离开草堂后,陶咏还在感叹:“明明仙,先生已经超脱世俗了,却还是愿意留在这个小山村,教这些孩子读书识字,如同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这般举动真不同常人。”

      “没想到我们竟然有幸见到仙人……我现在都还犹在梦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听了一路吹捧的纪明悟有些受不了了。

      疑惑地问:“两位大人真觉得我家先生是仙人?”

      陶咏和赵绰对视一眼:“呃……”

      纪明悟是跟在陆风身边的人,赵绰两人不敢胡乱开口,思索再三道:“小公子你觉得呢?”

      纪明悟:“……”

      “如果我家先生真是仙人,为什么会住在怎么偏僻的地方?每日粗茶淡饭。”

      “这……”这话把两人问到了。

      突然,赵绰灵光一闪道:“仙人或许是返璞归真,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所以先生选择留在这个小山村是不想被人打扰!”

      此话一出就得陶咏的认同,顿时以为纪明悟这是在点他们。

      两人立刻对纪明悟表示,不会随意对外人提起陆风。

      纪明悟顿觉无话可说,开始自我怀疑。

      三人向村口走去,路遇村祠堂,意外看见祠堂旁边的小祠堂香火旺盛,还有人专门看守打扫,不禁有些好奇。

      走近一看,才看清牌位上的陆长生牌位五个大字。

      “你们两个就好了?”

      村长看着这两个陌生的黑衣人,笑着道:“就知道有陆先生在,你们死不了。”

      闻言,陶咏两人对着村长微微颔首道谢。

      村长将几柱香递给二人,“既然陆先生救了你们,就给陆先生上柱香吧。”

      陶咏一惊,“原来仙人的名讳叫陆长生,失敬失敬。”

      “不不不!”村长连忙摆手,“这是我们给先生立的长生牌位,可是先生的名字刻不上去,就只能刻陆、长生牌位。”

      闻言,赵绰却是哈哈一笑,“仙人不是普通人,这种凡俗的牌位无法承受先生名字之重,自然是刻不上去!”

      村长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看两人越发顺眼,遂拿出仅剩的平安符。

      “陆先生亲手画的平安符,二位买一个吧!能保平安的。”

      两人一看平安符,激动得眼睛都红了。没谁比他们更清楚平安符的强大,只是不好开口向仙人讨要,没想到却在村长这里遇到了。

      “多少钱?我买了,只是我这次出门没带多少银两,三百两能买两个吗?我想给家中人买一个!”

      村长眼睛瞪得奇大,“三,三百两?”

      听过一千两白银的纪明悟已经不为三百两所动了。

      “不够吗?”赵绰眉头一皱,他身上确实没钱了,不知道回去拿钱来不来得及。

      “不不不!”

      村长立马摆手,“陆先生说过,买只是一种说法,只是不想养成人不劳而获的习惯。你哪怕是采一朵野花来放长生牌位前,也可以领到一枚平安符,不必花费这么多银两。”

      两人闻言,更加敬佩陆风,对着牌位深深作揖,但最后还是掏出了身上全部的钱,各买了两枚平安符。

      陆风通过牌位看见了这一幕,微微一笑,他对这俩人的印象非常不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瞎子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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