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困在当打之年》嘉陵

47、第 47 章

　　将任务交代下去，楚宁宸若无其事将电话挂断，手机丢到一旁的霎那，她面上闪过一抹挫败。

　　想尽办法让何祈别多想，别抵触她，可她的冒进，似乎还是将何祈吓到了。

　　她惯于拿云握雾，想要的变着法子也得得到，却因着何祈一声“您好”，心乱得没了章法。

　　何祈在与她刻意保持距离。

　　但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何祈能够轻松地面对她，甚至以姐妹相称，这一步，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退。

　　晚饭是一口都吃不下去，楚宁宸将饭店打包的饭菜一股脑丢进冰箱。

　　再转身时，面上的表情将将收拾好，楚宁宸重新拿起手机，慢慢走向自己的卧室。

　　卧室内，窗帘将大半天光遮掩，只留了孤孤单单的一条暮色，楚宁宸没开灯，凭借自己的印象绕过墙角的梳妆台，来到衣柜前，

　　打开衣柜，拉动类似于西装的帘子，再向前推开暗门，便能进入到一处隐蔽的小隔间。

　　这个小隔间，经过特殊设计，从外面看只当是个寻常的衣柜。

　　谁曾想，衣柜里面却是另有洞天。

　　这是楚宁宸的秘密。

　　只有在这个隔间里，楚宁宸才会感到安心。

　　衣柜的设计，是为了防着母亲。

　　买了这处房子之后，楚睿华几次来她家。

　　期间，连那堆满垃圾的库房都注意到了，却没想过打开衣柜看一看。

　　也对，这种东西，楚睿华并不在乎，正因为不在乎，才给了楚宁宸阳奉阴违的空间。

　　楚宁歌幸运，且受母亲偏爱，有选择自己喜好的权利，她没有，所以把一切都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或许在老师眼里，她是个好学生，但顺应二字，楚宁宸一辈子学不会，也不打算学。

　　隔间的空间不算小，里面放着个画架，旁边还有数位屏。

　　楚宁宸兀自站了一会儿，才关上隔间的门，她坐在画板前，随手从笔筒捡了只笔，开始用最原始的方法勾勒何祈的模样。

　　少年时，她喜欢画画，把所有能挤出来的时间都用来练笔，练完还要防着被楚睿华发现。

　　那时候她可没有这样的小隔间，画完的粗制手稿，能藏的就藏，藏不住的就烧，什么都不敢留下。

　　只是那个年岁的孩子，就算伪装得再老成，心智也远没有现在成熟，人不如现在沉稳。

　　有时候压力大得睡不着觉，楚宁宸会特意寻铅笔在速写纸上摩擦的声响促进睡眠。

　　梦中令她安心的声音落于现实，手中的铅笔来来回回，笔锋之下，是何祈粗浅的面部轮廓。

　　停笔，楚宁宸能灵活地将笔转到无名指和小指的指缝间夹着，指腹触上轮廓的片霎，却不由自主地发颤。

　　画画，因着楚睿华阻挠，她没能去深造，荒废到现在，充其量只能做个打发时间的爱好。

　　对何祈，若是一步踏错，也注定成为她生命里的过客。

　　要不要就此停手？

　　楚宁宸不禁问自己。

　　手中笔一圈一圈转回来，再次落于画纸之时，楚宁宸认清了自己的心。

　　她喜欢何祈，不仅仅满足于把何祈的样子留在她的画纸上，还想要切实拥有。

　　找到手感之后，笔下的线条渐渐流畅，画中人的眉目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楚宁宸永远忘不掉，茶水间里那一抹纯粹的视线，专注在她的身上，并非透过她看谁。

　　在那道视线里，楚宁宸找到了自己。

　　再向下，画的是何祈鬓间的碎发，还有下颌沾上的灰尘。

　　那日何祈瞒着她将库房归置整齐，又匆匆而来，时间紧到来不及照个镜子整理仪容。

　　库房里的东西都是大大小小的荣誉，却没有一样是楚宁宸在乎的，所以放置随意，即便丢了也没什么。

　　但何祈对她的那份珍惜，楚宁宸想要珍藏。

　　最后，是嘴唇。

　　何祈爱笑，笑的时候唇瓣微微抿起，唇边总是挂着三分暖。

　　有次同她加班，何祈实在坚持不住睡了一会儿，就这一会儿，楚宁宸少见的走了神。

　　她不声不响地行至何祈身侧蹲下，一手搭在自己的膝盖，另一只手臂撑在办公桌边。

　　本来想逗逗何祈，拍下她的睡颜，到最后，照片未得一张，她的人却先凑近。

　　何祈的呼吸也很暖，近在咫尺，近到楚宁宸一抬头，便能与之交缠。

　　默了片刻，楚宁宸扬起下巴，却是侧到何祈的耳边，轻声唤她：“醒一醒，姐姐，该回家了。”

　　那是楚宁宸第一次叫何祈“姐姐”，远比何祈听到的还要早。

　　最后一笔顺利收尾，何祈的面容完完整整呈现在画纸之上。铅笔落地，楚宁宸握着画架的两边，眸中的迷茫神色被势在必得取代。

　　说来可笑，口口声声妄言拥有的她，到现在还是单相思呢。

　　不过没关系，对待自己想要的，楚宁宸一向有野心且有耐心。

　　她事先在闲聊中试探过，何祈是单身，那便可以循序渐进，在点点滴滴的相处中，闯入何祈的生活。

　　等到了她事业与感情都成熟时，便没有人可以成为她的阻碍，包括楚睿华。

　　计划很好。

　　只是天姥姥一向厚此薄彼，让楚宁宸没想到的是，就算是感情，楚宁歌都走在她前面。

　　那一条朋友圈，彰显了楚宁歌对那个人的不同。

　　原本楚宁歌喜欢谁，又和谁在一起，都是楚宁歌的私事，楚宁宸没兴趣干涉，偏偏，楚宁歌在意的人，何祈也同样看重。

　　那个人叫何盼，是何祈的妹妹。

　　亲上加亲的戏码，楚宁宸不屑一顾。

　　她只觉得头痛。

　　年少的阴影卷土重来，楚宁宸盯着自己在楚宁歌朋友圈留下的那个问号，脑子里想的却是当初楚睿华说的那句“这个家，只能有一个任性的人”。

　　楚宁歌虽然不了解她，但她却对楚宁歌的性格有大致的判断。

　　不管不顾地将何盼的照片挂在朋友圈，为的，不就是向楚睿华表态么？

　　这一回，楚宁宸怕了。

　　她害怕她要再一次为楚宁歌的“任性”买单。

　　楚宁宸甚至提前做了设想，假使楚宁歌将何盼带到楚睿华面前，结果会是如何？

　　一种，楚睿华不接受楚宁歌与何盼之间的感情，那么母亲一定会想办法解决，何盼，乃至何盼的家庭，都会成为楚睿华突破楚宁歌防线的途径。

　　届时，在公司里就职的何祈，怕是无法独善其身。

　　另一种，楚睿华拗不过楚宁歌，就像当初允许楚宁歌做职业运动员一样，那么，楚宁歌脱离掌控的那一刻，楚宁宸身上便会多一道枷锁。

　　因为，早在楚宁宸未成年之时，楚睿华便做了安排，希望她们姐妹未来的婚姻能够给楚家带来实质的利益。

　　楚宁歌侥幸逃了，楚宁宸的感情和婚姻，定会被楚睿华重点对待。

　　何祈，便同画画，同这个永远见不得光的隔间一样，被她藏在人生的角落里，成为无法抹去的遗憾。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楚宁宸想要的结果。

　　覆车之鉴，楚宁宸不敢忘，想要与何祈有以后，第一步便是扫清障碍。

　　误打误撞的，楚宁歌又横在她面前，但这一次，楚宁宸断不会再让姐姐成为她人生路上跨不过去的那道坎，哪怕代价是楚宁歌的幸福。

　　至于被无辜牵连的何盼……莫怪她心狠，要怪，就怪楚宁歌太过高调。

　　画中人就这样温和地望着楚宁宸，于是，楚宁宸也攒出一个笑回应，她双臂伸展，将画完完全全圈在自己怀里。

　　电话适时响起，楚宁宸并未急着接起，而是小心地将画摆好，然后拿着手机出了隔间。

　　等铃声快要停下之时，才不紧不慢地接起。

　　“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人将最近的工作进展一一汇报，奈何楚宁宸的心思却不在这儿。

　　“有一件事，需要你紧着去办。”

　　“您吩咐。”那人很痛快。

　　将要求交代下去，楚宁宸郑重道：“务必，摆在我母亲面前。”

　　那人沉默片刻，应了：“好”。

　　“事成之后，我会和母亲推荐，让你在分公司接替我的位置。”楚宁宸给出诱人的条件。

　　那人果然语气轻快不少，向楚宁宸道了声谢，便挂断电话。

　　这一边，楚宁宸刚关好衣柜门，电话铃声又响。

　　“何祈？”她主动问：“怎么了？”

　　冲动打电话的何祈有一瞬后悔，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求证：“明天项目合作方的人……确定是这几位么？”

　　这问题，委实有些奇怪，楚宁宸不解其意：“她们有什么问题？”

　　何祈张了张口，却哑了声，半晌才回：“没有，打扰了楚总。”

　　她这一通电话没头没尾，却勾起楚宁宸一丝愧疚。

　　何祈和妹妹感情这么好，倘若……何盼不能圆满，何祈这个做姐姐的，也会跟着难过吧？

　　她不希望何祈难过，可她没有别的选择。

　　哪怕楚宁歌晚一点与何盼产生纠葛，她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楚宁宸干脆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回到书房处理工作。

　　默契的是，何祈对着资料捏捏眉心，也没了睡意。

　　将资料翻了几遍，她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