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闻不可》桃李颂

2、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她只抽出一根发圈，然后买了一瓶矿泉水，把它跟剩下的发圈一起放到座位上。

　　看似接受了帮助，但却没有完全接受，与他人保持着柔和的疏离感，就不会跟别人成为朋友，产生不必要的情感牵绊。

　　在闻衿看来，产生情感就意味着要受伤。

　　她的父亲常年以工作出差为由躲避家庭责任，美其名曰“我都是为了这个家”。

　　闻衿喜欢纯粹的感情，而不是蒙上一层障眼法，打着为“谁谁谁”好的旗帜，做着自私自利的事情。

　　而她在舞台上无法爆发情感的原因之一，就是认为世界上大部分情感都虚伪至极。

　　只有妈妈和鞠幼才是那纯粹真诚而又炽热的人。

　　所以，当陈以乘拿出发圈的时候，她才会出言嘲讽。

　　矿泉水就当是道歉了。

　　但，香味的事情要怎么问？

　　矿泉水的诚意好像还不够，可她又不想跟他产生过多的交集。

　　算了，明天科目二考试的时候她再问吧。

　　毕竟，今天两个人也产生了不好的摩擦。

　　——

　　第二天早上

　　闻衿想着昨天跟陈以乘有一根发圈和一瓶水的机缘，她可以借着道谢和道歉的机会，无意中提起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就算被误会是搭讪也没关系。

　　反正她又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

　　今天她特意比昨天晚到了20分钟，计划着能一上车就看到他，然后再顺势坐到他身边。

　　出乎意料的是，陈以乘到发车时都没出现。

　　难道他不考了吗？

　　还是临时有事，改到下午了？

　　闻衿有点后悔，昨天应该直接问他的。

　　——

　　候考大厅很大，可以容纳200个人在此候场。

　　储物柜只有100个，因为人数太多只能两人用一个柜子，闻衿微微蹙眉，她不喜欢跟不认识的人共用一个柜子，有种隐私被侵犯的感觉。

　　考试的时候不让背包，不存又不行。

　　闻衿来到柜子跟前，她准备找个女生一起存包。

　　前面有个扎马尾的圆脸女孩抱着自己的双肩包，跟她一样在四处找人，闻衿直接走过去。
　　有个戴眼镜的男生忽然挡在她前面。

　　“我让你在座位上等着，怎么跑到这儿了？”眼镜男有些责备地问。

　　圆脸女孩笑嘻嘻地说：“这个柜子的号码是99号，寓意好，我第一个就抢到了。”

　　闻衿：“......”

　　好吧，人家是来秀恩爱的，她差点就棒打鸳鸯了。

　　她坐到座位上，现在柜子前乌央乌央的一堆人，基本上都是男人，要么就是夫妻俩。她准备再等等，看看能不能等到剩下的空柜子，让她一个人用。

　　闻衿拿出耳机戴上屏蔽嘈杂的人声，突然间，她感觉眼前有一片阴影。

　　睁开眼睛一看，面前站着个穿格子衬衫背着电脑包的理工男。

　　她摘下耳机。

　　“你..你好，我..我我，那个..能跟你存一个柜子吗？”理工男有点内向，结结巴巴地开口问她。

　　闻衿抬眼看了下柜子那边，空柜子不多了，她应该等不到一个人存包的机会了。

　　“行，咱们去存吧。”闻衿说。

　　理工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跟在闻衿身后偷偷笑起来，他还以为不会成功呢，没想到这么容易。

　　闻衿打开柜子，把自己的包先放进去，再让他放。

　　“那个，你是第几个考试？”理工男问。

　　“第56。”闻衿说。

　　理工男把号码牌亮出来说：“我是31号，比你先考。”

　　闻衿看到钥匙只有一把，于是挑眉问道：“所以呢，你拿钥匙？”

　　“不不不，你是女孩子你拿着会比较放心。”理工男有点害羞地请求道，“但这里人多混杂，我怕一会儿考完试找不到你，所以能交换一下手机号吗？”

　　这么拙劣的借口，闻衿虽然患有冷漠症，但骨子里讨厌没有边界感的男人。

　　“我就在柜子附近的座位上等着，你回来一眼就能看到我。”闻衿说话毫不留情，“而且，这里声音嘈杂，想必打电话也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吧？”

　　“可我一会儿还有个考试，所以考完科目二，需要立刻拿到背包。”理工男继续得寸进尺地说，“要不加个微信？找不见对方的话，拍个照片，应该能快点找到。”

　　全然没有了刚刚那副害羞的样子。

　　果然，普信男在哪都能遇到，问衿心想。

　　而理工男刚才在找一块存包的人时，一眼就看见混杂在人群中的闻衿。

　　她皮肤白皙，身材苗条匀称，黑白条阔腿裤拉长下身比例，因为今天比昨天还热，闻衿穿了件黑色吊带，背着一个黑色水桶包。她在找人存包时，将垂到身前的长发掖到耳朵后面，露出精致的脸庞，走起路来头发微微摆动。

　　有种温柔又俏皮的感觉。

　　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你觉得可以吗？”理工男又问了她一遍。

　　“我觉得不可以。”这话不是闻衿说的。

　　她转身回头看去，陈以乘竟然出现了。

　　陈以乘指了指自己的包，又微微侧头问闻衿：“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存吗？”

　　闻衿知道，他是在帮她解围。

　　“你是？”理工男不死心地问。

　　陈以乘没有理他，而是用眼神征询闻衿的意见。

　　闻衿同样用眼神回问：我要说什么？

　　理工男也看着她。

　　怎么搞得像是她出轨了，然后被正宫和小三逼问：你到底喜欢谁？

　　这时，那股甘甜的梨香味又飘了过来，拉回闻衿的思绪。

　　她对理工男说：“不好意思啊，我跟他早就约好了，但今天他有点事，我以为他赶不过来，才匆忙答应了你，抱歉。”

　　陈以乘今天穿着灰色衬衣黑色裤子，将衣摆束进腰间，领口微微张开，衬得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不好惹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两人看起来登对至级。

　　理工男终于泄了气，灰溜溜地找别人存包。

　　“谢谢啊。”闻衿对陈以乘说道。

　　她接过陈以乘的包，准备放到柜子里，却感觉到他的包没什么重量。

　　“举手之劳。”他边挽袖子边对闻衿说。

　　她看到他今天没戴兔子发圈，而是戴了一只黑色腕表。

　　“那个，钥匙你拿还是我拿？”闻衿询问。

　　“你拿着吧。”

　　“好。”

　　——

　　这时，广播开始喊学员名字考试，大家都有点紧张。

　　闻衿坐在陈以乘身边，双手十指交握，不停地捏来捏去，脑海里不停回忆每项操作，这是她思考时的小习惯，连陈以乘起身离开都没注意到。

　　忽然间，她感觉手里凉凉的，低头一看是一瓶冰矿泉水，被陈以乘塞到手里。

　　“冰的东西能让人快速冷静，如果放在身体上效果会更明显。”他说这话时目视前方，想给她消化紧张情绪的空间。

　　他以为她紧张？

　　闻衿想，看来昨天的事情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一会儿还要问问题，得接受他的好意，不能又把气氛弄僵了。

　　于是闻衿说：“谢谢。”

　　她把水贴在胸口上，冰凉地刺激感顿时席卷全身，身上的热意被瞬间逼退。

　　要怎么开口才能显得自然呢？

　　她得先在脑海里演练演练。

　　“你好香，这是什么味道？”

　　太轻浮了。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但人家都帮了她三回，她得顾及别人的情绪，毕竟有求于人家。

　　要不请他吃个饭回报一下？

　　但她转念一想，吃饭这事太私密，不想跟他有更深入的接触。

　　有了，她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闻衿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电扇，她看他穿着衬衣应该有些热，把这个东西送给他应该就算报答了吧。

　　“那个，看你有点热，你拿去吹吹风？”闻衿把小电扇递过去说。

　　“不用，我的衣服很透气，不热。”陈以乘刷着手机拒绝道。

　　行吧，不热就不热。

　　算了，她实在想不到，要如何婉转的达成目的，还是直接说吧。

　　“我其实想问，你身上是什么——”

　　“请056号学员闻衿，准备前往考场准备考试。”

　　闻衿话还没说完，就被广播打断了。

　　陈以乘看她没问完，于是开口道：“你刚刚要问我什么？”

　　“等我回来再跟你说。”闻衿说完这句话，便准备前往考场考试。

　　陈以乘却又叫住了她：“有两次机会，别紧张，记着快熄火的时候将离合踩到底。”

　　刚刚他那么冷漠的拒绝，现在又为她加油打气，闻衿搞不懂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谢谢，我知道了。”

　　——

　　外面很晒，气温高达32度，闻衿坐在教练车里屏气凝神，回想刚刚被冰水刺激的感觉，不慌不忙地系好安全带，刷身份证开启考试。

　　前面几项都很顺利，唯独在半坡起步时差点熄火向后溜车。她瞬间想到陈以乘的话，将离合踩到底，刹车同时配合，慢慢半坡起步，终于有惊无险地完成了考试。

　　闻衿回到候考大厅，看到陈以乘已经站在柜子前等她了。

　　“你也考完了？”

　　“嗯。”

　　“那个，我有事想问你。”

　　“你说。”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身上是什么香——”

　　嗡嗡嗡——

　　“稍等。”

　　陈以乘接起一通电话。

　　“好，你让他等我10分钟，我马上赶回去。”

　　他挂断电话后对闻衿表示抱歉：“我这边有点事得马上离开，要不交换一下手机号？咱们回头说？”

　　闻衿考虑了一下说：“好。”

　　她在陈以乘的手机上输入号码，陈以乘告诉她忙完事情就给她打过来。

　　闻衿有点恍惚，她一向讨厌跟不熟悉的人交换联系方式，更别说如今她病了，就更讨厌跟不熟悉的人有过多接触。

　　可不知道怎么地，在她看到陈以乘那双澄澈的眼睛时，觉得他干净又坦荡，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

　　晚上，闻衿回到家做了个速热火锅吃。

　　叮——

　　门铃响了

　　闻衿打开门，鞠幼直接扑到她身上。

　　“想没想我啊，宝贝儿？”

　　闻衿一脸嫌弃地把鞠幼从身上拽下来问：“你怎么来了？”

　　知道她住址的就只有鞠幼和妈妈，所以没看猫眼，直接开了门。

　　鞠幼一点也不客气地坐下，拿着闻衿的筷子，大快朵颐地吃起火锅来。

　　“你都因病退团了，我不得看看你？”

　　“我已经找到疗愈的办法了。”

　　“真的？什么办法？”

　　“是一种能调节情绪的味道。”

　　闻衿在鞠幼面前从不隐藏自己的事情，无论好坏。

　　鞠幼好奇发问：“这是什么？香水吗？”

　　“是一个人身上的香味。”

　　“人？香味？”

　　鞠幼知道闻衿最讨厌跟人打交道，能让她注意到的想必不是一般人。

　　“谁呀？帅吗？叫什么名字？我认不认识？”

　　“我都不知道他在哪？”

　　“那你怎么找？”

　　“我在等他联系我。”

　　鞠幼突然肃正神色，摸着下巴盯着闻衿：“你不对劲。”

　　闻衿拍开她的手说：“别乱猜，只是治病而已。”

　　话音刚落，闻衿的手机就响了，是一串陌生号码。

　　她来到阳台上有预感地接起来，“陈先生？”

　　“你知道是我？”

　　“猜的，因为我一直在等你。”

　　对面静默了三秒。

　　“有什么事要问？”

　　闻衿停顿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陈以乘：“？”

　　闻衿：“闻着怪让人开心的。”

　　吧嗒——

　　闻衿听到电话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