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无眠》黄昏后的东篱

19、心安

　　颜竹还是挡下了陌上尘，坚持让他先吃饭。
　　陌上尘也没再坚持，和颜竹吃完饭后，郑重其事的说道：“颜竹，有件事想要你帮忙。”
　　颜竹心里已经约莫猜到一点，端着，在等陌上尘说。
　　“师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要让他恢复如初，需要一场渡灵之术，而渡灵消耗甚多，单靠我一个人是完成不了的，我需要你帮忙。”
　　颜竹想到是要帮陌临枫的忙，但是这样的术法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何况，陌上尘都觉得难做的事他能帮上什么忙，这点自知之明颜竹还是有的，于是他很快想到了当初，陌上尘告诉过他的，是陌临枫救他回来的，如果不是大发慈悲，那就是他当真对陌临枫有用了。
　　有时候太聪明真的不是件好事，就像很多人都不会因为一句话想这么多，但是颜竹却总是忍不住，一下子就想到了。
　　“我能帮上什么忙？”
　　“我要你学习渡灵术，来施展这一项灵术。”
　　“那你呢？”
　　“渡灵需要将师尊的灵流引出体外，进行融合，而后再汇入师尊体内，我需要充当融合灵流的灵体，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施展灵术了。”
　　颜竹若有所思道：“那我能学会吗？”
　　陌上尘轻轻舒了口气，笑道：“当然可以，我教你，只是这件事关乎漪涟郡的安宁，我不希望再被第三人知道，包括师尊面前也不要提起。”
　　颜竹点头，其实他一直想问的是施展完术法之后他还能不能活，而他也是注意到陌上尘听到他愿意以后明显松了口气，所以其实陌上尘就是避重就轻，就是希望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按照他说的去做吧，那又何必问呢。
　　颜竹伸手去收拾桌上的碗碟，陌上尘拦下后，随即招手唤来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刺猬，它手脚麻利的收拾桌上的一切。
　　颜竹心想，若是自己足够强大，或许能得到一丝生机也说不定呢，于是学起来格外认真。而且他还有别的想法，陌上尘出现在梼杌血盆大口的画面他不想也决不能在看到第二次了，所以变强大一直是他很迫切的事情。
　　陌上尘将一枚玉石坠在颜竹惯用的竹笛之上，玉石每每都会随着颜竹的招式而动，流光煜煜，其实起初颜竹嫌玉坠碍事，但是用了几次发现玉坠会将灵流灌入竹笛，用起来反而得心应手。
　　陌上尘总是闲无事，也教的很认真，渡灵之术需要根底，颜竹就算在勤奋，很多东西也无法速成，虽说他这样的天分，加上这十年的功底，可也才勉强一试，但是，要想让渡灵之术成功，并且保珠颜竹的性命，还有一样东西不可少。
　　陌上尘帮颜竹定好渡灵修习任务，并不需要时时在一旁照看。
　　为了这种东西，陌上尘回到了陌家。
　　陌颜绅忙着在药房炼药，其余家众一向见到陌上尘都是避开走路的，除了一人——陌承，陌承刚好也回家来取东西，恰巧碰到陌上尘，赶忙上前打招呼道：“师叔，今日怎么有空回家来。”
　　陌上尘看过去，他知道那日陌临枫着急赶去的理由是陌承的信号，能拿到陌临枫的信物，看来师尊真的很看好这个后辈：“倒像是赶我走。”
　　“怎么会。”说着陌承走近道：“师叔找什么，我来帮忙。”
　　“你师承何人？”陌上尘记得陌承应该在陌家也是有师傅的。
　　“师承家主呀，被选入郡丰山陌敛峰主座下之前，一直都是颜绅师傅带我修习的。”
　　陌上尘略一思索，想起来了：“果然，大哥带出来的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不过你做事倒是和大哥迥然不同。”
　　“师叔说的是，只是家主身上的许多东西我学不来，我修药灵，自小体质差，差点就被放弃了，师傅不弃我，于是我就加倍的努力，但是想要做的比别人更好就只能无所不用其极，我一直记得有一人，曾言药灵也不必自暴自弃，漪涟郡最高位置上的人就是药灵，所以我一直坚持，一直相信我也可以做到最好。”
　　陌上尘知道说这话的人必是自己无疑了，但还是想不起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陌承接着说道：“师叔，你大概是忘了，你曾在我眉心一点，打通了我的灵脉，你说等我上郡丰山的那天，也带我去吃东街最甜的粽子。”十年了，他终于可以轻松的说出这句话了，就算陌上尘忘了他也不会沮丧，就好像这十年只是短暂的成长，他现在可以站在陌上尘身边，不再胆怯。
　　东街最甜的粽子？想起来了，那是很早之前的端午，他来给陌临枫买粽子，一众药修也在，那时候的家主还不是陌颜绅，前一任确实只看灵流选弟子，陌颜绅就不太重视这些。
　　“那倒是我食言了。”
　　“当然不是，还没到端午呢。”陌承笑着，二十年华正好，他的心情比粽子甜。
　　“无妨粽子还是有的，你带我去找兄长，走的时候去东街买。”
　　陌承笑着引路，他当然是不着急的，就算有事也能拖着：“师傅在药房，这几日说是凡世总有疫病，师傅仁心，想着能炼制医治的药方，这两天就能好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陌承规规矩矩的站在外面候着，陌上尘倒是觉得新奇，这样对自己亲近还守规矩的人真是不多见。
　　“阿尘，你来的正好，我这药方才成功，你给看看，若是没问题，就让去除怨的修士带上，也好救一方百姓。”
　　陌上尘上前看了看问道：“大哥，你想要的是什么效果？”
　　“目前只能做到药到病除，其他还顾及不了，不过依着我看，副作用应当是不大的。”
　　“分人吧，小孩老人肯定不行，药力太猛了。”
　　“既如此，我再试试，你有什么意见。”
　　陌上尘想了想，为了保证药效，确实要快速将魔气驱逐，药力不猛起不到效果，所以一时间他也没好的办法。
　　“配着补药试试吧，至少能保住一部分人。”
　　陌颜绅思忖片刻马上写就一方药方交给陌上尘看，用陈皮喂药，能护一护病者的身体助其开胃，能使其尽快进食，还能将药融合的更好，只要能吃得下饭，那便是无碍了。
　　陌上尘点点头，复而将门外的陌承唤进来，将药方教给他，吩咐了几句，陌承就明白了，临走前道：“师叔，我办完还回来这里找你对吧。”
　　陌上尘点头，转而对着陌颜绅道：“你这个徒弟挺好用，你也舍得？”
　　“没什么舍不得的，他在郡丰山岂不是更好吗，你和郡主也都需要帮衬，郡主好吗？”
　　“不太好。”
　　陌颜绅素来不太爱与陌临枫交往，就是觉得陌临枫心思过重，他从知道陌临枫通修之日起，就知道陌临枫受不住强大的灵流冲撞，这件事其他的郡主又不是没想过，真的那么容易其他人早就试。
　　所以陌临枫一直以为他的情况除了身边的西风和陌上尘没人知道，但其实陌颜绅是知道的。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陌颜绅收拾了下，解开围裙放在一边。
　　“只有渡灵了。”
　　“渡灵人找到了？”陌颜绅还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让自己看着端正些。
　　“找到了。”
　　“颜竹？”
　　“大哥，你总是让我觉得很意外，但又好像很合理。”
　　“你大哥好歹也是顾家的家主，总不能真的不问世事吧，何况颜竹这个孩子打从叫颜竹开始他就注定不可能不受关注，你也知道这是你原来的名字，是你母亲给你取的。”
　　陌上尘此时正倚在药房的椅子上，轻轻笑着，笑意未达眼底，眼神还是恹恹的，他道：“我当然知道，不过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也不多，就你们几个而已，当初也是一时兴起。”
　　“你对他的好可不是一时兴起。”
　　陌上尘没否认：“我来找师尊是想要幻芝花。”
　　陌颜绅了然道：“我没有，你想要的话，我去问陌敛要，但是她不一定能给。”
　　“她也没有，她要是有，我就去偷了，也不来找你了。”
　　陌颜绅明白了，这是要和他一起去找的意思：“我自然没问题，只是你也知道幻芝花不在漪涟郡，若是要找一朵出来，可能还要费一番周折。”
　　“无妨，我正好带着颜竹历练，让大哥看看我教的人怎么样。”
　　陌颜绅靠在灶台上笑着问道：“你教的自然不错，幻芝花找起来不易，也需要幻芝峰上的一种灵草做引才行，你打算几时动身？”
　　“明日一早。”
　　伺候他们没再说话，都在盘算着自己的事情。
　　陌上尘还是很习惯在这间药房待着的，陌颜绅自然也知道，从小陌家这个无人敢靠近的孩子被关在后院练毒，而陌颜绅就是给他送饭的人，陌颜绅也是自己请命去的，毕竟小斯一个个吓得不敢去，为了防止陌家的秘密对外泄露，所以只能让更为稳妥的人去，一来二去，两人便也习惯了彼此的习惯，有时候一天不说一句话，也不觉得尴尬。
　　幻芝花难寻难取，且需要两个灵修同时以血引出，否则花在现世之前就枯败了，也就没用了。
　　要让颜竹实力大增，服用幻芝花是最好的办法，而幻芝峰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山上有这幻芝花喜欢的灵芝，这种灵芝能给他们指引方向，带着他们找到幻芝花。
　　陌上尘等着陌承回来，今日去取灵芝，少不了要让陌承掩护一下了。
　　于是陌颜绅忙着去收拾他的行囊，而陌上尘就坐在摇椅上假寐，也没多久，陌颜绅轻轻将一块方巾盖在陌上尘眼眸之上，明知道他睡不着的，但还是为他挡一挡耀眼的夕阳。
　　陌上尘没有睁开眼道：“有时候就好像，你真的感同身受一样。”
　　“那倒也不是，我是受不了的，前些日子炼药，不小心伤了自己，倒是真的彻夜未眠，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陌上尘微哂，说着手中玄丝冷冷的爬上了陌颜绅的手腕，冰冷的触感让陌颜绅都‘嘶’了一声。
　　“都好了，不必探了。”
　　而后玄丝没有停下分别在眉心和手背虎口处重重扎进去，又轻轻移出，玄丝撤出，陌颜绅的眉心与虎口没有留下任何伤口，周身也都觉得畅快了不少，那股绕在脑中沉重不散的闷气终于全部撤出了。
　　“你又练那些东西，我早说过，老祖宗留下的也不都是好的。”
　　“我也不愿，但是祖上的手艺不能丢，放心吧，我都是征得同意的，断不会拿活人炼药。”
　　“下次炼药再有闪失，直接来找我吧，逍遥阁不关门。”
　　陌颜绅笑道：“我总觉得过几日就能好，去找你，免不了让你担心。”其实陌颜绅是不愿意因为这些事情麻烦陌上尘的曾经就是因为他的不小心，才让陌上尘的母亲......才让他们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我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知道你做事有分寸。”
　　“阿尘，我虽不才，但是渡灵术还是略知一二的，不知道颜竹，在你心中究竟是什么位置，但是真的为了郡主害死他，你的心会不安的。”
　　陌上尘摘下眼上的方巾，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看向门外道：“想来陌承办事也该回来了，大哥，明早漪涟郡郡门见。”
　　陌颜绅应下后看着陌上尘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