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那么少》*延米*

2、002

　　于微澜确实够头疼，下午拍摄的事儿，其实李莫北并不怎么配合，他觉着那本杂志推广度不高，让他去简直就是有辱其身份。于微澜劝了好半天，说人家态度够诚意，出的价也够高，一点儿也不会委屈了您这位大明星。

　　李莫北皱着眉听完了她的话儿，那之后倒也没再说什么，只不过当于微澜喝水的当口，他却来了这么一句：“于微澜，你这人真庸俗。”

　　于微澜差点摔杯子戳鼻子的质问他：“我究竟是哪儿让你这尊大佛瞧不顺眼儿了，竟然骂我庸俗？！我仅仅是你的助理，这活儿计又不归我接，有种对着你经纪人吼去！”

　　不过，最终她没这么做，一张脸依旧保持着微笑，眼睛朝向李莫北时凉飕飕的射出冷箭：“进了这圈子，有谁还是高洁的？”

　　李莫北的嘴唇迅速失去颜色，颤抖着，良久没挤出一个字来。

　　说实在的，见他这般于微澜又忍不住的心疼，你说这人与人之间相处久了总归是有点儿感情的，何况他们两个这么多年了，感情肯定不薄。

　　她有些认命的低叹了一口气儿，然后走上前，轻轻圈住李莫北劲瘦的腰身，将脑袋埋进他的脖颈：“李莫北，别闹了，这么着有意思吗？”

　　语调比起之前软腻了许多，李莫北了解——于微澜是在道歉，这个倔脾气的女人近三十年的岁数真是白长了，连声“对不起”都没学会。

　　面儿上虽然还死板着，手却不自觉的搭上了人家的背脊，温柔的一拍后，冷硬的说道：“这里是公司，被人瞧见了不好……你快去准备吧……”

　　于微澜知道，这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之后的安排工作其实挺顺利，但她的心情却总也好不起来。她始终都想不明白，这么多年跟着李莫北到底算个什么事儿。

　　你说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吧，这话儿讲出去估摸着谁都不信，他们两个更不信——有哪对男女像他们这样，工作在一起，吃喝在一起，连睡觉都在一起，还能一点子暧昧都没有？！何况以李莫北的性子，最恨的恐怕便是不清不楚。他脾气虽然拧巴，但是有一点确实是这圈子里的人都比不上的，那就是实诚，从不会虚虚掩掩的。这种脾气在新人期当然吃了不少亏，不过一旦混出样儿了，却是成了一种品牌，那些导演那些商家冲的就是他这股子劲儿，知道用他这人错不了，他这人不做到极致完美便誓不罢休，尽管有些个吹毛求疵却不得不让人信服，于是李莫北在这更新换代极频繁的圈子里站稳了脚跟，一直屹立不倒。

　　当然了，他对于和于微澜的感情，至少在私下是不会躲躲闪闪的。他明确的表白过，自己喜欢于微澜，这辈子恐怕也就于微澜能和他凑合着过了。

　　于微澜听到“凑合”两个字时虽然略显失望，不过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其他的词儿能形容她和李莫北的关系。

　　如此这般下，她也算默认了——

　　其实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人家一大明星，能这样明明白白的待着你，真算不错了。

　　但是，她的心就是这么的不知足，她觉着自个儿还需要一些东西，一些能像那晚的烟火一般，足够升腾绽放的类似激情的高温燃料……

　　没错，她一开始便缺乏这些东西，她不过是具行尸走肉，而李莫北为她铸了一个漂亮的烟火筒子，却没有给予半点儿火星。

　　*****

　　于微澜一直站在摄影师的后头发呆，这对于一名从业多年的助理来说确实是一件不应有的事儿。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尤其在看到镜头中显得异常英俊的李莫北的侧颜，便忍不住于心底感叹着岁月的偏心眼儿，你说这人跟人真真是不能比，特别是男人跟女人。

　　不是有常言道嘛，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就说明女人要比男人早老。

　　虽然于微澜和李莫北离那四十还有一轮的差距，不过她真觉得李莫北看上去要比自己年轻许多——

　　也许是因为化了妆的缘故，那强光灯打在李莫北的脸上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银光，并在打光板的折射下，那薄薄的粉底面儿隔生出了一种遥远的疏离感……

　　于微澜便突生了这样一丝情绪，彷佛自己已经走过了千山万水，而李莫北仍停留在过去的时光中。

　　感慨万千之时，一块手绢儿出现在了跟前：“嘿，你倒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挺熟悉的声音，抬头，原是那天蹭饭的男孩儿。

　　于微澜没有接受封向南的好意，只是下意识的去抹了抹眼睛，干涩的，并没有任何流泪的痕迹。

　　她不禁白了他一眼，有嗔怪的意思。

　　“可你的眼睛真是红了。”封向南笑了，明媚又颓废。

　　“我的眼睛对光过敏。”于微澜有些冷漠的撇过脸。

　　“你是那大明星的助理？”封向南不为所动，继续在那儿和她套近乎。

　　于微澜点点头，出于客气也问了一句：“你呢？”

　　“跟你没法儿比，还是个学徒……学那玩意儿……”说完，朝前头的正在替李莫北拍照的摄影师努了努嘴，“我师父。”

　　“挺好的。”

　　听到于微澜类似敷衍的结论，不知道是在夸摄影师呢，还是在说自己选择的职业，封向南便再度笑开了，他凑到她的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音量说道：“我觉得那天的你比较可爱……”温热的气息，带着年轻人所有的张扬袭向于微澜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我却觉得你远没有那天可爱！”她转过头狠狠的瞪向眼前这个笑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姐姐，再请我吃顿饭吧……”封向南歪着头盯了她好一会儿，忽然放下语调轻声请求了起来。

　　于微澜只觉着脚下一软，不知道是因为封向南无缘无故的“敲诈”，还是因为那腻人口吻里喊出的一声“姐姐”。

　　不过，她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脸——红了……

　　“晚上来我家，路还认识吧？”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何对于这样无礼的要求，自个儿竟然没有拒绝。

　　封向南的眸子在那一瞬间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芒：“当然认识！”拼命点头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流浪许久终于找到主人的小狗。

　　于微澜想，也许是因为自己太渴望别人的“需要”了，而面前这个臭小子正好迎合了她这种极度扭曲了的变态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