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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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廿七立秋
汽车缓缓地停在了官南街口。我付过钱，从司机手里接过行李箱。站在街口，看着古色古香的街道，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总算回来了。
跟北京那柏油马路煎鸡蛋的高温相比，官南街简直就是天堂了。真不知道杨染这丫头抽什么风，大热的天，非要拖着我去北京玩。一个多星期暴晒下来，皮蜕了不止一层，人也黑得跟炭头似的了。
箱子的滑轮叩击在圆润的沥青石路面上，发出 “咚咚”的声音。
官南街是百年老街了，据说，明朝那会儿就有了。保留至今，政府瞅准了它的商业价值，不开发也不拆掉，靠原生态，吸引游客。最近几年，人们对于文化的追溯热情的高涨，游客一波一波地过来，倒比一般的景点还热闹。
我家是这里的老住户了。除了一些茶馆，官南街的楼上都是住户，楼下才是出租的店铺。这里的租金挺高，一般人都愿意把楼下的店面租出去。
官南街为了保持古街风貌，没有装路灯。在天黑之前，街上的店铺都会打烊关门。一到晚上，这里就是漆黑一片了。今天很奇怪，都快7点了，街上的店铺一大半都还开着。老张头家“过来面馆”的黄色绸布旗子下，站满了人。一个个面色凝重，老张头的老伴和儿媳还站在旁边低声抽泣。对门上古斋的谷奶奶在和另一个我不认识的老太太窃窃私语，眼睛还时不时瞟着老张头家这边。
我拖着行李箱走了过去，还没到老张头家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谷奶奶拽了拽我的衣服，比了个手势，把我拦了下来：“哎呦，丫头啊，快别过去。”
我松开手上的行李箱，不明所以的挪到谷奶奶的身边：“谷奶奶，老张头家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
谷奶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自己也压低了声音：“老张头家那毛头小子，大前天不见了，一直找不着，今天早上被人看见飘在湖面上……哎，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孙子，就这么……没了，可惜啊！”
我踩在谷奶奶家的石阶上，往老张头家面馆里看，看到了里面坐在店里头的老张头，腰间围了一块白布，手臂上套了一块黑纱，老泪纵横的模样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忽然有一双手，抓住了我的手腕，还不等我回头，奶奶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亦啊，你回来了怎么不回家，傻站着做什么呢！”
她顺着我的眼神，迅速地瞥了一眼人群方向，收回视线，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嘴里轻声念叨着：“晦气的事情少沾，快点回家。”
窗户是开着的，天还没全暗下来。家里没开灯，我家的饭桌是放在窗户边上的。大热天，凉快还亮堂。
我坐在那里吃饭，总能听见隐隐的哭声，在耳朵边上不停地绕着。老张头家那个小孙子今年也有11岁了，平时挺调皮的，夏天下水摸鱼这种事，没少做过。水性极好，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溺死了，还真是世事无常。
直到我8点多躺到床上，哭声都没停。
半夜的时候，我渴醒了，拉了床头的灯，爬起来倒水喝。
刚走到客厅位置，就闻到了一股恶臭，跟大夏天臭水沟里泡久了的猫狗尸臭味一样，还夹杂着阵阵的鱼腥味，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之很恶心。
我捂着鼻子，去关窗户。
耳边又响起了哭声。和睡觉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哭声是小孩子发出的。轻轻地，像小兽在低泣似的。
我胆战心惊地从楼下往下看。其实官南街晚上没路灯，根本看不出名堂。
没想到，我的脑袋刚探出窗外，就看见了一个孩子，正确地说，是一个浮在半空中的孩子……他蜷缩在老张头面馆的旗子那里，就这么，虚空着……周围很黑，只有他的周身在发出白色的光。
手上的杯子“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我想后退，想关上窗户，想大声喊人，可是整个人却跟僵掉了一样，动都不能动。
那个浮在半空中的孩子听到了声音，慢慢地抬起头。
我看到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被水泡肿了的脸，脸颊两边的肉开始腐烂了，眼睛小小的，带着笑意，两道血泪淌下来。
虽然这张脸已经面目全非了，但是我还是认出来了。这个孩子，就是老张头那个已经溺死的孙子。
“噗通——噗通——”我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一声一声，振得我鼓膜发颤。
老张头的孙子站起来，嘴巴动了动。
他明明在说话，我却听不到声音，但是看他的口型，我能够分辨出来，他在叫我：“言亦姐姐……”
我不敢答应他，事实上，我的喉咙里，根本就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他开始一步一步地往我这里走过来，摇摇晃晃的，没有一丝平衡感。
我定在原地，直到他走到了窗户边上，我的面前。
他伸出手，我看见了他腥红的手掌，全是血。
他的手掌上，已经没皮了，和手腕连接的地方，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手一点一点朝着我的脸靠近，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最后，那只血淋淋的手，罩在了我的面门上，滑滑的，腻腻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