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赌》苏浅夜

3、集训

　　我和手冢的对话自然没能继续下去，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既然我已光明磊落的告了白，就将一切都挪到明面上不是更好么。

　　我开始更加频繁地游蹿在他的身边，无论他的眉是否不满地皱起，至于网球部训练时间，则是站在铁丝网外大声叫好。

　　有几次他实在忍无可忍，冲着这边厉声说：“无关人员不要打搅队员训练！”

　　我气定神闲回应：“拉拉队并不在无关这个范围里。”

　　场上的少年们都垂着头隐隐发笑。

　　那时我已开始渐渐熟悉起他们，无论是那天见过的乾，还是其他部员，每次见了我都会点头微笑，当然那个鸭舌帽的别扭小鬼可以忽略不计，这让我有了种“打入敌人内部”的满足感。

　　起初手冢还会尝试着回绝，象“里内同学，其实时间应利用在更为重要的地方上”，“里内同学不需要报社团么”之类。

　　而我始终保持笑眯眯的神情回应，“想不到手冢同学会这么关心我啊，还真是感动。”

　　久而久之他终于意识到对于我这种人做任何反应都是无用的，便开始了听之任之视而不见的策略，这反而让我觉得是种无形妥协，于是变本加厉的缠在周围。

　　“手冢同学想喝饮料么？”

　　“不必，谢谢。”

　　“手冢同学擦擦汗吧？”

　　“不必，谢谢。”

　　“手冢同学周末和我出去怎么样？”

　　“有事。”

　　“什么事呢？”

　　“部里集训。”

　　“集训？好厉害！在哪里啊？”

　　“轻井泽。”

　　我停住动作，脑海里闪过一道电光，些许犹豫，“那，龙崎教练也会去吧？”

　　“教练有事，不会去。”

　　“手冢同学我先走了，拜拜。”

　　奔到场外，掏出手机，飞快地拨给了迹部，接通的一刻开门见山，“这周末你们部的集训是不是和青学在一个地方？”

　　“啊。。约定好要打友谊赛的，怎么？”

　　“带我去。”

　　“本大爷凭什么听你——”

　　“就这么说定了，再见。”

　　挂断电话，我挑起得意的微笑，幸好无意记下了迹部也要去轻井泽的行程，又恰逢教练不去，天时地利，简直就是上天眷顾一样，我又怎么好意思辜负。

　　既然不愿和我出去，那我就去找你好了。

　　冰帝网球部的豪华巴士如约停在了我家门前，我挎着背包跟父母说了再见后便奔出去，因为有迹部相随，他们也都没什么质疑，刚上车，随着冷气一同扑面的还有迹部不满的抱怨：“本大爷干嘛要带上你这个大麻烦啊！”

　　我豪气地一拍他肩膀，“兄弟嘛！”，随后和网球部里的众人打了招呼，我虽然没看过他们的比赛，却在迹部家里数次撞见，也算相熟，尤其忍足，他似乎格外热衷将迹部的种种事迹散播给我，再从我这里获取迹部童年糗事，你来我往，就此建立了坚固同盟。

　　“不过话说回来，里内为什么会想起来跟我们一起去集训呢？”忍足轻轻推了下镜框，不着痕迹询问。

　　“给你们当厨师啊。”我不正经地说。

　　“这样啊。”他笑了笑便没再接话，反而一旁的向日却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压低声音问身边的忍足，“不会是真的吧？！”

　　难得我长得这么不可靠么？我郁闷地暗想。

　　驻地是隶属迹部名下的网球场，奢华的装潢明显为有钱人提供。

　　我才踏出车门，耳畔便炸开一声尖叫，“迹部少爷，您可算来了！”

　　一个桃红色的身影飞奔而来，看着那层一笑便冒烟的妆容就知道是日下部家的三小姐日下部悠子，在冰帝是人尽皆知倾慕着迹部，每次见我都怀揣着莫名其妙的敌意，当然这回也不例外。

　　“你怎么会在这？”

　　“你怎么在这？”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前者是日下部质问我，而后者则是迹部质问她。

　　“我恰好来轻井泽游玩，听说迹部少爷您要来，因此等候在这里的。”她不再理我，转而露出甜美笑容。

　　鬼才相信那句“恰好”吧，我暗地想着。

　　“恩。”迹部简短应了声，便指挥侍者将他的行李抬着走进了旅店中，日下部显然没能明白这种明显的拒绝，喜悦跟在后面追问：“迹部少爷，我也可以在这里住下来么，我住的那家旅馆条件太差，跟这里丝毫不能比的。”

　　“不行。”迹部回答得毫不留情。

　　“为什么！”

　　“会影响训练。”

　　“那她为什么可以留下来！”日下部怒气冲冲指着我。

　　“她——”

　　“就让她留下来吧。”我忽然开口。

　　“什么？”迹部似乎没听懂。

　　“反正你那么多空房间，留着也没用不是么。”

　　迹部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随后转身对一旁侍者说：“给日下部小姐开间房。”

　　“迹部少爷太谢谢您了！”日下部充满感激地望着他，对我这个正经的恩人视而不见，不过也无所谓，我耸耸肩，随着另位侍者去了我的房间。

　　整整一下午，他们去训练，日下部热情跟随，而我则百无聊赖呆在屋里，从窗口能看见林立的树木，交织成细密的绿网，呼吸间都是潮湿的草香。

　　迹部是在晚饭前来的，坐在床边沙发里，望向我，“说吧。”

　　“说什么？”

　　“别假装不知道，本大爷才不相信你会有这种好心，收留一个比你还麻烦的家伙。”

　　我冲他轻轻笑了笑，略微思索了下才开口，“我只是想到了我自己。”

　　“什么？”

　　“我和她一样，都是主动追到了这里，我在那时想，她换做我，而你换做手冢，如果能被同意留下来，大概比任何事都要开心吧。”

　　一边说着，一边将头转向窗外，继续看着那片绿意，不知为何心底会蔓延出沮丧，我只是一直都不愿承认，我其实——忽然一张纸展现在眼前，我眨眨眼睛，上面画着交错的线条，抬头看向拿着它的迹部，“这是？”

　　“你们青学驻地的地图，要不要去随你便。”

　　“这还用说！”我蹭地跳起，一把抢到手里，飞快奔出去，想起什么又绕了回来，在迹部面前摊开手。

　　“干嘛？”他挑眉。

　　“车钥匙，你难道想让我徒步？”

　　“我说里内雅，你的驾驶证可以开动客车么？”

　　“少装傻，我已经看见后院车库里停着的车了。”

　　“见鬼！”他咒骂一句，不情不愿掏出钥匙扔到我手里，冷哼着：“你要是敢把本大爷的车划出个小道，本大爷就将你千刀万剐。”

　　“如果那样，我就直接开下山崖，车毁人亡。”我摇着钥匙环慢悠悠说。

　　“里内雅你个乌鸦嘴，车没了大不了本大爷再买一辆，你要是没了可就世界彻底太平了”，他白我一眼。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我锤了他肩一下，眨眨眼睛，“既然如此，就别计较有没有划痕了，反正你能再买一辆。”，说完摆摆手大摇大摆向外走，把他一边揉着肩一边发出的“你想谋杀！”的怒吼抛诸脑后。

　　只是，走到门边，我还是停下脚步，回身，“谢谢你，迹部。”

　　“少来这套没有的，本大爷只是觉得你输得太早实在无趣而已。”他瞪着我，挥了挥手，“赶紧滚吧，别在这里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