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光影似流年》糖霜美人

8、第八话

　　Time heals everything, that’s only outsiders say.----时间会抚平一切，只有局外人才会这样认为。

　　这是子晰在看911新闻报道时，一位CNN记者发出的感慨。这么些年过去了，当时的场景已经记不清，因为她也是个outsider。但是这句话却深深刻在她脑海里，现在想起来，也只能觉得沉重的无奈。没有亲身经历，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再痛，当时受到的触动再大，似乎也只能选择无关痛痒。疼是别人的，而自己只是个稍微幸运点的局外人。

　　有时候丁子晰万分的觉得自己是个矫情的女人。按小玺的话说是：胡思乱想是她的工作，唉声叹气是她的本能。本来世界上不开心的事情就够多了，你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不快乐呢！是啊，她为什么要让自己沉浸在以前的故事中走不出呢？

　　子晰笔记本上的的□□版本是07年版的，如今已是09年初。□□功能已经严重老化，甚至常常和她的电脑起冲突，打两个字之后就会死机。可是子晰还是一直不舍得换掉。因为里面有她和柳栎的聊天记录。从两个人客气的对答，到相互拌嘴，再到小心翼翼的试探。里面有她的难过，他的开导。他的失落，她的安慰。有他就开玩笑式的表白，也有她稍稍失望的拒绝。

　　如果把一个人的寿命按照70岁来算，那么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将是25,550天。在2年，750天的时光里，有着他满满的陪伴，从来不曾有过中断。她是不是该知足了呢？子晰是一个很注重细节的人，虽然分手了，但关于他的东西一点都没有丢掉。虽然有时候突然看到会难过，但是她要给以后的自己留下完整的人生纪念。

　　那天突然听到小音说电脑中可以同时下载两个版本的□□，不会影响原有版本的聊天记录。于是在电脑又连续两次死机后，子晰咬牙换了09版。没想到当她安装完毕后却发现，原有的07□□失了！她慌忙打开□□登上去，果然！记录—全，没，了……

　　子晰双眼无神的瞪着空洞的屏幕，连最后一点能看到他影子的东西都消失了。她——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Time heals everything？

　　——That’s only outsiders say.

　　这天是周末，别人的节假日，却正是子晰工作繁忙的时候。她眼前是一对即将结婚的年轻男女。男子帅气，女子娇美。可是美中不足的是镜头中男孩子的眼神总是透露着丝丝的不耐。

　　“先生，麻烦您往您妻子身边靠一点，对，头再微微侧一下，望着她。”子晰边看镜头，边指挥着两个人。

　　她试着拍了一张，发现男人的表情还是不自然。“先生，注意一下你的表情，笑一个。对，幅度再大一点。”

　　“先生，你的笑脸有点僵硬了，能不能再……”

　　“够了！你tm烦不烦啊！”子晰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声吼给吓了一跳。只见那男人一把扯下礼服上的领结，“这么麻烦！老子不拍了！”

　　“这……”

　　“怎么回事？”恰好灵儿姐听见吵闹声走了进来。

　　子晰张张嘴，正准备讲话。那男子却虎视眈眈的盯着灵儿姐说：“你们这儿到底是什么摄影楼啊！有没有会拍的摄影师啊！这个女人一会儿说这不行，一会儿说那不行，她行！她行她来帮我照啊！”

　　“灵儿姐，我……”子晰还没说什么，祁灵朝她点点头打断她的话。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她是刚到的摄影师，经验还不够丰富。给您添麻烦了。”祁灵低声赔着笑脸。

　　“没有经验，你要她来拍我们！你们影楼敷衍人啊？”男子得寸进尺，一副有理不饶人的样子。完全不理会他旁边的妻子拉住他，一脸不想惹事的样子。

　　“是，是我们不好。我这就给你们换一个摄影师。保证把你们照得美美的。为了补偿您的损失，我们再免费送您一个16寸的水晶相框，您看怎么样？”无视男子蛮横的态度，祁灵依旧微笑着说。

　　“哼！”男子从鼻腔里喷出个回应，算是答应了。

　　祁灵偷偷舒了口气，“大熊，你负责一下这个棚子。子晰，你跟我出来看片。”

　　子晰乖乖的跟在灵儿姐的后面走出了摄影棚。边走边觉得委屈，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祁灵让她坐在沙发上，暂时没事的凯蒂，小音都靠了过来。

　　“子晰，你还好吧？”细心的小音给她端了杯热茶，递给她。

　　“子晰，千万不要把那种人放在心上。别看那男人长得人五人六的，拽起来像个二五八万似的。那狗脾气谁受得了他！”脾气火爆的凯蒂在一旁说道。

　　“就是，就是”小音附和着，“你看他那未婚妻，长得那么娇小可爱，他发起脾气来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一看以后就是被吃得死死的标准家庭暴力的受害者！”

　　“好了，”祁灵挥挥手，“你们几个都给我消停点！”她转身面对子晰，盯着她的眼睛。“现在你知道，影楼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了吧？”

　　子晰沉默着，祁灵摇摇头。“我知道你有才华，也能拍出很漂亮的片子。但是客人不是模特，他们也有自己的喜好和脾气。如果不按他们的喜好办事，你很可能会工作不顺利，就像今天一样。这就是一个摄影师的悲哀，有了好的构思却无法展示。”

　　祁灵拍拍子晰的肩膀，“你再好好的想想吧……”起身去修片了。

　　也不知道一个人坐了多久，突然一份香喷喷的牛柳烩饭出现在她面前。子晰错愕的顺着拿着烩饭的修长的双手往上看，居然是陆修尔！他依然挂着欠扁的笑容，依然穿的很少，可没有一点冷的感觉。

　　“一个人在这里生什么闷气呢？开饭了也不见你过去拿，失恋了啊？”那人十分自然熟的在子晰身边坐下，将筷子递给她。

　　“要你管！”子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陆先生您很闲吗？”

　　“当然不，我这不是响应丁小姐的号召，积极赶来试服装吗？”陆修尔无赖的一笑。

　　“那您就去试服装啊！杵在这里做什么。”子晰上午一肚子的闷气正愁没出发，恰好他撞到枪口来。

　　她说话口气冲冲的，陆修尔也不计较，他耸耸肩，“可是管服装的大熊说一定要你看我们穿了他才好改。”

　　“那，走吧！”子晰站起身手腕却被陆修尔抓住，她回过头，却见他不着痕迹的放开她的手腕，若无其事的说，“等你吃完饭再去吧，你脸色不太好，怕你不吃饭昏倒了倒还弄巧成拙。”

　　“我才没那么脆弱……”子晰正准备反驳，突然听见自己肚子“咕咕”一叫，耳根腾的一下红了。看来她真是饿了，努力忽略掉陆修尔一脸想笑又不敢，要憋出内伤的表情。拿起筷子扒了一大口饭。

　　嗯，真香。她满足的放下筷子。

　　“吃饱了吗？”看着她一脸幸福的表情，陆修尔开始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只要有饭吃就会感到人生完满的史前人类。不过他还是不知不觉被她的笑容感染，“下面让我们来讨论一下，你刚才为什么会发呆吧。”

　　一说到这个，史前女人的笑容瞬间收敛，像只小刺猬把一切缩成一团,“你问这个干嘛？”

　　嗯！防备心够强，陆修尔暗忖。不过他更相信自己强大的亲和力。“看到设计师闷闷不乐，怕你的情绪会影响到我们的工作嘛。”他笑着，笑容温和而无害，“你可以告诉我啊，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解决呢？”

　　“你又没有经历，怎么会知道！”子晰小声嘀咕着，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没经历过？莫非你真是失恋啦！”陆修尔哈哈一笑。

　　“我才不是因为失恋呢！等……你没失恋过？”子晰诧异的盯着陆修尔，怎么可能有人没失恋过呢，又不是万人迷。

　　“这不是重点，”陆修尔狡黠一笑，“重点是除了失恋以外还有什么能另你那么受打击呢？”

　　“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失恋过？”子晰撅撅嘴。

　　“呵呵，不如等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等我帮你开导了，平复心情之后我再慢慢跟你讲故事。”陆修尔缓缓的抛出诱饵。

　　“成交！”有故事听了，子晰愉快的答应。于是她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这般、那般的讲给陆修尔听。奇怪的是，当她再讲的时候，感觉没开始那么愤怒了。

　　“你是对的。”听完他的叙述，陆修尔点点头。子晰心中一喜，因为灵儿姐刚才虽然没有怪她，但是也说了她有不足。而陆修尔是第一个赞同她的人。

　　“但是，”他转过头来，挤出一张可怜兮兮的表情，“美丽的摄影师，你也要体谅一下男同胞面对镜头的不适应感，和面对婚姻的恐惧啊。”

　　“男人会怕镜头吗？”子晰好奇的问。

　　“对啊，你没有发现吗。照结婚照，其实新娘子才是绝对的主角。很多女孩子一生最美丽的时候都在这一部部相册里了。”陆修尔看到子晰点点头，又继续说，“所以说句不太客气的话，其实很多时候拍婚纱照只是女孩子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男孩子们其实是不太情愿的。”

　　“假的吧！”子晰眨眨圆圆的眼睛。

　　“应该说，我周围的朋友都是这样的吧。”陆修尔撇了撇嘴，“其实很多男人面对摄像镜头的时候都会有点僵硬的，只是或多或少而已。所以，这个时候作为摄影师的你，一定不能着急，要慢慢引导哦。”

　　“嗯！”子晰笑了笑，经过他的解释她释怀多了。“可是你不是说男人都怕镜头吗？那你干嘛还要当模特！”

　　“可能我是个异类吧……”陆修尔起身，将她拉起来。“好了，设计师大人的心情恢复了，我们要开始工作了！”

　　“可是，你还没有说你的故事呢！”子晰意犹未尽的说道。

　　“什么故事？”

　　“你为什么没有失恋过啊！”

　　“哈哈，那是骗你的。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不失恋！”

　　“陆修尔！！！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