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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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早下班，到家时天还没黑。
这个季节，小院儿里的银杏开始慢慢转黄，钟烨下了车，脚踩着一地落叶往回走。
单元楼门口蹲着一人一猫。
十七听觉灵敏，耳朵往后撇了两下，对钟烨的靠近没什么反应，专心舔它的猫条。倒是程陆惟被影子罩住，抬起头，“回来了？”
“嗯，”钟烨停在他身前，“怎么突然过来了？”
手里的猫条喂完，程陆惟站起身说：“过来收拾收拾家里。”
钟烨愣了愣，抬头往上看。
二楼向外的房间亮着灯，原本堆放杂物的阳台空置了出来，连外墙都有明显清洗过的痕迹。
“你要搬回来住？”钟烨收回眼，表情有些意外。
“怎么？”程陆惟笑着反问，“不欢迎吗？”
程家的房子本来就没卖，程陆惟要搬回来，钟烨没什么立场不欢迎，只是没想到而已。
正是饭点，楼里楼外都是溢出的烟火气和饭菜香，程陆惟问他：“还没吃饭吧？”
钟烨说没有。
“那正好，”程陆惟迈上台阶，“下午出去买了点菜，今晚去我那儿吃。”
十七歪着脑袋看他俩说着话都往楼上走，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三步蹿上去，门一开就钻进屋里巡视现场。
家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剩几个小件的箱子还没拆。
钟烨进门的时候有些恍惚。
客厅布局还保留着以前的样子，右手边就是沙发和小茶几，以前读书放学回来，他俩一人一张小板凳，就坐那儿写作业。
“站门口干嘛？进来啊。”程陆惟从厨房端着一盘水果出来。
思绪还未来得及发散便被打断，钟烨换了拖鞋走进屋。
“先吃点水果。”程陆惟将果盘放到茶几上，“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回来收拾行李，明天得出趟差。”钟烨说。
南城那边有一场关于器官捐献和器官移植条例的最新报告会，红十字会组织的，钟烨得代表八院OPO参加。
“哦？去哪儿？”
“南城。”
程陆惟想起今天手机推送的新闻，提醒道：“沿海一带最近好像有台风，你去的话注意点天气。”
钟烨应了声嗯。
两人都不擅厨艺，程陆惟久居国外，也不怎么做中餐，最后煎了两块牛排，拌了点沙拉凑合。
十七满屋遛一圈，闻到厨房有肉味儿，于是蹲守在厨房门口，用实力给自己讨来两块鸡胸肉。吃饱喝足就躺在客厅地板上舔毛，也不管是不是在自己家。
程陆惟倒是真喜欢这小家伙，今天出门还特意给它买了点小零食。
“对了，你不在的话，十七怎么办？”想起钟烨要出差，程陆惟于是问。
钟烨往十七身上瞥一眼，切着牛排说：“家里有定时猫粮，它会自己吃。”
十七正在舔毛，闻言动作都停了。
小家伙养在钟烨身边有十多年了，从小就娇惯，冻干罐头每天少不了，都得靠人喂。
这一听只有猫粮哪能乐意，当即从地板上爬起来，甩着尾巴蹦上桌，对着钟烨就开始喵喵抗议。
“还挺能听懂人话。”程陆惟看他俩大眼瞪小眼，觉得很有意思。
“你叫也没用，只有猫粮。”钟烨面无表情道。
闻言，十七直接两条腿站起来，伸出爪子要扒钟烨的衣服，被钟烨给拍了下去。
家里的男人靠不住，十七转了转脑袋，琥珀般的眼珠望向程陆惟。
程陆惟本来就有点爱屋及乌。
何况有奶就是爹，十七在他手底下极力卖乖，脖子下巴随便摸，最后还是没忍心开口：“要不把它的东西搬上来，先放我这儿吧，反正这几天我也在家。”
这边还没出声，十七立刻扭头喵了两嗓子。
无奈之下，钟烨只能答应。
猫砂盆猫粮猫罐头，还有睡的用的，杂七杂八一堆，钟烨觉得搬来搬去没必要，“我给你录个指纹就行，它每天都会出去玩儿，累了会自己回来。”
程陆惟淡淡地挑了下眉，抱着十七下楼。
“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密码呢。”这话是故意说的。
某些人三十六了比当年十六的时候还爱较劲，今天下午光上楼下楼就往旁边看了好几回，老惦记着方浩宇手上那密码。
钟烨倒并不知道这些，解释说，“密码都是一次性的，开门之后就会失效。”
“这样啊。”
程陆惟放慢脚步，摸着十七的头，小声道：“明天就给你开罐头。”
*
第二天，程陆惟去了趟事务所。
律协那边的审核材料已经通过了，程陆惟在家休息了两个月，每天被方浩宇夺命连环扣，终于打算开始上班。
方程这几年发展的不错，办公室搬到了市中心最繁华的写字楼，周边高楼林立，往来全是城市白领精英。
办公室早就装好了，程陆惟之前已经来过一次，所里的前台和同事也都见过。
晓琳是方浩宇指派给他的助手，见他迈进感应门，立刻从工位上起身，抱着厚厚一袋文件跟进了办公室。
“程律，你电话里要的案件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每份文件都用标签做了标记，方便查阅。
程陆惟长腿大迈，点了点头，“行，你先放那儿吧，我有事再叫你。”
“好的。”
晓琳前脚出去，方浩宇后脚就跟了进来。
他才见完客户，身上还是一身职业套装，坐在椅子上直言道，“我是真不知道你想转刑事，之前好几个客户听说你要来，连常法协议都盖完章寄过来了。”
“你接呗，都是一样。”程陆惟随口说。
方浩宇听完翻了个白眼，心想人家那都是冲你，又不是冲我来的。
为了积累客户拿到更多案源，律师大多会选择深耕某个领域。
程陆惟毕业时就想做刑诉，但当时情况比较复杂，加之国外的环境毕竟不如国内，华人律师不管是在业内还是在庭上，受到的歧视都不少。
所以博士毕业后，除了几宗法律援助案件，程陆惟大部分工作还是以非诉业务为主。
方浩宇也不是不同意，就是觉得有点可惜。
程陆惟现在手上那起案子是法律援助中心派过来的，没钱就不说了，案子的管辖权还在外省，方浩宇觉得没必要，就算推不掉也打算交给所里其他人去接。
没想到程陆惟听完，主动说要看看卷宗。
“不是，你真打算接这个案子啊？”方浩宇是真的不太理解，程陆惟以前做的项目他是知道的。
不说别的，光代理费就能上七位数。转刑事就算了，丢了西瓜捡芝麻算怎么回事。
程陆惟倒是一脸的风平浪静，翻着卷宗说：“先看看吧，合适就接。”
他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八九不离十
“得咧，”方浩宇重重地点了点头，推开椅子起身，拖着长音道，“我算是知道了，你这哪儿是回国啊，你是下凡普渡众生来了。”
*
搬回小院儿后，程陆惟最近的睡眠好了许多。
这边居住环境好，空气清新，早晚也不吵闹。他平时回家没什么事就出去跑跑步。
生物钟没两天就调整了过来。
周末下午，程陆惟回了趟家。
要不说钟烨更像亲儿子呢，陆文慧开门还往他身后瞅了一眼，“怎么就你？小烨没跟你一起回来啊？”
程陆惟换着鞋说：“出差去了，还没回。”
因为十七的关系，程陆惟最近和钟烨联系得比较多，每天都会发几条消息。
原本今天就应该回来的。结果南城那边遇上台风，机场临时关闭，程陆惟下午给他打电话，钟烨当时大概是在室外，那头风雨呼啸，连话都听不清，没聊两句就挂了。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程肃峵正在沙发上喝茶，程陆惟刚坐下就听他爸问他：“听说你接了一件法援的案子？”
“您消息可真够灵通的。”程陆惟抬了下眉，顺手从茶盅了取了点新的茶叶泡上。
程肃峵端着茶杯说：“你林叔还没退，我听他提了一嘴。”
非诉转诉讼不是一下就能转的。
加上国内的诉讼程序程陆惟也就大学实习那会儿接触过，实务中很多流程都变了，程陆惟想接这起法援的案子也是想顺便熟悉一下流程。
他最近挺忙，经常加班。
原本的非诉业务也在做。方程在涉外领域这块跟大所比起来没有太多优势，这些年一直都是程陆惟在扛，他手持双证，海外投资和并购项目的经验丰富，以前的客户找过来也只认他。
何况方浩宇连合同都签了，程陆惟不可能不管。
陆文慧不爱听他俩在家聊工作，嫌烦，父子俩于是收了话头。她笑眯眯地看着父子俩，不知从哪儿拿了张照片过来，递给程陆惟。
程陆惟低头一看，照片上是位姑娘，瞬间警惕起来。
“什么意思啊陆老师？”
陆文慧知道他想歪了，拍了拍他的胳膊解释说：“不是给你的，就是让你帮忙看看。”
“看什么？”程陆惟问。
“你二姨朋友家的女儿，听说也是位医生，你们看看这样的小烨喜不喜欢。”
程肃峵不管这些，未置可否。程陆惟明显一愣，“您是不是操心得有点多了。”
“我怎么不能操心了。”陆文慧腰都坐直了，听不惯他这话。
“你钟叔走了以后，小烨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我再不看着，他连人生大事都没人张罗。”
“那您也得问问他是什么意思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相亲那一套。”程陆惟不太认可他妈自作主张，现在都是自由恋爱，年轻人并不喜欢被过多干预。
“相亲怎么了，相亲相的是人品，学识，最起码也知根知底。”陆文慧说着便把照片往他手里一塞，要他带回去给钟烨看看，说要是觉得也还行，回头就跟女方约时间。
程陆惟回趟家领了块烫手山芋，出门时自己都哭笑不得。
*
冗长的会议结束，钟烨当时正在南城参加一场自助式晚宴，对面站的是纪寻。
说来也巧，纪寻的朋友是这场报告会的赞助商，两人刚巧碰到。钟烨不喜欢人多，几个熟悉的领导应酬完，趁人不注意躲到角落，结果没躲过纪寻。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两人靠着一张小圆桌聊天，钟烨着实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他，“纪老板不是开酒吧的吗？怎么也对开会感兴趣？”
纪寻笑着举杯，意味不明道，“这话你就说错了，我对开会不感兴趣，只对参会的人感兴趣。”
薄薄的镜片反着光，钟烨随口应了声，“哦，是么。”
纪寻这人钟烨了解不深，两次见面，他给人的感觉都带着点痞气，其他人西装革履，就他一身格格不入的T恤牛仔，看着有些吊儿郎当。
他这话说得有些直白，甚至带了点调情的意思。
钟烨不太想聊下去，纪寻却收敛神情，话锋一转，“坦白说，我来这儿是想找你帮个忙。”
这趟差因为台风延迟了两天。
钟烨到家时已是凌晨，楼上房间的灯还亮着。
他在屋里转一圈，没找到十七，上楼敲了敲门。
“这样吧，交易方式不变，其他条款我修改完直接发给你。”程陆惟边走边打电话，开门时愣了一下，“怎么突然回来了？”
“改签了机票。”钟烨站在门口，扫眼他手上的电话，“这么晚还加班？”
程陆惟跟那头打了声招呼，挂断后说，“有份合同要得急。”
钟烨点头，问：“十七呢？”
“应该在书房里。”程陆惟侧身让他进屋。
小家伙最近不爱回家，也不爱出去玩儿，几乎黏上了程陆惟，连程陆惟加班都在旁边守着。听到钟烨的声音，十七从书桌上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夜晚的楼梯间光线不好，刚开门时，程陆惟并没有注意，这会儿头顶的白炽灯照到脸上，程陆惟才看清钟烨额头有一道半指长的口子。
“你脸怎么回事？”程陆惟皱了皱眉。
“脸怎么了？”
钟烨自己也不知道，对着书柜反光的玻璃镜面镜子扫了一眼，“哦，应该是不小心划伤的。”
下飞机的时候人多，邻座有位女生因为赶时间毛毛躁躁地差点把箱子从行李架上拽下来，钟烨当时伸手挡了一下，估计是被行李箱上的金属牌划了一下。
程陆惟走到身前，拨开他额前的碎发，伤口不算深，渗出的血已经凝固了。
“我给你处理一下。”
说完绕去客厅，没过一会儿拿了个药箱过来。
钟烨摘下眼镜，对着镜子自己擦了两下。药水渗进伤口有点疼，钟烨下意识嘶了一声。
“还是我来吧。”程陆惟看他下手没轻没重，把人按到沙发上不让动。
两人面对面，程陆惟用棉签浸了点碘伏，另只手拨开他的额发，很轻地擦拭着伤口，语气颇有些无奈，“出趟差也能把脸给伤了。”
钟烨仰着下巴。
距离靠得太近，程陆惟洗过澡，淡淡的木质香扑面而来，于是钟烨的喉结不自然地滚了两下。
额前的刘海有点厚，程陆惟长指拨了两下，给他撩点上面，方便伤口暴露出来。
擦完药，他丢掉棉签，想起陆文慧塞给他的那张照片，于是顺嘴开了个玩笑，“还行，伤口不深不至于破相，不然陆老师给你安排的约会可就得泡汤了。”
钟烨猛然回神，有些没太听懂，“什么约会？”
“陆老师给你约的相亲，”程陆惟把照片的事告诉他，嘴角还带着明显的笑意，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替钟烨做主，说完还说，“别太有负担，你要不想去直接拒了就行。”
“是么。”钟烨面色却一僵，嘴角抿了又抿，“那你呢？”
程陆惟躬身扣好药箱，抬起头，“我什么？”
“你也想让我去相亲吗？”钟烨直视着他，眼里流动着他此刻无法抑制的情绪。
程陆惟笑了一下，以为他是在征询自己意思，“怎么？我的想法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是，很重要。”钟烨垂在一侧的手无声攥紧。
程陆惟于是认真地思考片刻。
“如果你不排斥的话，也可以先试着认识，陆老师有一点说的挺对，知根知底也很重要。”
钟烨闻言，很轻地笑了下。
笑意不及眼底，就是勾了勾嘴角，是带着点自嘲的笑。
程陆惟这才觉察出不对。
但他不太明白钟烨为什么会生气，甚至他根本不曾思考过钟烨要不要去相亲这个问题。
这件事上，他尊重钟烨的选择。
就像哪怕钟烨今天说自己其实早就有了女朋友，他也不会有多惊讶，毕竟他们岁数都不小，谈恋爱或者结婚讲究缘分，能够遇上也是幸事。
程陆惟从小看着钟烨长大，比谁都希望他身边有人陪着，不然也不至于专门搬回来。
“行，我知道了。”钟烨俯身抱上十七，走到门口，忽然又顿住，像是憋了一口气漫长地呼出来，最后说，“程陆惟，为什么你会那么在意我叫不叫你陆惟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