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不若梦》唯寂

8、07.吞炭成哑

　　07.吞炭成哑

　　他无止境的回忆与不断拉扯的现今都没有终点。

　　上次看海回来以后泽田便一直留在了房间哪都没去。白兰有意识来探望过两次，都被以不同的借口推脱了。几天下来就算是傻子也看的出泽田对白兰避而不见的态度是因瓦里安而起。

　　开始的几晚杰索家族会放烟花庆祝这次大捷，泽田看着烟花沸腾的时候烟火坠入海中，明明灭灭，而往事却不能黯，他应该明白自己执着的不过是当年未完成未确定的情感的衍生物。

　　人体细胞更新是以7年为一个周期的，也就是说7年之后站在你面前的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他与白兰之间分开近五年，改变比留下的多得多。

　　站在白兰面前，昔日略带稚嫩青涩的少年面庞被难以捉摸的邪魅与隐约透露出的王者风范所掩盖，随即也掩盖了沉淀的往事。像是儿时在海边辛辛苦苦筑起一座根本无任何抵御力徒得华丽外表的沙堡，崩塌后各自归位做回沙粒，仿若建起的只是一座幻想，让人难以记得它曾经经历过一场海啸。

　　泽田把手伸向上衣口袋，彭格列指环一直就在他那里。其实一直都在，毕竟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泽田自以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瓦利安出事还是让他一直强装的镇定乱了阵脚。

　　大空指环的棱角硌的他手心生疼，泽田感受着指环上雕刻的花纹，这是彭格列的荣耀与信仰，是初代传承给后世的一致。彭格列，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既然已经知道瓦里安的消息，也没有必要向白兰隐瞒着装作不知道。泽田从房间走出来，转过一个走廊，杲杲日光从天顶流泻而下，他站在大厅中央，仰头便是隔着玻璃的天空。两侧楼梯盘旋而上似是要延绵到无尽苍穹。泽田居住的房间装有监视器，被人窥视的感觉并不好受，仿佛剔除衣物的自己站在身着工作制服的人员面前被他们拿着仪器一遍遍扫描、剖析。尽管这里仍然装有监视器，但接触到外界的一点点阳光都是好的，好过这冰冷的建筑人造的光芒。

　　——如果要与外界取得联系，必须找一个信号不被屏蔽且无人监视的地方。
　　——那种地方大概只有白兰的房间和重大会议室。
　　——会议室不能去。风险太大。白兰的房间更不能去。
　　——要是能回去就好了。

　　泽田飞速运转的头脑突然捕捉到一缕信息。离开？为什么不可以？来这里的理由是什么？谈判失败回家还不行吗？如果不能得到白兰的允许，以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一试。
　　那么，此刻的踌躇是什么。

　　是为了15岁他在车站前第一次遇见白兰，颀长的身影像阳光下恣意舒展的绿色植物？
　　是为了16岁放课后与白兰同行时香樟树摇曳风传来揉叶子的声音？
　　是为了17岁庙会的萤火沉淀在白兰眼里一如望向自己时的温柔？
　　还是为了18岁，白兰醉酒时在他肩头呢喃着的，纲吉君，我喜欢你。

　　做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偿还遥远前的一愿，无论告白真假为何，诉衷肠或说妄语，这半生种种对白都不及那七个字精彩。

　　泽田不知不觉走到白兰房间门口，如果可以他真想再和白兰好好谈谈，不夹杂任何感情色彩，心平气和的对白兰说，“杰索先生您好，我是彭格列第十代……”

　　只可惜，他们遇见的时间错了。

　　****

　　“他到底在干嘛？”会议室第七队长看着泽田站在白兰房前好一会又离开，忍不住不悦的问道。

　　“你就权当他散步好了。”白兰笑着回答。

　　“扣扣——”
　　“进来。”

　　门口进来一位侍者，他微微欠身然后推着餐车走到圆桌前，放下咖啡与茶。“白兰大人，准备好了。”

　　“嗯没你事了哦。”白兰挥挥手让他离开。他抿一口咖啡，微微眯起眼睛像在细品。

　　“咳。”入江轻咳一声引回注意力。“白兰大人，现在彭格列已经失去近一半的战斗力，我认为这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他侧头望向七队长，用眼神向他示意。

　　七队长随即附和道：“是，彭格列暗杀部队被歼灭，前来支援的彭格列云守、晴守也因重伤下落不明，现在彭格列只是一盘散沙，这对我们是极好的机会。”

　　白兰放下咖啡杯，一手无节奏的敲着桌子，一手撑着脑袋似在思考，似是发呆。“哒哒”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分外刺耳，一下下都直捣人心脏。

　　“尸骸找到了吗？”白兰看向七队长问道。

　　“呃…正在派人寻找。”

　　“什么时候能找到？”他几乎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白兰大人，我们正在寻找。”

　　“我是在问你下一句。”白兰凌厉的目光扫到他身上，像淬毒的寒光一凛。

　　七队长赶忙战战兢兢的开口，“是属下失职。”

　　会议室又安静下来，只有仪器声微弱如振翅扇动。“小正，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尽量在一囧个月内……铲除彭格列。”

　　入江推了推眼镜，展开手中的计划书，“那么，我们开始商讨作战方案……”

　　*****

　　泽田关了灯躺在床上听到从窃听器里会议室的情况。没错，刚才就是试图把□□放入会议室。回房路上正好遇见送茶水的人员，他侧身背过了监视器，飞快将银白色的小窃听器放入方糖里，他记得白兰和咖啡从不加糖，再言之，就算加方糖时混入了，也只会让人觉得那是方糖未融。

　　这是冒险，他知道，可若不冒一次险就只能任人宰割。现在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无论如何，泽田都要离开一趟。

　　去将消息报告给彭格列基地，然后再回来。这是必须的，必须要回来。杰索这次攻打彭格列只是试探，如若自己潜回基地只怕连准备时间都争取不到，在杰索家族好歹能让他们放松警惕以为至少有彭格列首领在手。能为家族争取一点时间是一点吧。

　　泽田开始盘算如何在夜里离开再在黎明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