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与僧少年行》戋归

110、她亦是我所托付

　　他们在凰山派又呆了两日，作了妥善安排后，才陆续出发。

　　明浊与玉绛带着叶韵儿的骨灰，快马骑了一天一夜，才到虚迆山。

　　玉绛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她又摸了摸叶韵儿的骨灰坛。

　　看了一眼明浊，笑着问道：“等会就要去看你母亲了，紧张吗？”

　　明浊轻轻摇了摇头，他对他的母亲没有一点记忆，母亲于他而言只是一个身份，一个称呼，并没有实际的感情。

　　活着的时候就没有见过，更何况是死了呢？

　　但这只是他的想法，当他走到怜月的墓前时，心中还是有一些悲伤在荡漾，只是没有那么激烈，而是缓缓地流动。

　　“宫主，菩提宫我没保住，你的爱徒我也没有护住，她这一生受了许多苦，如今黄泉路上，有你护着她，我也就放心了。”

　　一壶清酒撒在她的坟前，此处在虚迆山的山顶，幽静安谧不会受任何人的打扰。

　　她在怜月的墓前旁，挖了一个小坑，将叶韵儿与之合葬在一处。

　　明浊只是呆呆地看着杂草长满的土堆，心中在想什么，玉绛不知道。

　　但是她当年看到逍遥王的时候，心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又拿起一壶酒，递到明浊的手边，“你娘生前最爱喝这酒，一醉解千愁。”

　　明浊看着手中的酒，他即便是在以为玉绛死的那些年，他都没有喝一口酒，可是此刻他想尝尝。

　　尝尝他母亲喜欢喝的东西，是什么味道。

　　他举起手中的酒壶，仰头接住流出的酒，可是只一口便呛了起来。

　　“这酒甚烈。”

　　他也没勉强自己，不会喝就没有继续喝，他尝过了。

　　于是剩下的酒，他也浇到坟前。

　　“母亲，生恩无报，但我一定会为父亲洗脱奸相的罪名，还他清名。”

　　玉绛看着明浊的样子，没有忍住，轻轻为他擦拭着嘴角溢出的酒。

　　明浊也看了看她，于是手直接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与他一起跪下。

　　“母亲，玉绛是你托付之人，如今亦是我托付之人，虽无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今日就由你做个见证，待大局落定，明浊定娶玉绛为妻，至死不渝。”

　　她笑着听着明浊的誓言，也情意拳拳道：“玉绛，这一次，一定会照顾好他。”

　　两人起身后，玉绛看了看杂草，问道：“要为母亲，除除杂草吗？”

　　明浊听见她的称呼，嘴角勾起，摸了摸她的发，才缓缓道：“不用了，本就是这万物中的一物，最后融为万物才是最好的归宿。”

　　她听了他的话后，点了点头，于是带着他走到曾经被她一把火烧光的菩提宫前。

　　经过了多年风雨的洗礼，除了一些没有被烧尽的残垣，几乎已经看不出当年的样貌了。

　　“母亲二十年来的心血，都被我一把火烧尽了。”玉绛心中也有无限惋惜。

　　物是人非。

　　在菩提宫的五年，是她过得最纯净的五年，没有生杀决断，没有阴谋诡计，只需要每日快乐的活着。

　　明明是一处世外桃源，却被世人说成魔教，究竟是世人愚昧，还是这人世间本就险恶？

　　“你忘了你说的？”明浊知她内心有着深深的自责。

　　于是轻轻将她搂入怀中，双手抚摸着她的黑发，又将那日她在凤凰台的话，说了出来。

　　“试问菩提当何如？随缘随遇亦随风。”

　　“所以，一切都是因缘，由因结果，你无需因往事而驻足，你现在想做什么，我们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你。”

　　明浊总是坚定且温柔地给她信心，却从不干涉她的决定，只要是她做的决定，他从来没有质疑过。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真的想做什么都可以吗？”玉绛从他怀里抬起头，媚眼不停扇动。

　　明浊看着她眼里的精光，笑道：“自然。”

　　她笑着，将搂在明浊腰间的双手，挂到了明浊的脖子上，声音极其撩人。

　　“我现在，想......”

　　还没等她说出口，明浊的唇便贴上了她的唇，将她的话吃入了口中。

　　他的手指紧紧插入她的发丝，她就如甘霖一般，一次次让他焕发生机。

　　一吻毕，明浊眼中的炙热丝毫没有衰减，反而更加强烈。

　　玉绛也娇柔地依靠着她，只是一个吻，她便觉得身子有些发软。

　　“小和尚，你是不是偷偷练过？”

　　她突然一问，明浊的脸便瞬间红透，但是面上还要佯装镇定。

　　“此事，如何练？”

　　玉绛自然知道他肯定没练过，只不过是调侃一下他。

　　又忍不住再次调戏挑逗他，“那以后，可以多多找我练习。”

　　说完，她便再次拉下他的脖子，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两人在虚迆山菩提宫前，享受了片刻的宁静。

　　往事已了，重走下山路时，玉绛再也不是以往那般迷茫，而是对自己要走的道，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我们接下来是去盛京吗？”明浊问道。

　　“嗯，有些事，我需要去找殷六娘问清楚，驾！”玉绛说完后，便将手中的缰绳拉紧，扬着马鞭，快速往前，飞奔而去。

　　“驾！”

　　明浊见她加快了速度，自己也跟了上去。

　　但是从落雁关要到盛京去，快马加鞭也至少得五日，他们中途随意找了个客栈。

　　“客官需要几间房？”店小二没有抬头，只是翻看着自己的账目。

　　玉绛：“一间。”

　　明浊：“两间。”

　　听到回答不一致时，店小二抬起了头，看着眼前一个明艳美丽的女人，一个是光头和尚，眉头以微微的幅度拢起，又问道：“两位客官究竟要几间？”

　　玉绛：“两间。”

　　明浊：“一间。”

　　听见回答又不相同时，玉绛也笑了起来，微微拉下眉头，眼神逼问着明浊。

　　两人之间流转的暧昧气息，店小二也自然感受到了，但他并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在心里感叹世风日下。

　　明浊轻咳了一声：“咳，一间房吧。”

　　说完他的脸便泛起了红晕。

　　玉绛见状，知他还是有些在意旁人的看法，于是她帮他圆了一句:“对嘛，夫君，夫妻之间能有什么仇，你还要硬要剃发出家，真是吓坏了奴家。”

　　她说完，还假装伤心，兰花指轻捻，假装着拭泪。

　　明浊见她如此，脸就更红了，知她爱玩儿，却不知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店小二一听，这才恍然，原是这个缘由，于是领着二人去房间时。

　　忍不住劝说道：“这位郎君啊，你家娘子这般貌美，即便与你有什么不快，你也不能去剃发出家啊，如今这乱世，你更是应该保护你家娘子，夫妻哪有什么隔夜仇。”

　　明浊一听店小二此言，不由得一愣，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关上房门后，玉绛原是捂嘴笑，最后也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在床上翻滚。

　　明浊眉头皱起，脸上微微有着疑惑。

　　有这么好笑吗？

　　玉绛见明浊久久没有说话，也明白自己这次笑得有点放肆了，于是收了收，坐了起来，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企图获得他的谅解。

　　但谁知明浊，只是背着身坐在桌案旁，根本没有看她。

　　玉绛在心中嘀咕着：他真的生气了？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明浊身后，刚想去拉他的衣服，他便转过身来，将她拉入怀中。

　　玉绛还没回过神，便已经坐到了他的腿上。

　　“你吓着我了！”玉绛娇嗔道。

　　明浊微微一笑，看着玉绛此刻娇俏的模样，与那夜在凤凰台的模样，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既能英姿飒爽，又可妩媚动人。

　　“下次不许乱说。”

　　明浊没有生气，但是不喜欢她这样的玩笑。

　　“我哪里乱说了？你难道不是我的夫君？你在母亲坟前可是许了誓言，不可反悔的！”玉绛说完还伸出手指在明浊的鼻尖上轻点了一下。

　　明浊捉住她的手指，眸中深情，一览无遗。

　　“我不会与你吵架，不会与你生气，更不会弃你而去。”

　　玉绛断然想不到，他竟因为，她的一句玩笑之语，就想了这许多。

　　突然间，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好歹，小和尚对她的情，或许比自己想的还要多得多，而自己前些日子却怀疑他已另有所爱，打算弃他而去。

　　鼻头一酸，她用自己的鼻尖贴在他的鼻尖上，轻声说道：“承蒙夫君不弃。”

　　明浊笑道：“不客气。”

　　玉绛听着他又有些沙哑的声音，又故意撩拨道：“那......夫君想不想......”

　　她清楚地感觉到她此言一出，抱着他的男人身体明显僵硬，眼中欲色渐起。

　　“不要胡说。”

　　明浊沙哑地吐出来几个字，连忙将玉绛推开，自己则起身，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他克制着自己体内的冲动。

　　“夫君，怎么推开我？”玉绛明知故问。

　　“你我还没有拜堂，”明浊潜意识里还是有这一些世俗的观念。

　　玉绛一听却笑了起来，感觉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

　　她上前一步，明浊便后退一步，她步步紧逼，直到明浊跌落在床，已无路可退。

　　“可雪域那晚，你可不是这般说辞，夫君现在是不是说这个不免有些可笑？还是夫君也是那又当又立之人？”

　　明浊一听玉绛此言，眸子立马慌了起来，解释道：“不是这样的，那日是我失了分寸，如今天下之局，不能再让你被人诟病，毕竟你以后是要......”

　　话还没有说完，玉绛便伸出手抵住了他的唇。

　　“这些年我能被世人诟病的地方还少吗？我不介意多这一件。”

　　说完，她便又贴上了他的唇，只是这一次，蜻蜓点水。

　　屋内旖旎，楼下却响起了一阵熟悉的男声。

　　“店小二！住店，给我上壶好酒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