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响起时》千云及

26、要奖励

　　两人回教室的时候刚好碰上守晚自习的班主任，“你俩上个厕所去了半个多小时，厕所里该不会是有什么怪物需要你俩除魔卫道吧？”
　　老任坐在办公桌旁，他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要是知道这俩不止去了半个多小时，他恐怕就无法淡定地坐在这里慢慢等着，还顺便端着手表给两人计时了，这会儿他扭头看着门口的两人，他的话引来一片偷摸的笑声。
　　苏林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叶陶憋着笑。
　　“说说，究竟干什么去了？”
　　叶陶背着手摆出乖顺的样子，但满眼都是桀骜，“他说服我学理，我听他的。”
　　老任听完反应了一下，然后本能地先是高兴，“你想通了？”
　　“嗯。”叶陶语音上扬，听得出来很高兴。
　　老任也高兴，他笑了一下，回过味儿来又想到什么似的，“苏林说你你就听，我说你你咋不听？”
　　老任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最后看着苏林，“你怎么说服他的，这是头倔驴，我把他爹搬出来都没用。”
　　苏林：“我也学理，麻烦老师帮我俩改一下。”
　　“啥？”老任和底下听闻的学生一样惊讶，他起身朝两人走过去，到面前时压低声音道：“站过来。”
　　两人跟着老任站到了走廊上，老任间隔一段看着两人，“苏林，你开玩笑？”
　　苏林：“没有。”
　　老任看看叶陶又看回苏林，虽然知道两人关系好，但能因为彼此更改学文学理这种重大决定是他不能想象的，“他威胁你了？”
　　苏林：“没有。”
　　老任：“你用这个说服的他？看不出来你俩还挺跟风？你俩…”
　　奇怪的感觉在老任脑海里游荡，说不上来那是什么，这俩人也太…
　　苏林：“老师，谢谢您总是为我们着想，我认真的，我俩一块学理。您也说过，我学什么都可以，我不偏科。”
　　老任见苏林这么说，便不再多言，“行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改，进去吧。”
　　老任看着两人进了教室，苏林在前叶陶在后，同学们悄悄打量两人，苏林生气或是开心不会表现出来，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叶陶相对比他外漏一些，他双手插兜走路漫不经心的，看上去心情不错，应该是和好了。
　　坐下以后叶陶伸手点点苏林的背脊，苏林转身看着他，叶陶说：“铅笔借我。”
　　苏林递给他一支削好的绿皮的，叶陶看着苏林手上的笔，淘气又自负地说：“我要黑色的那支。”
　　苏林只好把自己用着的那支递给他，叶陶又说：“擦皮。”
　　苏林又递给他，叶陶唇边笑意漾开，就连同桌都感受出他的好心情，继续打开手机看自己的动漫去了，都没说一句“叶神，我不是已经给过你两支了么”这种没眼力劲儿的话。
　　两人回来没一会儿晚自习中途休息的铃声就响了，叶陶起身走到苏林身边，“我饿了。”
　　苏林跟着起身，两人一起出去。
　　课间会有很多同学出来活动，这所学校包括初中部和高中部，是全省最好的中学，两人在镇上上的初中，高中是以镇上名列前茅的成绩考进来的，这样的孩子一到就会被分在最好的班上，也可以说他们班都是各区的尖子生，带他们班的老任是年级主任。
　　这所学校省里花了大价钱建盖和规划，谈不上多么的富丽堂皇，但也算得上是一眼的“书香门第”，覆盖面积广，设施完善，已经用着最先进的投影设备授课，甚至经常请省里知名的大学教授过来跟学生讲公开课。
　　两人都是年级上成绩优异的学生，有好的机会都会被老任安排上去，老任是历史老师，分了班自然不会再带着两人，但这一年照顾的情谊两人是记在心里的。
　　下完教学楼的最后一层台阶，苏林说：“老任劝过你很多次？”
　　叶陶漫不经心地跟苏林并肩而行，“嗯。”
　　苏林瞥了他一眼，“还说什么以我为重，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都没有跟我说。”
　　叶陶：“我以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总会跟你一块。”
　　苏林：“你早说我就跟着你一起学理，折腾人。”
　　叶陶笑了一下，“倒打一耙，明明是你折腾我，你跟那些小姑娘有说有笑的。”
　　不少同学笑着闹着从两人身边跑过去，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还有拍着两人肩膀打招呼的，一阵哄闹打断了两人的话题。
　　学校的路灯算不得很亮，甚至看人需要借助月光的地步，但白色为主体的校服的好处在于即便是这样的夜晚，一个个的少年身影也依旧是鲜活而亮眼的。
　　走了一段，人渐渐少了，食堂和小卖铺以及身后的教学楼热闹，两人走的这段经过操场的路格外安静。
　　叶陶伸手拉住苏林的，苏林没有表现得很慌张，他只是到处看了看两人的四周，暂时没有什么人经过，便也没有反抗。
　　叶陶：“苏林，你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心思，你记不记得你在我面前脱过很多次衣服，也看过我很多次，我知道你当时是什么反应，我也一样，身体是最诚实的，这跟对方是男是女没有关系，这只是一种选择。”
　　苏林没有说话，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这些道理他怎么会不懂，但懂道理和具体运用到实际的环境是有差距的，至少现在的时机根本不成熟，也也许永远不会有成熟的那一天。
　　两人现在都是1米8的大个子，高矮也就是一两厘米，不能说跟苏林之前投喂的牛奶没有关系，这所学校还联系了供货方低价给学生定奶，叶陶现在的奶也是苏林定的，苏林在叶陶的成长一事上有着功不可没的贡献，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
　　但如果两人就此不管不顾地在一起，对谁都无法交代。
　　叶陶大概是村里唯一考上好高中的一个，被视为全村的骄傲，苏林永远记得叶陶父亲请相亲吃饭那晚的高兴样子，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可能一辈子都不曾有过那种骄傲的神情，在那一刻他的儿子可能给了他几辈子都不曾有过的荣耀。
　　那晚叶陶的爸爸喝了很多酒，谁来敬他都喝，最后拉着苏林的手一直涕泪交加的感谢，反反复复都是“谢谢你”，那种感受足够苏林铭记一辈子。
　　叶陶的家庭是真的贫困，那是苏林第一次去，村里有好多家都盖上了砖房，但叶陶家还是土砌的，招待客人上桌最好的一盘菜是酸菜炒肉。
　　他的家庭要支撑他往外走，生活费、学杂费、拔高、成才这些是非常困难的，不过好在叶陶很争气，以全市顶好的成绩考进这所省内最好的中学，拿了一笔奖学金的同时还免了很多费用。
　　虽然苏林爸爸在给苏林办高考庆祝宴席的时候跟叶陶说，以后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开口，甚至作为升学礼物给了叶陶一张二十万的卡，可是叶陶没收，他有3万多的奖学金，都是自己拿着，从那时起叶陶没再向家里要过一分钱。
　　两人的友情得到了两家家长最大程度的重视和维护，苏林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他从小知书达理，温和善良，他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所以这件事压得他格外难受。
　　两人的脚步不快不慢，步调和大小都是一致的。
　　苏林：“李瑶在信了给你写了什么？”
　　听见这这句叶陶噗嗤一声笑了，“你吃醋了？”
　　李家姐妹没跟他们在一所学校，她们上的那所学校也不差，也是全省排得上的，李瑶爸爸和校长有些交情，校长到家里盛情邀请过好几次，和叶陶苏林一并在镇上前五的姐妹两人就被她们爸爸安排去了那所学校，校长的确也给了两姐妹最好的教育资源。
　　两姐妹和苏林都有手机，李雯有空就会给苏林打电话、发消息，李瑶只在有学术问题和比赛事项的时候跟苏林联系，叶陶没买，他认为暂时还没有那个必要，他手里的钱必须支撑他上完三年的高中。
　　苏林没说话，捏了捏叶陶的手。
　　叶陶笑了，“可能我现在跟之前比较变化真的大吧，竟然对女生的吸引力都上升了，李瑶现在对我确实比之前热情不少。”
　　苏林扭头看着叶陶，“她说什么？”
　　李瑶能给人写信是苏林都无法想象的，叶陶没有手机是真，但什么事情重要到需要传递信件呢？急事用自己的手机不就行了？
　　叶陶笑着故意逗人玩儿，“信件是私人物品，我可以不告诉你。”
　　苏林也笑了一下，舒展开眉头，“李瑶越长越好看了，你俩站一块儿很般配。”
　　叶陶：“你还说我，李雯一周至少给你打三个电话吧，你们又说什么？那丫头从很小就表现得很喜欢你了。你们两家交情好，叔叔阿姨和他爸妈巴不得你俩成，一毕业就结婚，亲上加亲。”
　　“我父母一向尊重我的意愿，并未在我面前表现过此类想法。”
　　苏林说话很淡漠，长大后两人的性格仿佛颠倒了过来，以前总是给人如沐春风之感的苏林现在喜怒不形于色，虽然依旧温柔平和但这种温和里更添了稳重内敛，而叶陶反倒开朗活泼了不少，经常逗苏林玩儿。
　　叶陶玩着苏林的指头，“你现在没以前有趣，话少了，为什么？”
　　苏林划开他的手，两人踏着食堂门口的台阶上去，“我比你小，现在才到叛逆期。”
　　叶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两人在食堂一人吃了一碗杂酱面，回去的路上刚好铃声想起来，晚自习相对没那么严苛，踩着点进教室也没事，甚至很多同学只上一节就先走人了。
　　两人回到教室时又遇到了老任，老任很高兴地过来告诉两人他们的文、理申请表已经改了，又说了一些嘱托的话，是真心把学生当成孩子一样关心的好老师。
　　以至于到后来两人一直都跟老任保持着联系，从一线大城市回来时间再赶都要抽出空去陪着老任喝一顿酒。
　　高一最后一学年的期末考很关键，这是判定分班进快班还是慢班的依据，两人都比较用功，苏林不偏科，即便理综加起来不如叶陶分数高，但语文和英语领先叶陶很多分。
　　这节是自习课，同学们的活动范围可以是教室、图书馆或者操场，对于这样成绩优异的班级来说，去操场晒太阳自由活动的学生不会很多。
　　“去图书馆做摘抄，你的语文必须上去，否则白搭。”
　　叶陶笑着看苏林，“你陪我去吗？”
　　苏林说完转回身子，“我语文不用补。”
　　叶陶转着笔，“那我不去。”
　　苏林无奈只好收拾了自己的理综卷子，“走吧，我去做题。”
　　叶陶这才开心地拿出自己的摘抄本，本子的第一页是他要求苏林给他写的寄语，内容是苏林自己想的。
　　满怀希望，所向披靡。
　　苏林的字漂亮到老师经常让他去参加比赛的地步，但第一页之后叶陶的字就真的是差强人意了，苏林给他买了几本字帖，都是高中的古诗词，一面练字一面还可以背古诗，但叶陶从不碰。
　　叶陶说：“你给我写，我就跟着练。”
　　苏林只好重新买了几本空白的本子自己抄上去留着空格给他练，叶陶的字这才慢慢有了改观。
　　到了图书馆叶陶看着自己笔记本的第一页傻笑，苏林给他找来一本阅读理解和一本满分作文范文。
　　“别傻笑了，看你的书。”
　　叶陶挨着苏林坐，脑袋偏在苏林卷子上，“你的字真好看，跟你人一样好看，百看不厌。”
　　苏林笑，“你要是考不上约定的大学，再好看也轮不到你看。”
　　两人的声音压得很低，这边的小桌椅在书架旁边，比较隐蔽。
　　叶陶：“要是我考上了，有没有奖励？”
　　苏林看着他，没有说话。
　　叶陶催促道：“有没有？”
　　苏林：“你想要什么？”
　　叶陶坏坏地笑着，“我们试试那种事情，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