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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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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发烧了,烧得很厉害,时昏时醒中,不时感到有人为我把脉,感到有人喂我吃药,有次,还听到那个清越动听的声音在询问我的病情。
就算在半睡半昏中,我十分配合地喝药。
因为我绝对、绝对不愿就这样一命呜呼(虽然也许那样可以回到我的时代),我不甘心,我非报此仇不可!
是的,在那剧烈的疼痛之中,我恢复了记忆,想起了自己原先的生活。
在发烧之际,虽然疼痛折磨着我,无力说话,不能转侧,但思维却异常活跃,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之前的一幕幕,犹如电影般在脑海中清晰回放……
……
夜总会,灯红酒绿,衣香鬓影。
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孩,染着鲜红的指甲,优雅地与对面中年男子举杯一碰,鲜红的葡萄酒,以及女孩艳丽的唇色,在灯光下散发致命的诱惑力。
中年男子有些把持不住,一口饮尽杯中酒。女孩却只是浅浅啜了一口——那红酒的酸味令她微微皱眉。半晌,才开启鲜艳的红唇,故作内行地说:“这酒,适合慢慢品尝,董大少怎么一口喝完了呢?”边说,边用眼角往董大少那么一睃——只这一睃,便是说不出的勾魂摄魄。董大少顿时魂消骨软,那眼睛就似见了蜜糖的苍蝇,在那闪烁光泽的红唇上打转。
女孩极优雅地放下酒杯。洁白的手映在艳红的酒旁,酒杯口边缘有个淡淡唇印。中年男子喉咙一动,不由伸手抚摸那灯光下如丝绒般闪着光泽的手背。
女孩想抽出手来,但董大少却使了力握紧,涎着脸,说:“美人儿,宝贝,这半杯酒赏我喝好不?”
女孩眉毛一挑,腻声道:“不——好——”
女孩的声音那样柔腻,董大少丧魂失魄,只管握着柔夷,先就着那口红酒杯慢慢喝干了酒,然后便欲往那洁白的手背凑上唇去。
忽然间,光芒闪烁,然后是“咔”的一声脆响,酒杯碎裂,却是那女孩顺势将酒杯狠狠击在他脸上,七八块碎片俱嵌入董大少脸上肥肉。
董大少的惨呼声刚刚响起,紧接又是“呯”的一声巨响,原来是酒瓶在他头上炸开,酒液四流,混合着血液流得满脸都是。然后……然后,惨呼着的董大少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就已经蹿了起来,用尖尖的高跟鞋用力往那倒楣的董大少要害间踏去,一脚又一脚,将那董大少踹得犹如杀猪般长声嚎叫,只顾着用手捂着要害,整个人缩成了一只大虾,根本无力反抗。
女孩边踹边骂:“瞎了眼的死肥猪!竟敢对本姑奶奶起色心!我踹烂你!踹死你!王八蛋!死肥猪!”
“少爷!少爷!出什么事了?”七八个人涌了进来,董大少却呻吟着已说不出完整的话。
一个人与女孩打了个照面,女孩露齿一笑,那人脸色一白,牙齿打战,结巴道:“小……小魔女……”他这一声叫出,本来蠢蠢欲动的人都安静了。
眼见董大少只有出气,没有入气,女孩终于停了,她收回在肥肉上留下丰功伟绩的细高跟鞋,极妩媚地理了理散乱的发丝,瞬时又是无比美艳无比优雅的女郎。她无限慵懒,掩口打了个呵欠,叹息道:“好累……”忽睁大了眼,似看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事,颤声道:“我……我的手……受伤了!我……我流血了……我晕血……”
说完,往后坐倒,虽未晕去,但却感到虚软无力。
“晕血?”董大少正被他的手下扶起,见到这一幕,不由呆了。但片刻间又目露凶光,叫嚣着:“晕得好!兄弟们,给我上她!给她拍裸照,然后寄给色情杂志当封面!”
“可是……老大,这娘们经常揍得人头破血流,没听说过她会晕血,这会不会有诈?”
“诈个屁!难道你们还会怕个晕倒的女人?凭她是魔女还是夜叉,明日就该她哭了!”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给我上!”
“呃,老大,您先上?”
董大少有气无力道:“今天不行了!这贱货真狠,差点就被她弄得断子绝孙!你上,然后弄醒她,我要看着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
董大少的一名手下舔了舔嘴唇,兴奋无比,迅速解开皮带,褪下裤子,半蹲下身子去撕女孩的衣服。
女孩眨着眼,连半丝惊恐的神态都没有,还朝那人微微一笑。那人刚刚一怔,突然间,一只脚就凭空出现,踹在正欲行事的混混脸上。混混立时向后飞去,在半空中已是鼻血四溅,等撞到墙上才落下,四肢大张,躺在地上半天都不动弹,不知是死是活。
“好呀好呀!”女孩笑道,若不是全身无力,定要跳起来鼓掌。
“怎么了?”
“谁?谁?”
董大少及他的手下惊惶怒斥声中,夜总会的灯光不再闪烁,一片明亮之中,只见十几个男子,一色黑色西装,冷峭肃杀,董大少等人打了个寒噤,颤声问:“你、你们是谁?”
为首的黑衣男子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女孩面前,皱眉。
女孩仰头看他,摊开手掌,可怜兮兮地说:“冰淇淋……我流血了……没力气了……”
黑衣了叹了口气,无奈说:“我先送大小姐回去,这些人你们解决。”
黑衣人齐声应道:“是。”
为首的黑衣男子抱着女孩出了夜总会,在他身后,惨叫声从破碎的落地窗透出,响彻了整个夜空。
……
“嘻嘻!”我不由笑出声——原来,这就是本能啊,就算失了忆,也知道怎样对付色狼。
“姑娘?姑娘?”耳边有一女声唤道。我没理会。
“怎么了?”
“大夫,刚刚思棠姑娘好似醒了,在笑呢。”
我感到有冰凉的手指搭在腕上,又翻了翻我的眼皮。
我由着那大夫折腾,自顾回想着那日从夜总会回去后接下去发生的事情。
我在那黑衣青年——也就是我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凌淇怀中安心晕去,醒来时已在一张柔软的床上。睁开眼,先看见窗边挺立的笔直身影。
“冰淇淋!刚才你那一脚好帅呀!”我拍着马屁。
窗边的人转过身,年轻俊秀的脸上眉头紧锁。
我嘟嘴:“一醒来就看见你板着脸!冰淇淋,我可是你最亲爱的姐姐呀!”
凌淇不为所动,淡淡指责:“你又惹事了。你可知你打的人是谁?”
我道:“那个姓董的猪头我管他是谁!你姐姐我被人非礼,你还指责我!”
男子转过头:“老爷子找你。”
“啊?爷爷知道了?”我有些心虚,跳下床,扯着男子衣角,可怜兮兮道,“阿林,你可得帮我。”
凌淇冷着脸,皱着眉,嘴唇紧抿。我抱了他的手臂一个劲摇晃:“你帮不帮我?帮不帮我?”
麦氏的继承人——凌淇瞧着我,唇角似在抽搐,那脸上的表情开始崩溃,咳嗽一声,转过头:“你总得先去换了这身衣服,然后……把脸洗洗。”
一听他松口,我便忙不迭答应。等在镜子中瞧清脸上那已乱七八糟的彩妆时,终于明白刚刚死冰淇淋的脸色为何那么扭曲了。
“切……想笑就笑呗,憋死他!”我换了衣服,脸上的妆也洗得干干净净。
现在的我,是个清秀单纯的乖乖孙女,要去见慈祥的祖父。
一进书房,就甜甜叫了声:“爷爷!”
书房中的老人满头白发,精神矍烁,见到我,喜笑颜开:“棠棠,来!到爷爷这边来。”
我腻到老人身边,撅嘴不满地道:“爷爷!我已经改名了!”
“改名?哦,哦,爷爷老了,记性不好了。棠棠……”
“爷爷——”
“唉,爷爷叫习惯了嘛。其实,棠棠比什么娜好听多了……为何非要改名啊?”
我不语,眼前却浮现永难忘记的一幕——
一个夏日傍晚,刚刚洗完澡,大人们在屋里,院中只有两个小孩。
小男孩揉捏着五岁女娃粉嫩的脸蛋,笑着说:“软软的,糯糯的,果然像块麦芽糖!让我尝尝甜不甜好不?糖糖?” 于是,小女娃纯洁的初吻就这样没了……
但这理由无论如何不能说,否则本姑娘那人见人怕的小魔女形象就毁了。毁在那个流着鼻涕的、可恶的小鬼身上。
我撅着嘴:“反正我不要再叫什么糖糖糖的啦!”
“好好!不叫就不叫。哦,对了,昨天一天没见着你,去哪玩了?”
“我去‘凤凰城’了……”
“凤凰城?你去那里做什么?”我的爷爷——麦明华,麦氏的决策者,脸色严肃起来是很吓人的。
我低了头:“好奇嘛!弟弟都能去那里?我为何不能去……”
“那里不是正经地方,龙蛇混杂,你一个女孩子出了事咋办?”
“不会出事的啦,爷爷您就爱瞎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听说就在昨晚,董氏企业的继承人被打了。棠棠,你当时在不?”
我小小声回答:“在……是我……我打了他……”心里却在嘀咕:明明全知道了,还问,标准老狐狸一个。
但为了以后出入自由,这话自然不能说。
“什么?是你打了他?” 麦明华神色严肃。
“他……那个猪头他言语无礼,我又没招他惹他,可是他……他想强……强……我的手还被玻璃割伤了……”说着一脸委屈,欲哭未哭。
爷爷有些着慌,急急安慰,“棠棠乖……千万别哭……爷爷不问了,乖,别哭啊,回去睡个好觉。回头我叫林医生过来,保管不留下疤痕。”
我乖巧地点点头,很淑女的出了书房。书房里响起打铃的声音,及麦明华的吩咐:“去把少爷叫来。”我想了想,担心冰淇淋不为自己圆谎,便又转回来找了个地方偷偷躲起。
一会儿,凌淇来到书房:“老爷子,您叫我?”
“阿林,棠棠是你带回来的吧?”
“是的。”
“当时情景究竟如何?”
“大小姐没有说谎,当时她只是坐在那里,的确是那姓董的先不规矩。”
我松了口气,心想这个冰淇淋虽然常常板着脸很无趣,可至少没有背后告状的嗜好。
“竟敢打我宝贝棠棠的主意!还让棠棠的手受了伤。该剁了他的手才是。”只听麦明华的声音里透着恼怒,末了却叹了口气。
“怎么了?”
“阿林,若在以前,这也没什么。可最近……”
“老爷子担心的是苍狼?据闻董氏新近有了强大靠山,传闻就是苍狼。”
“不错。唉……”欲言又止,又叹了口气。
“虽然苍狼近几年势力膨胀极快,又一向行事诡密,而此次东来的确意图不明,但我们麦氏在此立足已近五十年,根基深厚,老爷子何必如此担忧。”
“可是阿林,苍狼为扩展势力无所不用其极,却从未动过麦氏旗下的产业,这就令人警惕了。”
“虽值得警惕,但这原因也不外乎两点。一,苍狼势力膨胀太快,内部肯定出现问题,这种情形下暂时不想与麦氏为敌;二,苍狼故意示好,想麻痹我们,然后找到弱点,意图一举击垮我们。”顿了顿,继续平静地说,“无论是哪个原因,都不值得如此担忧。”
“阿林,你的目光越来越敏锐了,看来不久后就可完全担负家族重任,我也可以轻松轻松了。但有一事我没告诉你。”
“什么事?”男子微微困惑。我也好奇,因为现在家族中的事,无论大小都先经冰淇淋之手,怎会有他不知道的事呢?
“昨天,我的信箱里发现一个电邮,那个苍狼,说要娶棠棠。”
“什么!”凌淇失控地喊了声,我也大吃一惊:“这什么苍狼的,认也不认识,居然要娶我?”只听书房内凌淇已经镇定下来的声音在说,“他怎么知道老爷子的信箱地址?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听说了棠棠枪械方面的天才?想利用棠棠发展他们较弱的军火生意?然后渐渐蚕食麦氏?”
“嗨!我说冰淇淋,你有被害强迫症吗?无论什么事,你都能扯到那方面去。”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地响起。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喝斥声中,是□□上膛的声音。但并没有枪声响起。
我大为惊奇,可我躲的地方看不清书房内的情景,只听见那懒洋洋的声音说:“老爷子,你的这个接班人怎还是这么一副小教父的模样?”
“我也不想,可本性难移,想纠正也纠正不过来。”麦明华的语气里充满笑意。
“这是怎么回事?”冰淇淋低沉了声音。我知道,他生气了。
“阿林,作为家族的继承人,仅靠枪是不够的,你得有足够的记忆力。你怎还认不出眼前的人呢?”
“你——苍狼?苍玉郎?你不是已经……”冰淇淋的声音先是惊讶,但随即平静下来,“你是怎么脱险的?又成了苍狼?”
“这个么?说来话长了。等我娶了你姐,还怕没机会说。”
“很是很是!以后你们就是郎舅了,要说什么不能说?唉,有阿郎一道打理麦氏产业,这下我才是真的可以退休了!盼了好多年哪!阿林,你快带阿郎走走,参观下房子,然后把棠棠叫醒,一道吃饭。我呢,去安排菜谱,这个我最拿手。”
“您不觉得太一厢情愿了吗?棠棠会同意嫁他?”凌淇冷冷说。
“那个……这其实是你义父母,也就是我的儿子媳妇,当年与阿郎的爸妈定下的啦,那时你们还没出生哩,是指腹为婚。”
“指腹为婚?什么年代了还指腹为婚!”
“当然当然,嫁不嫁自然得要棠棠自愿,不得强迫。阿郎,你可不能伤了棠棠一丝一毫啊。”
“遵命,爷爷。”
“我死也不嫁!”女孩冲进书房大叫。一吼完,却怔住了。
原因是骤然看清了苍狼,那懒洋洋声音的主人。
我从没见到长得这么漂亮的男子……
……
有人扶起我,喂我喝药,喝完药,又让我俯卧着,掀起了被子给我后背的棒伤上药。我忍不住“咝咝”抽气——想我一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苦,我咬着牙,切着齿,对那苍玉宸的仇恨不禁又浓几分。
“侯爷!”在后背上药的手停了下来,我转头,看见苍狼从门口进来,屋内的人都跪了下来,磕头行礼。
我侧过头打量苍玉宸,他显然喜欢黑色,今日依然是一袭质地极好的纯黑衣裳,连束发的冠上镶的也是黑色宝石,因着屋里阴暗,他整个人像是隐在夜色中似的。但是那张完美的脸,却如白玉般——实在漂亮得过份,虽然我已决意报复,但还是不禁被他的美貌吸引。
“她怎么样了?”
“禀侯爷,大夫说已无大碍,烧也退了。”
“是么。”他立在床边不远,依旧是清越动听的声音,不过那语气里可感觉不到有关心的意思,这一点,可远远及不上皇甫玉衣。皇甫的声音,听了让人温暖,只是我被打却不见他相救,不禁令人失望。还有冰淇淋……冰淇淋怎么可能任由我被欺负呢?
只有一个可能:他不是冰淇淋。可为何他们这么相像?苍狼也是。
那么,苍狼是苍狼吗?
我突然想起一事,对苍狼说:“你过来。”
苍狼目光一凝,丝毫未动。
我有些不耐烦,努力抬起上身,伸手抓过他的左臂,摊开他手掌——只见掌心洁白如玉,毫无瑕疵。
“没有……不是……”我喃喃着,放开他的手,趴回枕头上。苍狼的掌心应该有一颗显眼的红痣。可是,他们怎么会长得那么像呢?连名字也差不多!
难道,是前世今生?可我又是怎么来的呢?是灵魂到了这里,还是整个人到了这里?
基于我一直处于失忆中,也没好好照过镜子,实在不能确定。
是了,在这里醒来的最初地方是一个湖边,而发生这一切之前,我的记忆截止于跌落湖中,然后就失去了意识了。难道,那个湖是关键?
我努力回想,回想来到这个莫名其妙地方之前最后的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