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响起时》千云及

5、放学等着

　　“靠靠靠！叶哥，这看着也太好吃了吧，大嫂对你可真好。”
　　“就是里面的生肉能吃吗？”
　　“土鳖，这是培根三明治！”
　　“三明治配牛奶看着很补的样子，大嫂心疼你的屁股了。”
　　“妈的，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心疼叶哥屁股，明显是心疼叶哥这个人。”
　　叶陶被三个人围着一通嚷嚷脑瓜子疼，他叹了一口气，“闭嘴。”
　　三个跟班儿立即不说话了，江杨和周建回自己的位子去，朴及还看着叶陶桌上李瑶一早就放着的早点，牛奶盒子下面压着一张好看的便签字条：早日康复。
　　是李瑶的字迹，只有李瑶的字这样好看，一笔一划刻钢板一样的工整。
　　叶陶将牛奶推给朴及纸条塞进口袋，“不会喝这玩样儿，你喝。”
　　朴及有些犹豫，“大嫂给你的东西，我吃了会不会不太好？”
　　叶陶瞥了朴及一眼，“给了我就是我的，怎么分配是我的事情，不高兴憋着。”
　　朴及欲言又止，最后拿过那盒甜牛奶若有所思地捂在手心，旁边的叶陶扯开三明治的纸壳包装，尝试着小小地咬了一口，然后皱起眉头咕哝了一句什么，朴及就听见他喊江杨，江杨立即跑过来，叶陶将三明治递给他，“你吃。”
　　江杨瞪着本就很大的眼睛，黑黢黢的眼睛单纯又困惑地看着叶陶，叶陶说：“甜咸甜咸的，奇怪的味道我吃不惯。”
　　江杨接过来也咬了一小口吧唧吧唧尝尝味儿，然后笑着，“叶哥，我觉得挺好吃呀。”
　　叶陶：“赶紧拿过去吃，别烦人。”
　　江杨开心地拿着三明治走了，朴及看着即便是空腹也不愿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的叶陶，谨慎地说道：“叶哥，嫂子给你特意准备的东西人提了一路带过来，你都给我们吃了，她会不会很失望？”
　　叶陶笑，“为了让她不失望，我得吃自己讨厌的东西？你这什么逻辑？”
　　朴及悄然闭嘴。
　　叶陶起身，“我去上厕所。”
　　朴及立即起身，“要我陪着吗？”
　　叶陶笑，“随你啊。”
　　朴及连忙起身，叶陶走在前面，周建跟江杨看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起身跟着一起出去了。
　　即将开始早自习的时间，三人一起离开，让剩下的人都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这三人凑一块不会有任何好事发生，是不是又合计着整蛊谁？
　　“哥，他们又想干啥？”
　　赵文勇有些紧张地转头去看着他堂哥赵文兵，赵文兵看了一眼旁边安静看书的冯萌萌，“不知道，管他的。”
　　老师的发愿很单纯就想着成绩好的学生多带带成绩差的学生，座位上同桌都是搭配的，这个年纪的女生普遍比男生成绩要好一些，所以更多的搭配都是男生和女生坐一起，可这样的座次也让男生有更多的机会对自己喜欢的女生下手，或者萌生更多异性之间的好奇。
　　叶陶和朴及坐一起是没办法的事情，首先没有人能忍受得了跟叶陶坐，被他欺负哭的女生堆积成山，段雪梅差点被他按在地上摩擦，甚至跟他坐的男生也是一言难尽，再次他年纪在那儿，跟同样高个儿的朴及坐最后排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例外的还有苏林，苏林是男生中成绩最好的，他的同桌也是男生，这男生不算调皮存在感很低，但就是成绩差，成天昏头昏脑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老师讲课也不知道是听还是没听。
　　此时看见三人出去，一些平时对叶陶马首是瞻的男生也跟着起身走出去，张伟犹豫了两秒也跟着出去，出去干啥？除了朴及，没人知道，男生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老大走了跟着走，不跟随就会有麻烦或者显得自己不合群。
　　所以，到了教学楼下面一楼外围间隔五米的厕所就出现了这么奇怪又惊悚的一幕，五年级3班几乎半班男生都前后到了厕所，那种男女一墙之隔的老式蹲坑，还隔着几米远已经是臭气熏天，这突然一下子就黑压压的一片。
　　里面有几个其他年纪的男生本蹲在里面，抬头看见来人，立即就拽着裤子起身要往外跑，没有人敢占着叶陶的茅坑，也不敢跟他一起拉屎，就像随时会被踹进厕所吃屎那样恐惧。
　　叶陶皱眉看着最后一个拎着裤子边拉便往外跑的男生，“逮住他。”
　　江杨周建立即一人一只胳膊将人制住，叶陶转身看着那个看见自己已经发抖的男生，朴及瞪着对方，“叫人啊，哑了？”
　　男生哆哆嗦嗦的，声音小的像蚊虫，“叶，叶哥。”
　　朴及不满意，“大点儿声！”
　　男生吓得一抖，加大音量喊了一声，“叶哥。”
　　叶陶笑着，“你跑什么？”
　　男生：“我，我已经上好了，让出位置。”
　　叶陶：“裤子都没拉，你上好了？屁股擦没擦？”
　　江杨和周建立即低头去看，就像要例行检查一样，男生立即缩着身子，生怕自己的隐私被窥探，“擦，擦了的叶哥。”
　　叶陶皱皱眉，“放开他。把裤子拉好再出去，流氓一样的。”
　　江杨和周建放开男生，男生抖着拉好裤子，一分钟都不耽搁立即跑了。
　　江杨几人笑了，叶陶走到最里面的一格，其他三人其实只有江杨有那么一点点想上另外两人守在门边。
　　“干啥呢？一堆人守着厕所干啥？满啦排队啊？”
　　显然，这声音是老师的。
　　除了老师的声音外面鸦雀无声，叶陶皱皱眉头，一抬头看见走进来的别班的男老师，其他三人叫了声“老师好”。
　　老师看着叶陶，“叶老大你上个厕所还需要叫个护卫队，你是太上皇吗？下次干脆弄个銮轿抬你来可好？”
　　叶陶一脸懵，“你在说啥？”
　　老师偏头用下巴点点外面，朴及和周建立即到外面查看，进来以后都捂着嘴笑。
　　叶陶起身，当着老师的面儿给了朴及和周建一人一个大逼兜，“好笑吗？傻逼。”
　　叶陶出去看见左右站了两排的自己班上的男生，也笑了，一马当先地往前走，朴及和周建一人一边顺着给那些男生大逼逗，嘴里还骂着“傻逼”。
　　到张伟的时候朴及停手了，拍拍他的脸笑着，“你倒是激灵得很嘛，不打头阵也不落下口实，要不我帮你给叶哥申请申请当个老五？”
　　张伟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多谢朴哥。”
　　朴及拍拍他的脸笑笑，“走。”
　　张伟往后看了一眼那些被狼狈打脸的男生，不紧不慢地跟着朴及走，那些男生也跟着走，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然后忙着送上来被打了脸又浑浑噩噩地跟着往回走。
　　回班里的时候距离早自习时间就只剩下不到五分钟，周建和江杨进教室都会习惯性往冯萌萌的方向看，这一看两人瞬间炸毛，赵文兵在玩儿冯萌萌的小羊角辫，身子爬在桌上嘴里说着什么逗冯萌萌的话，冯萌萌的脸红得滴血。
　　周建大喊一声：“赵文兵！”
　　江杨也气得大喊：“狗日的赵文兵！”
　　叶陶都快走到自己座位了，听见俩兄弟大喊也扭头去看，赵文兵被点名悠悠地直起上身看过去，周建和江杨前赴后继地冲了来，周建一脚就踹在了赵文兵的桌上，一声极大的声响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赵文兵用手抵着桌子，自己跟着惯性往后倒但没有波及到冯萌萌，冯萌萌被连忙赶过去的陈丹丹拉到了一边站着避开战火中心。
　　其他同学都嘘声看着，有些是不在意，有些是不耐烦，也有些是害怕不敢发出声音，赵文勇担心地看着自己堂哥，盯紧了那边叶陶的动静，他满心祈祷着叶陶不要管，只要叶陶不插手这俩货根本不是他堂哥的对手。
　　赵文兵抬头看着气得咬牙的兄弟俩，“怎么了？”
　　周建指着他，“你他妈的刚刚在干什么？你摸萌萌的头发上周还捏她的脸，你个狗日的！”
　　江杨挤在周建身后臭骂，“流氓禽兽！”
　　赵文兵笑了一下顺便瞥了一眼站在那边的叶陶，又看回这兄弟俩，“有本事就单挑，大呼小叫的像个娘们儿。”
　　听见单挑兄弟俩又怂了往叶陶那边看了看，叶陶停的位置间隔李瑶两个人的距离，李瑶自然也被这轰动吸引了注意力，她的声音很轻，但因为极致冷静的音色，显得异常清晰，她说：“叶陶，马上就上早自习了。”
　　叶陶转头看了她一眼，悠悠地往座位上走，江杨周建见状虽心有不甘但也往自己的位置慢慢移动过去。
　　陈丹丹见事态平息推推冯萌萌让人回去坐着，冯萌萌战战兢兢地坐下，赵文兵余光里扫了一下同桌，然后挪动着被踹歪的桌子冷嘲热讽，“两条怂逼的哈巴狗。”
　　周建扭头，“你他妈说谁？”
　　江杨：“你个狗日的你再说一遍！”
　　赵文兵：“谁他妈乱叫，我就说谁。”
　　朴及也看不下去了，看了一眼叶陶，叶陶手里转着铅笔，“赵文兵，你骂他俩是狗，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打狗还他妈得看主人？”
　　叶陶的话更是平静无波，但听见的人都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有不少人认为这下完全是赵文兵自找的，他要不是还想在喜欢的女生面前耍个帅，这事儿就过去了。
　　听见叶陶的话，周建和江杨立即兴奋起来张牙舞爪地，周建：“放学别他妈夹着尾巴跑，不然你才他妈是狗。”
　　江杨：“放学等着，狗日的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叮铃……叮铃……”
　　上早自习的铃声打断了这场争执，李瑶端着语文课本起立，“翻开课本第21页，泊船瓜洲，宋，王安石，京口瓜洲一水间，预备，读。”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
　　早读的声音从一开始的七前八后逐渐统一，秦主任一层楼一层楼地巡视，跟在他身边的是不同年级每周一轮换的班主任，这次是冯老师，就是那个烫着一头潮流泡面头对普燕有着很深成见的冯老师。
　　冯老师：“秦主任，听说上周五你出手了？”
　　秦主任走路慢悠悠的，刚好让各班级晨读的声音都在耳朵里过一遍，声音是否整齐，连贯性如何，有无误读，是不是态度端正等等。
　　“你听谁说？”
　　冯老师：“就你那架势，那些学生鬼哭狼嚎的，谁听不见呀。”
　　秦主任：“那你就说你听见了，不要说‘听说’作为人民教师基本的严谨态度还是要有。”
　　冯老师张口欲辩又憋了回去，转了话题，“那节目单定出来没有？有您亲自出马应该能搞定吧？普老师要没您支持估计3班得集体罢演，那就新鲜了。”
　　两人刚好爬到顶楼，3班的读书声很大，站在楼梯口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秦主任：“冯老师，有没有人曾告诉你？”
　　冯老师凑近，“啥？”
　　秦主任：“爱管闲事的都是讨厌鬼。”
　　两人巡视完回到办公室，办公室里的老师们边最后确认上课的教案边吃早点 ，秦主任回到座位的时候看着桌上的蒸饺早餐露出笑容，这是普燕一早带给他的，因为还要巡查早自习还没来得及吃，夹在他笔记本里的纸条他已经收起来了。
　　普燕边吃自己的包子，便悄悄偷看秦主任，秦主任刚刚暖心一笑也被她瞧见了她也跟着笑，饺子是她周日晚上包好放冰箱，一大早起来蒸熟又用保温饭盒装好给带来的，还附带了纸条，心意满分。
　　“嘿，秦主任你的早餐看起来非常丰富啊，来分我几个，我今天刚好没带。”
　　一个年纪稍大的男老师笑着凑过去，秦主任抬头看了一眼普燕，随后笑道：“好啊，来尝尝我爱人的手艺。”
　　听见这句，办公室一下子炸锅了。
　　冯老师首当其冲，“秦主任你怎么自己找上了，不是说好我给你介绍我表妹的吗？”
　　秦主任：“你这话都说几年了，要再信你，我儿子都快毕业了。”
　　分饺子的男老师高兴地笑着，拿饭盒的盖子端着，“尝尝，怎么说也是秦主任爱人做的，肉馅肯定塞得多。”
　　普燕低着头脸羞得通红，其他人还在好奇发问，哪儿人？多大？结过婚没有？见过秦吉没有，对秦吉好不好？
　　3班的秦吉是秦主任的儿子，年纪最小，因为没人带只能跟着上学成绩还不差就一直跟着升级，秦吉妈妈生前是学校的会计，在秦吉上二年级的时候查出乳腺癌晚期，从查出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也就半年时间，秦主任一边带儿子一边不离不弃地照顾妻子，感动了身边所有人，唯独没能感动死神。
　　秦主任单身好多年了，很多老师都口头承诺要给他找个好的，啥啥的，但其实心里多少都觉得拖着儿子的秦主任在婚恋市场不吃香，不想摊上事儿。
　　现在秦主任自己爆料有在交往的对象，大家自然好奇激动，是什么样的女人既能让单身多年宁缺毋滥的秦主任看上，还不介意他带着一个儿子？
　　秦主任：“不急，摆喜酒一定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