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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春风游 ...

  •   宋迤在离家不远的地方逮到了去逮鸡的唐蒄。唐蒄一手揪着那只鸡的翅膀,看见宋迤站在门口就兴奋地举手打招呼,吓得那只鸡在她手里挣扎个不停。

      宋迤看着她跑过来,等她走近才说:“宁远疆死了。”

      唐蒄愣了愣,犹疑道:“马颂不是收监了吗?”

      “马颂在监狱里没出来过,不知道是谁做的,现场我去看过,被凶手收拾得很干净,没有半分线索。”宋迤说着,侧目看向唐蒄,“你之前知不知道这件事?”

      “我是回来过年的,腊月底事情最多了,我连自己的事都做不完,哪还有空关心别人。”唐蒄抓紧手里的鸡示意宋迤往前走,不乏关心地问,“是什么时候死的?”

      宋迤道:“四天前。我以为你消息灵通,应该知道。”

      “我们家很忙的,今天还准备送灶神,谁知灶神没送,还要提前送金先生。”唐蒄看着也不像想招待客人的样子,她只问自己想问的,“他给我们带了什么礼物?”

      “这我不知道。送礼的事是苏太太督办,她让她手底下的人去,她手底下的人又叫再低一等的喽啰去。”宋迤毫不遮掩,语气澹然地说,“你们家不是非结交不可的家族,办得就随便些,中途定是会被捞去不少油水。”

      唐蒄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细?”

      宋迤忍不住笑了笑,说:“哪家不是这样。”

      “你知道还不拦着些,由着他们这么干?”唐蒄佯装生气,抬脚踢开脚边的石头,大为不满地说,“一想到本来可以拿到更好的礼物,我就要气死过去。”

      宋迤说:“现在气死最好,省得我再查你的死因。”

      唐蒄翻个白眼,将脑袋一歪,忿忿道:“我的死因有什么可查的,我死了就死了,根本没有哪个在乎。”

      宋迤看着她的表情,笑道:“金先生在乎。”

      唐蒄将头摆正,皱眉问:“你说什么?”

      “金先生在乎。”宋迤说得肯定,好像这件事早就定下了,“你先前在他面前表现不错,他对你很有兴趣。”

      “哪种兴趣?”唐蒄警觉地把鸡挡在身前,“他刚刚还说有我当女儿是福气呢,难道是想认我当干女儿?”

      宋迤说:“他的意思我就参不透了,兴许他会让你像我一样留在他身边,时间一长就叫你取代我。”

      她说话时就是平时的表情,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似的。唐蒄却觉得这是个很严重的指控,连忙抬起手来肃穆地声明道:“我对天发誓,我从没想过抢你的工作。你会验尸,这个我是绝对学不懂也不敢学的。”

      验尸的事情找别人也能做,另找的说不定更好。宋迤不担心唐蒄抢走金先生的注目,毕竟唐蒄这样单纯闹腾的性子更好操控,金先生属意她也是更正常的事情。

      唐蒄正努力抓着鸡不让鸡跑,宋迤觉得这画面实在难看,想起出门前围绕唐蒄展开的谈话,便更奇怪眼前这人待人接物的态度来:“你在大学里是学什么的?”

      “学的音乐。”唐蒄死死压住那只鸡的脑袋,笑着抬头看向宋迤,“我唱歌很好听的,你要不要听?”

      宋迤点头,唐蒄就放开嗓子唱:“小白菜,遍地黄,两三岁时没了娘,跟了爹爹好好过,就怕爹爹娶后娘……”

      她边唱边跳,笑得险些跌倒。宋迤也跟着笑,还没来得及出手去拉她,她就一扭身子站稳了。莫名其妙的童谣被唐蒄的错步打断,她说:“我可是金陵小夜莺。”

      “唱得好。”宋迤问,“你娘是续弦吗?”

      “不是啊,我娘是我爹唯一的老婆。”唐蒄答得坚决果断,“这首歌的词就是这样的,你小时候就没唱过?”

      宋迤含蓄地说:“这样的词不合我意,我不爱唱。”

      唐蒄追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词?”

      宋迤答:“苏轼的《水调歌头》就很好。”

      唐蒄猝然停下脚步,震惊地看着宋迤:“这……苏轼的《水调歌头》和小白菜遍地黄是一个量级的吗?”

      宋迤似乎也觉着自己的答案对唐蒄来说不好接受,于是搬出金萱嘉说:“金小姐也不知道小白菜。”

      唐蒄更加不解:“不知道小白菜,那知道什么?”

      宋迤仔细回想以前的情形,回答道:“金小姐小时候听的童谣,大多是Londen bridge falling down之类。金先生给她找过弹钢琴的音乐老师,家里小孩多,常玩这个游戏。”

      唐蒄立即发现不对:“她小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

      宋迤说:“她自己告诉我的。金小姐后面还有两个妹妹,现在三个人想找乐子的时候也是一样玩这个。”

      唐蒄忽地想起第一次去金先生家那天看见坐在沙发里玩扇子的宋迤,问:“你和金小姐家是怎么结缘的?”

      再走几步路就要到唐蒄家门口,宋迤干脆结束了话题:“这就说来话长了,只怕今天和你说不完。”

      “你现在说一点,剩下的就等以后再说呗。”唐蒄回家里拿刀,宋迤没跟进去。唐旭和金先生在短暂的生分后一见如故,说笑着讲当年如何如何。金萱嘉把吃不惯的元宝糖吐进炭盆里,苏缃用小指在瓜子盘里画着圈。

      金先生看向她,她想起宋迤说的话赶紧点头问好。唐蒄拿了刀拎鸡出来,跟站在外面的宋迤说:“他们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的,也不知道说的什么话这么高兴。”

      “金先生在问关于你的事情。”宋迤见她抓着鸡蹲下来就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他这次来是想看你家境如何,只要你听话,你那个哥哥也能捞到轻松的工作。”

      唐蒄将刀放在旁边,下狠手把那只鸡脖子上的毛用力拔去,头也不抬地问:“我听话?要多听话?”

      “若是你什么要求都答应,可能就如当年的杨贵妃一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宋迤举目四望唐蒄家狭小破败的房子,“到时你们家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了。”

      “我还想继续读书。”等唐蒄说完这句,那只鸡的脖子上也没几根毛了。她杀鸡的手法也很业余,那鸡扑扇着翅膀要逃,她就跪下来将那只鸡按在两腿之间。

      她卡住鸡的脖子迫使其仰头,菜刀就压在抓着鸡的两个手指缝间。宋迤担心她划到手,看不过眼想上前帮忙,唐蒄却毫无征兆地俯身在那鸡的头侧用力亲一下,另一手立即引刀准确无误地割开了鸡的脖子。

      那血流到唐蒄冻得发白的手上,红与白两相对比尤其醒目。唐蒄抬头撞见满脸迷惑的宋迤,解释道:“我这是感谢它的牺牲,让它在死前幸福一下嘛。”

      这个人行事诡异也不是一天两天,再多跟她接触几次说不定就要彻底习惯了。宋迤懒得说她,就继续说之前那个话题:“你家这个条件……”

      “我能读书,跟我家里没关系。”唐蒄仰头打断她的话,说,“我有工作的时候就卖报纸送牛奶,没工作上门的时候就去扬子江捞瓶子,去铁路边捡废品。”

      宋迤道:“你家里人肯定会帮着你些的。”

      唐蒄将那刀割得更深,答:“没有。”

      “金先生不一定是要讨你当小老婆,一般来讲你就应该只会像我一样被他带在身边而已。”宋迤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又问,“你家里人从来没有帮过你?”

      “他们生了我啊。这就是最大的恩惠了,我哪里还敢再要求什么。”唐蒄提着鸡站起来要回房,宋迤还是没动静,唐蒄踩在门槛上扭头提醒道,“你再不进来我也不陪你说话了,我这次进去是要去厨房煮饭的。”

      宋迤这才跟着她进门,那边的谈话气氛热烈,连唐蒄和宋迤回来了都没发现。唐蒄走在前头进了厨房,回身对宋迤笑道:“怎么样,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吧?”

      “见是肯定见过的,没用过罢了。”宋迤环视屋内,说,“这个锅做得这么大,有什么特别的用途吗?”

      “平时烧水也用这个,冬天里烧一锅开水,再兑着冷水用来洗澡。”唐蒄把鸡搁在案板上,揭开锅盖说,“锅做得大,办酒的时候也可以用。不管来几个人都够。”

      锅里果真是热气腾腾的开水,唐蒄用木瓢挖了一瓢来,将整只鸡烫过一遍,还有闲心给宋迤讲解:“用热水烫就是方便等下拔毛,剩下的水还能拿来给我洗手。”

      宋迤立在灶台边看着她忙活,整个人与灰败的厨房格格不入。这也难怪,她是跟着金先生来的人,打扮还是刚才那群人里最简朴的,却也这样整洁端庄。

      刚才还看见金萱嘉在吃送灶用的元宝糖,那东西家里本来就没买多少,小时候唐蒄偷吃还要挨骂。金萱嘉却能当着唐旭的面吃,吐到炭盆里唐旭也不会说她。

      “还真是主随客便,去别人家里晃总是能得到优待的,改明儿我上你们家拜年,你们来给我煮汤喝。”唐蒄笑了笑,用瓢里剩下的水洗手,“来了那么多人,也不知道这只鸡够不够。可我们家也没几只鸡可杀了。”

      “金先生家是金先生家,不能算成我们家。”宋迤面不改色地撇清干系,看着拿刀剁鸡的唐蒄说,“不用做得多用心,他们那几个不会吃你家的菜。”

      唐蒄停了刀,问:“怎么呢?”

      宋迤没回答,而是说:“你也别来金先生家拜年,到时候必定是门庭若市,你一个人去是要受冷落的。”

      “哎呀,宋姨,我是这样想的。”唐蒄放下刀,碎步跑到宋迤面前比划着说自己的想法,“我把金先生带来的礼物重新包一包,比自己买的还好。也算很有心了。”

      宋迤实在不忍,直言道:“他们不缺你这点。”

      唐蒄脸色骤变,满是血水的手反应迅速地抓住宋迤的手,拽着她走到灶台前:“你别闲着,帮我起灶火。”

      宋迤被她拖着往前,说:“我不会用你家的灶。”

      “我教你。你捡几根野草,或者烂棉花破布,裹一裹放进灶膛子里,丢根火柴进去,趁火没熄之前拿着这根棍子把火吹大一点。”唐蒄用脚将几块木头挪进灶膛里,将烧火棍递给宋迤,“喏,把柴火点燃就好了。”

      可能是刚才说话太直怕她生气,宋迤居然还真按她说的蹲下在灶台前试着点燃柴火。唐蒄起初有点不相信,但也心安理得地让宋迤帮忙,自己独自拾掇起别的菜来。

      宋迤时不时被升起的烟呛得咳几下,唐蒄总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这样的安逸没持续多久,立马就有个人因为跑得急摔倒唐蒄家门口,连滚带爬地跑进来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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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春风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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