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去海边吧》安如歌

3、第3章

　　傍晚回到家。

　　季家餐厅。

　　精致的水晶灯高高在上的散发出强烈的金色光芒，照亮了整个餐厅，银质餐具在灯光下一闪一闪，显得格外的耀眼。

　　四个少年换下了校服坐在宽大的餐桌前，一脸的明和与微笑。

　　“小不点，学校怎么样？”季泽美笑眯眯的开口，这个小女孩，真是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逗逗她。

　　莫语棠抬起头，朝季泽美笑答：“二姐，学校很好啊。”随后又像是有些可恨，“就是周一一定要穿校服这个规定太变态了。”

　　季泽美哈哈一笑，问：“你没有校服？”

　　“嗯。”莫语棠点点头，随后又开口道：“还好碰到了大哥。”

　　季泽美又是笑，眼角望着自己的大哥，饶有意味的重复说：“是啊。还好碰到了大哥。”

　　一旁都不怎么说话的季泽诚淡淡的笑着：“二姐，你今天是不是特别的兴奋啊？”

　　季泽美的眼神突然变得很犀利。

　　“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季泽美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在极力压抑。她缓缓的说道:“今天……我收到了一个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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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面变得有些尴尬和冷淡。

　　“上面写着……恭喜季泽美同学荣获NOBLE学院女子排球比赛决赛组第一名！哈哈哈哈哈……”季泽美大笑着，“哈哈……我好开心哦。”

　　…………

　　场面变得更加的晕菜。

　　“二姐，你好厉害哦。”莫语棠反应过来后最先开口祝贺，大眼睛弯弯的很好看。随后又附加了一句：“还有，二姐，我真的很佩服你的……呃，随机应变的调节场合气氛的能力。”

　　随机应变的调节场合气氛能力 = 演技 ？

　　好在季泽美正开心，一并点点头应承下来。

　　季泽楷也微微地笑了，“二妹，祝贺你。”此时他的眼睛，分外的有了一种光芒。

　　“二姐，我也祝贺你。”季泽楷讲完季泽诚开口，随后举起水晶杯，杯子里的红酒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折射出一种酒红色的光辉，笑着说：“来，干杯！”

　　“干杯！————”

　　四只水晶高脚杯碰在一起，发出一阵悠长清脆的声音。

　　友谊，也能这么长久的嘹亮吗？

　　********

　　也许友谊真的会长久。

　　仿佛真的是浑然天成一般，每个人都熟悉了彼此的存在。甚至是，培养出了一种默契。大哥淡淡的有点疏远，但在必要的时候总是毅然站出来保护她。二姐最会调皮捣蛋，虽然很爱逗她，但却和她一起分享女孩子之间最透明纯洁的秘密。三哥总是淡淡的笑着，喜欢很宠溺默默她的头发，很温柔很温柔，对她很好。

　　转眼，已经是秋天了。

　　对于这样一个摩登城市而言，春夏秋冬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区别。现代化的国际都市，小小的季节交替所带来的小小麻烦，早就已经不是麻烦了。

　　时代广场上的奢侈品店里仍旧像温暖的像春天，那样店员们如火辣辣的夏天一般热情，而那些奢侈品上的价码牌仍然如冬天一般让人感到透心的冰天动地。

　　云香鬓影。

　　琳琅满目。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手袋，放在不起眼的位置。价码牌是端端正正的四位数，更恐怖的是，它的后缀是一个特别可爱的符号：£

　　季泽美在一旁ｓｈｏｐｐｉｎｇ的不亦乐乎，大有种踏破千军万马独过桥的强大的气场。那气场和季泽楷季泽诚有种异曲同工之妙，果然是一家人啊。

　　不禁帮自己血拼，季泽美连莫语棠也不放过，帮着她一路挑选。

　　持续战斗了好几个小时，季泽美这才肯歇下来。仍不住对一旁的莫语棠抱怨道：“真是累人。下次就让他们直接送到家里来了。”

　　莫语棠不禁笑。

　　其实二姐更喜欢的是可以出门痛快一番的感觉吧。

　　正谈笑着呢，一阵古典乐响起，季泽美拿起电话，眼眸一动，笑着接起电话。

　　“喂……”

　　明明是在温暖如春的奢侈品店里，莫语棠却感到了一阵冷。不是外面秋天的原因，而是突地从心里冒出的，一股冷。

　　**********

　　季家。

　　偌大的欧式庄园在秋天萧索的背景之下，更显得遥远。像是误落梦境一般，那些城堡仿佛下一秒就会化成一个五彩的泡泡，最后消失不见一样。

　　因为太过奢侈华丽，所以总感觉像是梦一样。

　　大厅里季夫人陈曼坐在沙发上，圆滑老道却美丽大方。她朝着莫语棠微微一笑，喊：“莫小姐。你好。”

　　莫小姐……

　　恍然间，好像有个人在很久之前，也这样称呼过她。

　　季泽楷，没错，是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也是这样有礼而疏远的称呼她，也是这样的冷漠，甚至是与季夫人一模一样的眼神，下巴抬起的高傲弧度也是如出一辙。

　　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来者不善。

　　甜蜜的时光，总是像出了弦的箭，飞快的进行倒计时。

　　但她却舍不得这样美好而温馨的时光。

　　她甚至连向季夫人打招呼都忘记了。

　　场面有一些冷。

　　没有人开口说话。

　　“妈妈，这就是莫语棠。是不是很可爱啊？”季泽美的声音响起，她撒娇的扑进陈曼的怀里。

　　陈曼淡淡的笑着，眼角似是不经意的扫过莫语棠：“你很可爱啊。但是莫小姐可不可爱妈妈就不知道了。”

　　莫语棠低着头，眼睛只是盯着自己的鞋子。

　　又有人跳出帮她解围。季泽诚开口：“母亲，你怎么突然回来啦。半年不见很想你。”

　　“看来莫小姐把我这三个儿女收拾的服服帖帖。”陈曼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轻蔑的眼神任谁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你倒是很有一套。”

　　她仍是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陈曼眼神骤然犀利，语气仍是淡淡的。

　　“不知道是谁教你的呢？”

　　她终于忍不住了，握紧了拳头，给自己加油鼓气，望向陈曼如刀般锋利的眼睛，准备辩驳。但又望到旁边的三个人，心中的勇气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他们待她很好，季叔叔也待她很好。对她好的人，绝不能因为她，使他们有任何一点不愉快。

　　莫语棠还是低着头，清瘦的脊背却挺得很直，像是傲竹一般。

　　陈曼不再待在大厅，只是像每个母亲一样随口问了句：“功课怎么样？”

　　几个下人也懂得察颜观色，忙开口回答。

　　“夫人，击剑老师说小少爷的击剑课如往常一样表现的十分出色和完美。……小少爷，现在该去上击剑课了。”

　　“夫人，舞蹈老师说二小姐最近的华尔兹有新的突破。……二小姐，舞蹈老师已经在等您了。”

　　陈曼宽慰的笑了笑，随后又恢复成以往的干练形象，“泽楷，你跟我上来一趟。”

　　“是，母亲。”

　　季泽楷跟着陈曼上楼，一步一步，走路的声音很轻。

　　下人们松了一口气后又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偌大的欧式别墅。

　　宽大的落地窗。

　　天边是橘红色的晚霞，一阵巨大而寒冷的秋风吹来，惊落了一群栖在树枝桠上的乌鸦。惊叫了几声，扑哧扑哧的扑闪着翅膀急急飞走，隐没在西天晚霞的背后。

　　…………

　　………………

　　没有人记得她。

　　没有人记得还有她。

　　大家忘记了她，都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

　　莫语棠还站在大厅里，一个人一动不动，仍旧保持刚刚的那个姿势，如同一支孤零零的傲竹一般的倔强，只是在飒爽孤寂的秋风中更显淡薄。

　　秋天，真的好冷。

　　＊＊＊＊＊＊＊＊

　　书房。

　　一排排藏书在落日的余晖的照射下显出它们的古老与珍贵。这一排排珍贵的典藏书籍，更是一下子便提升了整个书房层次与格调，使得整个书房显出一种雅致与大气。看得出来，主人想必也是一个高雅且富有智慧的人。

　　“母亲，您刚刚说莫语棠可不可爱您还不知道，对不对？”季泽楷淡淡的开口，稍快的语速。

　　陈曼愣了一下，干脆利落的回答：“是。”老大季泽楷先开口说话，这可是第一次。

　　季泽楷继续开口问问题，问了一个与眼前差了十万八千里的问题，“母亲，您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陈曼着实惊讶于季泽楷，猜不透他想要干什么。反而以退为进，认真回答他不着边际的问题：“母亲觉得，泽楷是一个稳重，理智，冷静，清醒的人。”

　　似乎是顿了好久，季泽楷才开口。声音不似以前那般疏远而清冷，是带着一种郑重与威严。他一字一句的说，很认真的神情，甚至是，带着别人无法看见的固执与坚持。

　　“那么，泽楷来告诉您——莫语棠，的确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

　　…………

　　＊＊＊＊＊＊＊＊＊＊

　　“即将乘坐６７４航班前往伦敦的旅客请注意，即将停止办理登机手续，还未办理登机的旅客，请到１２号柜台办理……”

　　甜美的声音在整个机场好听的响起，却不带任何一丝感情。既不兴奋也不失落。

　　“语棠，真的好舍不得你哦……”季泽美一把抱住她，声音低低的传来，很难得的没有喊她小不点。

　　“莫语棠。我会一直记得你的名字的。”季泽诚凑到她耳边，弯下腰，淡淡的笑着，声音却不如往日那般悦耳，带着些低沉。

　　只有季泽楷的声音和表情丝毫不变，带着一贯的客套与疏远。

　　“再见。我会想念你的。”

　　莫语棠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对着他们用力的微笑，“你们多保重。我会记挂你们的。”

　　转过身往前面走去。

　　“语棠————！”

　　机场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莫语棠转过头。

　　望见季泽美一脸泪痕，季泽美朝她挥挥手，胡乱的扯出一个微笑，双手合并成喇叭状，高声喊：

　　“不可以忘记我们！不可以忘记这段时光！要记得写信给我————“

　　清脆的声音在整个机场回旋，匆忙行走的人们为之侧目，感叹于这样美好的友情。

　　握在行李箱上的手缓缓的收紧，像是有人用了全部力量来支撑自己。

　　既然有舍不得，既然有想念。那么，为什么不……为什么不……

　　算了，这并不是他们所能左右的。莫语棠闭上眼睛，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朝他们三个快乐的摆摆手，郑重的点点头：“嗯！”

　　随后大步往前走，再也不回头去看一眼。

　　不带一丝留恋，甚至是决绝。

　　登机的时候，莫语棠把手上一只精巧的表拿了下来，扔进垃圾桶。

　　旁边有几个识货的人忍不住开口道：“全意大利手工制的腕表，还是名师独家制作的呢。这么名贵的腕表，小朋友干嘛要扔掉呢，多可惜呀……

　　那块表是季泽诚送给她的，但她却不晓得这只腕表这么的名贵。

　　可是，再名贵，再让人留恋，那又能怎样呢！

　　那都过去了。

　　从此刻起————

　　划分。

　　过去的时光就到这里结束吧。

　　统统不再去回忆。

　　统统成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